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姐，模拟法庭的信号好像被屏蔽了，你怎么查到那个帖子的？”
闻言，舒窈向右手边的男人看去。
上回在落星港，信号被屏蔽后，其他人的光脑被强制开启飞行模式，而她的光脑也像这回一样能自由使用。
大约是第一指挥官给她开通了某种特殊的权限，让她的光脑信号不受制约。
这个权限，似乎挺持久的。
舒窈借口道：“我出来很久了，担心我儿子联系不到我，就请指挥官大人解除了我的屏蔽。”
宋小星信了。
可秦时威的目光幽幽侧了过去，似乎在控诉：你怎么可以骗人。
舒窈略微耸肩。
反正差不多个意思，总好过让人察觉他们两口子的事吧。
在宋小星的请求下，舒窈登录光脑进入了农院特招生的讨论圈。
她查到的那份开种子的攻略，就是出自这个讨论圈。
发帖人匿名，却详细的整理出了一份激光切割开种子的方案。
跟帖的人很多，其实一个叫【星星不是猩猩】的跟的最多，也就是宋小星。
宋小星在帖子下面提出很多质疑。对方虽然一一做了回应，却是含糊其辞。
宋小星一开始还挺虚心的，也很有耐心的在请教，发现对方不懂装懂，说了几句不太合适的话，就把对方给惹毛了。
两人直接就在帖子里互骂起来。
当时这场骂战，很多特招生都参与了，不止李翰诚他们，还有别的小组。
基本上都是站宋小星这边的。
因为大家从头到尾看了帖子后发现，那个匿名者根本不讲道理。
“匿名发帖的这个人，把什么都说的信誓旦旦的，就好像自己亲身实验过一样。可我问了之后发现，那人根本就是瞎说一通！”
去年发生的事，印象实在太深刻了，所以宋小星至今记得很清楚。
匿名者声称自己擅长激光切割，或许他在这个领域的确有可取之处，可明明没拿种子做过实验，却还要指导别人。这就不得不让人怀疑他的居心。
宋小星说：“种子发下来后，可外壳太坚硬了，看上去就跟石头一样。我们其实第一时间也想到的是用激光切割法打开种子，可我们都不确定这么做会不会伤害到种子里的胚芽。
我当时看到这个攻略，就跟对方联系，想从他那里取取经，试试能不能做出一套完整的具体方案。可我不管问什么，他讲得都特别含糊。他还鼓励我大胆去做，说什么会一步一步指导我！
就那么一颗种子，连个完整的实验方案都没有，要是做失败了，可就没有第二颗了。我不敢冒着个险。后面他就开始对我用激将法，说胆小、畏手畏脚，从我身上看不到一点科研精神。
很快我就觉得不对劲儿了。我说我想做吧，他鼓励我去做。我说不做吧，他就开始怂恿我，还故意激我。他不是别有用心是什么！
这人就是找骂！其他人看了帖子，跟我一块儿骂他！骂得他最后连头都不敢冒！”
一旁的柯丹丞听得认真，在他话音终于落下后，紧接着就问：“当时你们没扒他马甲吗？”
“扒了，没扒出来。”宋小星遗憾道，“那人藏得很深。不过我们怀疑，对方很有可能是这一届其中一名特招生。毕竟每年农院的特招名额就那么几个，有些心思不纯的特招生就喜欢暗地里干这种不光彩的事，排挤其他竞争对手。”
舒窈抠着下巴沉思了一下，“也许，对方的目的不是破坏你们的研究对象，是想让你们特招生里死人呢。”
“哇！”宋小星唏嘘，“窈姐，你心思好毒啊！”
“这个推测也不是不可能的。”柯丹丞说，“如果当时，你们哪个小组按照他的方法实验成功了，到了品尝研究对象样本的那一步，一定会死人的。”
宋小星脸色猛然一变。
他惶惶然看向李翰诚等人，发现组员们跟他一样，面露惊恐。
舒窈侧过去一点目光，带着笑意道：“宋小星，我发现你真是个福星，每次都能帮大家化险为夷。”
是哦。
去年要不是宋小星跟那个匿名者对骂，在特招生的讨论圈里引发一场世纪骂战，影响了所有的特招生。说不定真得会有别的小组着了那人的道儿。
