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唔。”桑亭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听着级部主任念文稿似的的谆谆教诲，然后歪头看向教学楼外面正在喷水的天使喷泉，忽然眯了眯眼睛，看到自己熟悉的人。
“啧，这喷泉挺好看的。”
霍允白看着面前巨大的喷泉，和喷泉中央洁白的天使雕塑，忽然“嚯”了一声。
“不愧是重点中学，这天使还拿着书读呢？之前看投资项目图也没看见啊。”
面前雕像确实是个捧着书阅读的天使，权珩只扫了眼就收回了目光。
“老板，小亭虽然脾气爆，但不会无缘无故出手。”
霍允白看向权珩，斟酌道，“毕竟他和您约法三章，不暴露家庭身份，不在学校轻易惹事，尊重有品德的教育工作者。”
“嗯，我知道。”
权珩对桑亭有充足的信任，不过少年人的行为处事总归不够圆滑，惯常用拳头解决问题。
她约莫能猜到是哪几类事情。
“老大！允白姐！！”
忽然一声吼，权珩等人一抬头，见桑亭探出窗户口向他们招手，“我在这！！我在这里啊！”
“桑亭同学，这是很危险的行为！！”
级部主任被吓出一身冷汗，差点以为年轻人受不住要寻短见，“不要想不开！！大好年华什么过不去！！快下来啊！！”
众知情人：“……”
路过的学生：“？？”
危险动作，请勿模仿。
……
五分钟后，级部主任办公室。
“咳咳咳，这位家长你好。”
级部主任掩饰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收起桌子上刚刚用来当唠叨文稿的教诲笔记（工作小抄），看年龄也就二十多岁。
权珩微微点头：“你好。”
“额……好。”
楼思韵也是头次见家长，莫名有点紧张。
她是上个星期刚上任主任，算是家里给安排的镀金工作，做两个月就好。
而且每个年级有两个级部主任，平常根本用不到她，也就是今天考试日，师傅恰好不在去医院做阑尾手术了啊！
不过之前的师傅告诉她学生会让别人来假扮家长……
楼思韵想了想，还是迟疑地试探：“请问您是桑亭同学的……”
“姐姐。”权珩自然回答。
“姐姐啊，”楼思韵看了眼权珩的双腿，忍不住心生怜悯，语气柔和道，“那请问怎么称呼？”
“我姓权。”权珩简单回答。
楼思韵呆了下：“姓权？”怎么不一样姓。
“是，小亭是我邻居的遗孤。”权珩面不改色地回答，“他和我都父母双亡，我们相依为命。”
这，这么苦命？！
楼思韵惊愕混杂愧疚，连忙补救：“抱歉，我不是故意……”
“不好意思主任，我们没有世俗上能称为长辈的人了。”权珩抢先补刀，惭愧道，“给您添麻烦了。”
楼思韵：Q^Q
愧疚压顶。
居然这么悲惨，我到底为什么要问这些，我真该死啊！！
“论如何一句话让人愧疚一辈子。”
在最后面站立的霍允白鼓起一边脸，咬碎了糖果，微声乐道：“这姑娘今晚怕是睡不好觉了。”
权珩继续：“所以主任，小亭的事情到底是……”
“没事没事，”楼思韵顺嘴安慰，连连摆手，“这只是一些小——”
“咳，主任。”
一直静默地站在旁边的两个男生突然吱声，龇牙咧嘴痛道：“桑亭把我们打成这样，您是要主持公道的！”
“我打你们？”一直旁观的桑亭嗤笑，嚣张地抬了抬下巴，“我打你们哪了？鼻不青脸不肿的。”
楼思韵打量着两人白净的面容，奇道：“好像确实是没有——”
“怎么没有！！”其中一个男生怒道，“他踹我屁股了！还踹了好几脚！！我屁股一定肿了！！”
“就是！”另一个男生眼泪汪汪地抽了抽鼻涕，“我感觉我这个月都没法坐下了！”
“……”
“噗……唔。”霍允白一不小心笑出声。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唰地盯过去，她连忙憋住声，整理好表情，严肃道：
“各位继续，继续。”我还想继续吃瓜呢。
楼思韵犹豫了下：“那这样吧，我们这件事私下解——”
吱。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一脸刻薄的男人扫了眼屋里。
“主任？”楼思韵愣住，起身道，“您怎么……”
“这件事我解决，”教导主任漠然道，“肖塘，你和这些人都跟我来教务处。”
“是。”被打的两个男生里，其中一个忍不住得意，拽了拽旁边人，“我舅来给咱撑腰了，走吧。”
