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墨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沉默了很久，才轻声说道：“许是皇上有什么顾忌。”
长姝冷笑：“对付温家的时候没见他有顾忌，杀温家人的时候眼也不眨，对付舒家倒是顾虑重重。”
怎么说呢，哪怕在玄墨看来，宣帝做下这样的决定其实也无可厚非。
先别管太子和温家有没有异心是不是忠心，就说当年太子在朝中的威望，就凭温家手中掌控的兵权，换了谁都会这么干。
温家会不会反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拥有造反的能力。
太子是不是温良恭孝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有架空皇帝的能力。
半数朝臣忠于太子，这是何等可怕的势力？更可怕的是，这位太子的舅舅手中还掌控着大量的兵马，不论是太子本人或是外戚家族在民间都声望极高。
这样的势力，换了任何一个皇帝都会寝食难安。
至于舒家，哪怕再怎么折腾也不过是在西南一隅，手中掌着的兵马再怎么样也不如温家，更重要的是，他们不如温家得民心。
民心所向，很多时候都会成为一个将军的催命符，而舒家实在是不足以让帝王为之坐卧不安。
绝大多数皇帝都会做下和宣帝一样的决定，就算有例外也只会是因为皇帝足够强大，强大到能够驾驭这样的臣子。
外甥是太子，就凭这一点，甚至都没人想过温家还有上交兵权这一步路。
对于皇帝而言，他做了一个最正确的决定，他除掉了势力滔天的外戚，稳住了江山社稷，甚至朝堂上也多了许多年轻的将领，军权不再集于一家，年轻的将领分掌一方，他也不用担心哪一家过于势大。
即便是对于将来要继位的皇子而言，这也是一件好事。
可是对于长姝来说，这就是她至亲之人几乎都死绝了，留下她一个人无依无靠，每一步都走的尤其艰难。
“舒家有没有将来本宫不知道，本宫只知道，温家已经没有将来了。”
玄墨垂眸看着她：“可温家还有血脉尚存于世。”
他将长姝揽在怀里，语气淡然不惊：“殿下若是愿意，我可以将舒家斩尽杀绝，有我在，殿下不必有任何顾忌。”
长姝身体一僵，缓缓的抬头看向他：“你可知自己说的是什么？”
玄墨轻轻一笑，指腹抹去她眼睫微微的湿意：“我会帮殿下的。”
将舒家斩尽杀绝，这其中自然也包括有舒家血脉的三皇子和庆阳公主，甚至是如今仍旧被关在府中的七皇子，玄墨知道他自己在说什么，这在任何人听来都大逆不道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却是平常。
他不想再看见长姝的眼泪。
他心悦的公主应当是高高在上的，任何人都没有资格让她低下头颅，胆敢让她流泪的人更是罪无可恕。
玄墨走出房间，对着守在门口的南絮吩咐道：“好好守着殿下，我出府一趟，很快就回。”
南絮屈膝应是。
公主苏醒的消息被人刻意的封锁在公主府内，没有人知道宸欢公主已经醒了过来，将军府内，青措单膝跪在书案前，目光微抬落在他书案上那一沓文书上，语气平稳无波。
“主子，梁王殿下说，他要扛不住了。”
玄墨随手抽出一本文书打开，一边漫不经心的开口：“这不是挺稳的吗，胤朝边境也没有什么战事传来，没事，让他再坚持一下。”
青措默默低头。
梁王殿下要是听见他这话，怕不是得当场撂挑子不干了。
“梁王殿下说，主子若是再不回去，万一到时候事情败露，主子想要脱身就难了。”
玄墨抬头，“我心里有数。”
青措低头道：“梁王殿下派人传了消息过来，说是邀月山庄的人在满天下的寻找冶炼大师，想要打造一套首饰献给宸欢公主殿下，他们出示了首饰设计图纸，将作监的关大人说，那套首饰制作并不难，但其中有一支凤簪的设计极其复杂，要想制造出来，凤尾部分用到的金属必须有极强的韧性和可塑性，同时要做到尾部的凤凰不变形，就要求金属有一定的硬度。”
青措顿了顿，抬眼看着玄墨，一字一句的开口：“关大人还说，那套首饰中有一副金属耳珰，邀月山庄的人说那副耳珰应当是用金丝编织而成，所用的金线必须细如发丝，目前各国都没有这样的工艺。”
玄墨听他这一大堆话听得头疼，他实在不明白一套首饰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值得他说这么长一段。
“既然是送给公主的，那邀月山庄想做到尽善尽美也无可厚非，既然没有人能做到，你们直接回绝了便是。”
青措木着脸没什么表情：“关大人说，之前主子从将作监拿走的那套金针就达到了这样的要求。”
玄墨一顿，慢悠悠的抬眼：“关淮应该回绝了邀月山庄吧？”
青措摇头：“并没有，事实上，将作监很穷，邀月山庄的那位庄主出了二十万两白银来请他打这么一副首饰，他答应了。”
玄墨脸色都开始僵硬了：“他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
二十万两白银就换来关淮把他给卖了，梁王是克扣了他的拨款还是罚没了他的俸银？他穷成这样了？
青措道：“关大人说，想要做到这样的工艺，可以在金属的冶炼上下功夫，他的弟子就可以轻轻松松做到。”
“关大人喝了点酒之后告诉邀月山庄的人，他合共收了三个弟子，其中一个在胤朝边城开了家铁匠铺，一个不知道在西凉哪里，剩下的一个在东秦将作监。”
“梁王殿下说，关大人是以一个普通匠人的身份和邀月山庄的人交涉的，他听说主子把那套金针给了宸欢公主，特意让属下提醒主子一声，叫主子查一查邀月山庄和宸欢公主到底有没有关系。”
“若没有关系还好，梁王殿下担心邀月山庄是有备而来，明着是为公主打造首饰，暗地里却在查探主子的底细。”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