还有这次，毒树种事件一开始，他便四处奔走，没能说动他父亲宋应河，却想到了去求助星网上有巨大影响力的主播，想尽办法将种子有毒的事广而告之。
这才在新的开种子攻略出现之前，将种子最大的性质告知给那五千多名特招生，也是给他们敲响警钟。此举又不知挽救了多少年轻鲜活的生命。
宋小星摸着脑袋傻笑道：“其实我从小时候就觉得我一生下来，幸运值就被点满了。不管做什么事情，只要我去做了，结果总是好的。就是，嘿嘿，过程会有亿点点曲折。”
皇天不负有心人。
柯丹丞突然很好奇的问：“你的梦想是什么？”
宋小星不假思索：“上【昆仑】。”
“……”柯丹丞说，“有没有实际点儿的？”
“怎么就不实际了！”宋小星被整破防了，佯怒瞪了一眼过去，随即看了一下舒窈，语气真诚道，“和窈姐成为同窗吧。”
舒窈笑：“这件事，还是随缘吧。”
来了来了。
刘明道回来了。
还有另外两名研究生，押着一辆机器运输车。
车板上驮着三个并排放的特质箱子。
刘明道来到秦时威面前。
“总指挥大人，种子全在这里了。从保存种子的库房里取出来，就立刻带到这里，期间没有让别人经手。”他指了下和自己一起来的两名同学，“去年我签收了张副院长寄来的种子后，他们两个搬运的。可以给我作证。”
秦时威轻微颔首，“开箱，数。”
刘明道立刻跑去和同学一起打开箱子。
三个箱子里，装的全是毒树种。
李翰诚突然起身，举牌对左右的人说：“我知道窈姐和指挥官他们要干嘛了！”
“别激动，坐下说。”宋小星拉他坐下。
柯丹丞看向数种子的刘明道等人，“刚才那位学长说张副院长从荒星寄来的种子一共1241颗。”
李翰诚迅速在光屏上做了一道加减法。
1241－600＝641！
宋小星郑重的纠正他，“是641，不是641的阶乘！”
没错。
1241颗种子，给6000名特招生发了600颗，按逻辑说，农院还剩下641颗种子。
如果这641颗种子都在，农院众人相安无事。一旦数目不对，差的那些一定是被拿去做实验了。
也就是说，农院中，有人知晓种子的毒性。
刘明道和另外两名同学，每个人都确认了一遍。
刘明道来报：“628颗！数目不对！”
居然差了13颗！
这时候，很多人都意识到，差的这13颗种子，定是被谁拿去做实验了！
宋院长快步走下受审位，自己又确认了一遍，一颗一颗数得极其认真。数到最后一颗，他的脸色已经沉到不能再沉。
“小刘。”宋院长低声问，“种子室那边，有没有出库记录？”
一般情况下，种子出库都要做记录。
可刘明道却没有在系统里查到那13颗种子的去向。
“不知道被谁领走的。”刘明道不死心道，“但是查监控的话，一定能查出来！”
种子室那边的确有监控。
不过，谁也不清楚种子在具体什么时候被取走的。这要查的话，往前推一年的监控都得查。
这种事情，不可能是学生干的。
不告而取是为偷，农院的学生不可能冒着被开除的危险去干这种事，去种子室之前都会先向教授级别以上的老师递交申请。
对他们来说大海捞针的事，在总指挥这儿只是分分钟的事儿。
秦时威一个指令，主脑便遵照他的意思连接帝邦大学农院种子室的监控系统，筛选出了他要的监控影像。
拿到监控影像后，他起身看向一人。
“刘副院长，你能不能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刘副院长神情慌张。
总指挥当众展示出去年四月份，他前后两次出入种子室却没做登记的视频。
他面如菜色，从头顶冒出的汗，顺着前额直往下淌。
刘副院长定了定心神，故作茫然道：“我身为农院的副院长，进出种子室不奇怪吧。”
反正监控也没拍到他从种子库里带出了什么。不承认就是了！
秦时威声音冰冷有节，“那请你告诉我，你这两次从种子室里带出了什么。”