肖塘趾高气扬地瞥了眼桑亭，大走四方步要出门。
“小心屁股开花。”桑亭嗤笑，“还敢这么大幅度走路。”
“……”肖塘怒道，“要你管！”恶狠狠瞪了一眼，紧接着捂住屁股颠颠离开。
“我们也过去。”权珩吩咐。
“是。”霍允白说着靠近。
“那个，教导主任可凶了，还死板，桑同学打的那个肖塘是他的外甥。”
楼思韵有些担心，反水小声地提醒，“家长最好还是走赔偿路线，实在是困难我也可以帮忙，先垫上钱的。”
权珩不动声色地挑眉，没想到这来镀金的实习生这么单纯。
“我知道了。”权珩安抚地笑笑，微微点头道谢，“真是感谢，现在像您这样赤子心肠的领导很少见了。”
楼思韵瞬间感动：“真，真的吗？！”
“真的。”
“实不相瞒我也这么觉得。”楼思韵目光忽然坚定，“那我和我妈说一声，在这里多待一段时间！”
“？？”
权珩笑意不改，话里光速改口：“虽然可惜，但我还是觉得高层更需要人才，不如楼主任还是听长辈安排吧。”
楼思韵：“。”
那，那也行吧。
……
教务处-办公室
“我们这是优等生培训基地，有严格的积分制度，最忌讳学生打架这种破坏抹黑学校形象的事情存在。”
教导主任坐在自己的椅子上，从进门没说一句让家长坐下的话，只翻了翻德育档案，甩在桌子上，冷漠喝了口茶水：
“家长自己看看学生的扣分记录吧，哪次不是在拖年级的后腿？像这样的差生，也就这点打架惹祸的本事了。”
“就是就是。”肖塘煽风点火，“每次顶撞学生会的都有他！而且成绩也差得要死。”
“得了吧，我倒数第一你倒数第五，你可真好意思说。”桑亭不屑讽道，“你违纪那都是找人划掉了好吗？而且学生会？我看叫包庇应酬小社会算了。”
嘭！
“桑亭同学！”
教导主任把茶杯重重放在桌子上，紧着眉头恼火：“你这种当着老师抹黑学校的行为是很恶劣的，更何况你先动手打人的！这是要留校察看处分的！”
“我觉得您应该先问问原因。”权珩看完桑亭的德育档案，语气平静。
除了不跑操，值日期间垃圾桶里面有垃圾，大课间桌面上有书外，也没什么特别记录了。
至少翻墙旷课没被逮到过。
“不管什么原因，都不应该动手打架！”
教导主任一拍桌子，火气更重：“而且桑亭同学还在几天前领导视察时乱说话，污蔑学校风气，让五中与优秀市级校园擦肩而过，这是非常恶劣的行径！”
“是吗？但他只是指出了食堂的陈菜问题，以及领导视察才改变伙食的事实而已，并没有夸大什么。”
权珩依旧态度轻淡，话中却字字诛心：“贵校如果真的问心无愧，何必担心恼火？难道真的德不配位？”
教导主任深吸几口气，突然放弃了这个话题，摆手道：“根据校规，你的孩子被开除了。”
桑亭看见对面肖塘的嘴脸就火大，刚要撸袖子就被霍允白掐住命运的后脖颈，警告道：“别忘了约法三章。”
不能随意动手，不能暴露家境背景！
靠！！
不就是仗势欺人、以权压人吗？！
“我需要一个理由。”权珩道。
“理由已经和你说过了，违反校规！”教导主任火大，“这样品行败坏、恶劣至极的学生我们学校不需要。至于学费，按照合同我们不会退回！
“医药费我们不要了，你也不用再纠缠，公道自在人心，这位家长你可以走了。”
公道自在人心……
真的不在权力吗？
“主任，我想您可能误会了一件事。”
教导主任已经不耐烦：“你还有什么事？”
权珩双手交叠闲置于腹部，语气平淡而不容置喙：
“我不是来主持公道的，我是来给桑亭撑腰的。”
教导主任面色骤变，恼火道：“这位家长，你什么——”
办公室的大门却在同一时间被推开，来人热情的声音先到——
“哎，霍老板来了。”
主任瞬间怔住，即刻起身，惊愕道：“校长？！”
“贾校长别来无恙啊。”霍允白心中冷笑，面上半偏身，自然地打过招呼，“我来陪我老板来处理下事情，您看……”
贾校长连连应声，笑道：“我知道我知道，这件事我已经听说……”
“我向来不喜欢用权势压人，也想和大多数人平和地相处。”
那边的商讨声中，教导主任微不可查地颤着手，看向说活的权珩——
权珩垂眸捻过莹润的佛珠，语气温和，细听却毫无情绪，令人遍体生寒。
“但后来我发现，权势才是让大多数人友好交谈的前提。”
权珩扣住佛珠，缓缓抬眸看向主任，微笑道：
“现在，我们可以心平气和地，公道地，谈谈这件事了吗？”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