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做这一连串动作的时候,伴随着哗啦啦的响声,声音来自于她手臂间的镣铐。
她不但戴着手铐,也带着脚镣。
那些东西都是为成年男性准备的,所以相对于她来说,有过于沉重的感觉。
但即使如此,她的一套动作还是干净利落。
就凭此等表现,足以让我刮目相看。
她,就是塔莉雅和额济科的女儿格雅!
她蓬头垢面而来,模样像个邋遢的小乞丐。
她放下手里的花瓶,怯生生的站着,像个犯了错等待挨批的小学生。
我转身坐下,挥挥手,让她近前。
她向我走近几步,大约五米远的距离停下来,俯身行大礼。
我挥手让她起身,问,“你有什么事,说吧?”
她向两边张望。
我让侍卫官出去,但想把仆人们留下。
但格雅待在那里,不肯说话。
我无奈,示意仆人们也回避,这样室内只剩下我们两个。
格雅再次向我跪拜,起身后说,“我感谢您救治妈妈,否则她一定是不在了。”
说着,她留下眼泪,模样很是可怜。
我走近她,拿手帕帮她擦泪。
她很感动的样子,双肩禁不住在抖动。
我放低声音,尽量温柔的问,“你妈妈做完手术了吗?”
她摇摇头,她不知道。
我想起来了,她们母女恐怕是分开的,没有在一起,所以她不知道。
但她是知道我下达的那条命令,要不惜一切代价救活塔莉雅!
我问,“你就是跑来,非要向我当面表示感谢的吗?”
她撩开遮挡面容的乱发,露出俏丽到极致的那张小脸。
她的小脸上面沾着一些泥巴,这时候跟泪水一搅合,就斑斑驳驳的,有丛林涂面猎人的感觉。
“我有一个重要的消息想告诉您,”她说,“我还有一个请求想让您同意。”
“你想让我救某个人的命?”我问。
格雅睁圆了大大的眼睛望着我,点点头。
“是额济科吗?”我问。
她迟疑一下,点点头。
“你是怎么知道我能救他的?”我问。
“我知道您一定可以。因为他是为了救我被抓住坐牢的,如果就这样被处死了,我会非常非常难过的,会难过得要死的!”手帕也难以阻止她成堆的泪水流到下巴上面。
我心软了,翻动着桌子上面的文件,终于在最下面找到了申克士的文书。
那文书上面赫然写着一长排的人名字。
突然,我在名字中间发现了“格雅”,还有“塔莉雅”,倒数第三个是“额济科”。
苏布兰人把他们都判处了死刑,而且行刑日期就在明天!
我把文件拿到格雅面前。
她迅速读完,故作镇定的望着我,一动不动。
我在她眼神中,看到了一丝期望。
文书中间夹着一支红色墨水笔,那笔紧紧的粘在结合部,我费了点力气才把它弄下来。
我刚刚拿出笔来,格雅就提醒我注意笔身的另一面。
笔身的另一面上竟然印有一行不为人注意的小字。
格雅眼真尖!如果是我,恐怕不注意,就要漏掉这个关键信息。
那行字是这样的:“如有必要请撤换掉您府内的侍卫。”
“这是什么意思?”我吃惊不小,要知道,这笔有字的那面是藏在文书夹层里面的,除非暴力拆开才能见到,申克士究竟想传达什么意思?
我握着那支笔,思维有点混乱。
这明显是申克士在提醒我,在我的侍卫中间,暗藏有不良企图的分子。
这一刻之前,我真的没有怀疑过在我的侍卫中会有对我不利的人,我是那样的信任他们,觉得他们每一个人都是值得信任的伙伴。
即便是这个时候得到申克士的提醒,我也将信将疑,不情愿照办。
我随手把文书上面格雅、塔莉雅和额济科的名字都划掉了。
我神情有些落寞,心里想,如果连自己身边的人都怀疑,那以后日子就不好过了。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就是有些日子没有见到过劳尔了。
他和贾西德是我最信赖的卫士,每当看到他们出现,我心里就会踏实。
可惜贾西德死了,我揉揉眼睛,有些悲伤。
实际上,从此我就再也没有见到过劳尔,他就像在我的世界里凭空消失一样。
他或者奉命离开了,或者被迫离开了,或者隐居了,或者已经死掉了。
我真的不知道,这时所处的环境是如此的险恶,没有人再保护我,而许多人想弄死我!
数年之后,我才体会到,如果这时候不答应哈洛恩,我会死;如果拿捏不定,我会死;如果奉命返回菲尼基,我也会死!
而且,还有一种情况今夜就要发生,那就是申克士提醒我注意的。
当格雅用最小的声音,告知我她所偷偷听到的情况后,我的震惊程度,无法言表!
格雅告诉我,她听到有人暗地里面商量今晚要发动刺杀行动,目标就是我本人!
而且,商量这事情的人,穿着塞莱斯高级军官的制服,并不是普通的卫兵。
怎么办?
我瘫坐在椅子上面,酒劲儿被吓没了。
我告诉格雅,她可以走了,因为她们的名字已经从死刑名单上面被划掉了。
格雅怯怯的告诉我,需要被执行死刑的人才被划,被饶恕的人不被划。
啊,我大窘,怎么没有看清楚呀,这人丢的!
好吧,我注解一下就好。
可是,他们的名字应该怎么拼写呢?
因为刚才用力过猛,字迹太重,在文书上面把他们的名字遮盖住了,不好分辨究竟是哪些字母了。
我冒冒失失的写了几个单词,发现身边的格雅频频皱眉。
我知道自己写不下去了,就伸手用力搓脸,内心吼不住,心态有点崩。
不小心在右脸上划了一道儿墨水印记,挺明显的,自己没注意,格雅也没好意思说。
我灵机一动,向外面大喊着,“备车!前往‘劳安德府’,我要见申克士大公!”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