沈烟垮着脸坐在沙发上，不停翻着白眼。
宋阳跟个木偶一样，线提在冯柏手上，冯柏说一句，他鞠个躬，说一句。
“说对不起。”
宋阳鹦鹉学舌：“对不起。”然后缓慢鞠躬。
“说我错了。”
“我错了。”缓缓鞠躬。
“说一定会改。”
“一定会改。”缓缓鞠躬。
冯柏额头发紧：“真诚点！”
宋阳深吸口气正要憋长句，沈烟一抬手。
“够了，宋阳你搁这跟我鞠躬告别遗体呢？”沈烟看他那缓缓鞠躬的悲悯状态就觉得不对。
冯柏拧着眉：“烟烟你说什么傻话呢？”
宋阳挺直腰杆，眼神游移：“那我不鞠躬了。”
“你们俩，从小吵到大，烟烟，虽然说是宋阳不对在先，但你们俩……能不能成熟一点？”冯柏终于忍不可忍，但又不想语气太重地责备沈烟。
沈烟心说她已经很忍耐了。
“上个月宋阳出差前让你批假条，你们就吵过一架，幸好只是在办公室里吵，这次倒好，直接在食堂，大庭广众之下吵架了。你们真丢脸啊！”冯柏拍着桌子说道。
沈烟来之前就听小王助理说过这事，一提这事，她更无语了：“他要我给他批一年假，他是不是脑子有病？”
“他就是脑子有病，你别理他，当他是个屁不行吗？”冯柏走到宋阳旁边，食指点着他的脑袋说道，“我要不是看他有点能力，根本不会留他在公司。”
宋阳捂着胸口，很受伤：“师兄，原来你是这样看我的？”
“别装伤心了，你以后讲话都过过脑子。说话太难听，早晚被人打。”冯柏摆摆手。
宋阳抿着唇不服气，冯柏一个眼色使过来，他才不情不愿地应道：“哦……”
“你还不服气了？”
“没有。”宋阳呼了口气，深感不耐。
沈烟也不想跟宋阳再争吵下去，她就是觉得跟这个人在一起情绪波动太大，内耗过重，不利于自己的健康。
冯柏本想对沈烟说些推心置腹的话，沈烟的手机突然响起来，她抱歉地对冯柏笑了笑。
是许由由，沈烟心头一跳。
她的大学好室友好姐妹。刚醒来的那天，她就从备忘录里得知许由由离开浮城，去了海市发展，她们俩当时就是跨专业同寝，感情却好得亲如姐妹。
许由由其人又非常仗义，大大咧咧豪爽的一个姑娘，两人毕业以后，虽然各奔东西，但仍然在联系。
只是沈烟生病以后，为了不惹出更大麻烦，在周宴声的建议下，沈烟没有将自己得了失忆症告诉许由由，两人联系也少了一些。
这次许由由突然联系她，沈烟又是忐忑又是兴奋。
她站起来到窗边角落接起电话：“喂，由由？”
“烟烟！这个月底展茹结婚，我会回浮城，我们好好玩一玩！”许由由还是那样热情元气，声音里都带着力量。
沈烟心情一下雀跃起来，轻笑着点头：“好啊，展茹居然结婚了呀？我都没收到请柬耶。”
展茹是她们的室友，虽然不如沈烟和许由由感情亲昵，但是室友们一直挺融洽。
“你装什么傻呀，她都爱情长跑六年了，去年就说在筹划婚礼了。”
“……啊，是是是，我给忘了。”沈烟尴尬地笑道。
“贵人多忘事。”许由由嗔道，“我在外地，所以先问的我时间，他们电子请柬还没做好呢。”
“嗯。”
“我好想你啊，烟烟。”
许由由低声说道。
沈烟一下子心软了，虽然许由由于她，仿佛几天前才一起吃饭睡觉，可是听需要有这样一说，恍如隔世。
“我也很想你。”
“你跟周宴声还好吧。”许由由突然小声问。
沈烟一怔：“还……还好。怎么这么问。”
“没什么，就是前阵子跟你视频，看你不开心的样子，怕你们俩有矛盾。”
“现在……好些了。”沈烟心沉了下来。
前阵子视频，必然是她这次发病前的事了，她已经记不得了。但是她当时的不开心，应该真的如同许由由猜测的那样，跟周宴声有关。
她忘了他们俩矛盾的源泉，忘了因何产生放周宴声“自由”的念头，这种不明所以像颗定时炸弹，随时会引爆沈烟的生活。
她很恐惧。
挂了电话，宋阳正竖着耳朵看着她：“小姐妹啊？”
“关你屁事。”沈烟翻了个白眼。
沈烟情绪低落，不愿消耗精力，跟冯柏道了声别，就先行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等她离开后，总裁办公室内陷入长久的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冯柏才长长叹息一声：“你故意的吧？”
宋阳瘫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一副软骨病的模样，掏了掏耳朵：“真情流露。”
“你故意惹烟烟生气，让她跟你吵架，是不是想让别人认为你们俩站在对立面，关系很差？”冯柏不管他回答什么。
宋阳抿着唇，低头玩着手机，沉默不语。
“公司早晚是烟烟的，你再不服气，没有继承公司的能力，也要接受这个现实。但我们也要替师父，未来帮烟烟守好公司。”冯柏语重心长地说道。
宋阳深吸口气，压抑自己的的不耐烦，起身抬腿就要离开。
“你不服烟烟，故意拿事情找她麻烦，就没想过师父为什么这样安排吗？”冯柏在他身后朗声问。
宋阳停下脚步，咬着牙半晌，闷声回答：“谁让我只是个外人。”
说罢，他推开门离开，一甩手，门“砰”一声重重关上，整面墙都震了震。
冯柏看着宋阳桀骜乖张的背影，又是无奈又是气恼。
他迟早要让这长不大的小徒弟气死。
内线电话“铃铃铃”响了两下，冯柏一怔，立刻接起。
能直接打给他内线电话的，只有老爷子。
“来我这一趟。”沈老爷子在电话里严肃地说道。
“好的。”
——
沈烟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其实已经不生宋阳的气了，她现在就是有点饿了，午饭没吃饱。
周宴声在这个时候给她打了电话，小王助理肯定告诉她冯柏劝和的事，来询问情况了。
原本已经消了的气，在周宴声虽然淡漠但用词关心的问话里，又熊熊燃烧起来。
“烟烟，还生气吗？宋阳跟你道歉了吗？”
“没那么气了。”
沈烟坐在老板椅上，抬起一条腿轻轻一蹬桌子，转椅转了起来，她顺势两条腿盘坐，蜷缩在椅子上。沈烟抬起头看着上方的灯带一圈圈转动，情绪缓缓释放。
“我就当他是个疯狗。”
周宴声在电话那头低低笑了一声。
“我居然因为他气得没吃饱饭。”
“我给你点个外卖？”
“不用了。”
椅子缓缓停止转动，沈烟一手环抱住膝盖，闷声闷气地说道：“由由给我打电话，说月底会回来。”
“去玩玩吧，散散心。”
“我之前跟由由联系多吗？”沈烟问。
“挺多的。你们经常晚上视频聊天。”
“聊什么？”沈烟心提了起来。
“不知道，你不让我听。”周宴声吃味似的，“你们女孩子有自己的秘密。”
沈烟哂然一笑。他们俩隔阂还挺多。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