刘副院长擦着汗吞吐道：“就一些种子啊。我做种植研究要用到的一些菜种。”
这时，刘明道小声嗤道：“还真是新鲜了。”
他同学道：“刘副院长经常忙于应酬，已经好几年没出研究成果了吧。去年的种植研究……刘副院长去年有出研究成果吗？”
“有个屁！”另外一位呵呵道，“去年四月份诶，菜种撒下去，到今年五月，一年都过去了，够长好几茬了吧。他那研究成功到现在还没个影儿呢！”
“怕不是他种的菜烂温室里了吧！”
左岸拿出检察官的威严，郑重其事道：“刘副院长，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请你如实回答，去年四月份你从种子室里带出的是什么！”
“就是菜种！”刘副院长嘴硬道。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秦时威淡淡下令：“扫描。”
他的光脑里显示的监控影像，立马出现了一个类似x射线扫描功能，锁定刘副院长手提的编织袋，将袋子里装的东西扫描出来。
是树种！
第一次，刘副院长用编织袋一次带走了10颗树种。
第二次，他没拿袋子，直接往衣服兜里装了3颗。
铁证如山！
刘副院长已无可狡辩！
宋院长不敢置信，“老刘，你去年四月份就……知道这种子有毒！既然你知道你还……”
刘副院长跳起来指着他，不甘心的怒吼：“宋应河，你觉得你配当这个院长吗！”
他满脸浮现的都是扭曲的恨意。
“我本来是想用种子毒死你的！”
事已至此，他破罐破摔。
刘副院长确想过毒杀宋院长。
因为那段时间种子被忽略，就算宋院长中了毒，也没人知道他中的是什么毒。就算日后查出来，他也可以制造成是宋院长做种子研究时误食了样本导致自己毒发身亡。
可他思来想去，觉得不管怎样，自己还是会招来嫌疑！
农院不可能让一个嫌疑凶犯当院长！
于是，他想到了一个更完美的计划，就是把这些有毒的种子当做特招题目发放给特招生。
一旦有学生被种子毒死，这个责任毫无疑问会落到农院这里。而宋院长也会引咎辞职。
用一部分特招生的命换来他晋升的机会，比他亲自下手毒杀宋院长强太多了！
刘副院长以为自己计划的很缜密。
可他似乎没想过，就因为他过于急功近利，暴露出了太多马脚。
这下好了，他晋升不了院长，连副院长的位置也没有了，还要为他犯下的严重罪行蹲星际监狱。
刘副院长被检察官带走之后，总指挥经主脑查实，特招生讨论圈里匿名发攻略帖的那个人，就是刘副院长。
他的光脑里，还存有树种的相关研究数据。
秦时威看着主脑从刘副院长的光脑那里传输来的的资料。
上面熟悉的分子式，吸引了他的注意。
“是朱木果。”
“什么？”舒窈问，“你知道那是什么种子？”
“就是一种果树的种子。”秦时威指着光屏上显示的分子式，淡定道，“外星系有一种杀虫液，主要成分就是朱木果的毒素。我没见过朱木果的种子，不过据说被包裹在果核里的果仁，含有剧毒。配合另外一种毒素，毒性会强化到氰化物的200倍，一盎司能毒死一百多万人。”
“天啊，原来见多识广的人，竟在我身边！”舒窈口气夸张，明显是故意的。
不过依然对男人受用。
“用强化的朱木果毒素做的杀虫液毒性强烈，曾经一度风靡战场，被发现会毁坏土质后，就不那么普及了。不到万不得已，不会使用这种杀虫液当武器。”
秦时威看到分子式，便想到了那种杀虫液。
宋小星等人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被总指挥上一课。
众人荣幸之至。今天的事，足够他们跟人吹嘘一辈子了。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