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梅芷。
一声惊呼刚刚出口，梅芷立刻被芝雪云翎两人眼中逼人的寒芒给吓了回去，她一遍抬手将惊呼捂在嘴里，一边疾步过去去焦急的查看摊在地上的浅月。
浅月似乎摔的不轻，呻吟了好半天都没有从地上爬起来，梅芷又拽又拉才勉强把人从地上扶了起来。
赵衍站在那里，下颚紧绷，双手握拳，一动不动。
刚才差点没恶心死他。
石老说，那什么香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他闻到的只是人家姑娘身上的味道。
赵衍不信。
但石老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让赵衍将信将疑。
可是——
他刚才故意让几个大丫鬟中号称最漂亮的的浅月更衣，浅月受宠若惊，小声说话，轻轻动作，他顺势将手臂试着环绕她的腰身。
可他刚把手浅浅的放到她的腰身上，突然烦躁得觉得哪哪都不对
感觉不对，味道不对，身材不对，声音不对。
怀中人小心翼翼讨好，眼神闪烁逃避又小心试探，似有使不完的心机，用不完的心眼。
浓浓的脂粉味道，觉得难闻。
手掌下面只有皮肉没有骨架，非常不喜。
赵衍觉得自己面前有一条发臭又滑腻的水蛇，正在贪婪的觊觎自己。
烦躁又恶心的感觉一下子袭来，赵衍忍不住掌下稍稍一个用力，浅月连一个娇弱姿势都没有来得及摆出来，就惊呼着飞出了窗外。
将胸口翻涌的恶心感觉狠狠压下去，防止自己将那个胆大包天敢觊觎自己的女人撕成碎片，赵衍站在那里，下颚紧绷，双手握拳，一动不动。
他明白了石老的意思。
无论是谁，给自己带来的什么感觉，以至于造成了身体和内力上的何种错觉，这些，都只是和自己的情绪有关。
面对她，身心愉悦；而对着浅月，觉得恶心。
赵衍抬手，看着自己碰到过那个女人的手掌，他觉得恶心和滑腻的感觉如有实质。
狠狠攥紧拳头，赵衍告诉自己再忍一时。
不仅要再忍一时，还要圆得漂亮，不能影响其他。
深深吸了一口，赵衍止住自己想要直接喊人打盆滚水的冲动，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歉意。
“芝雪。”
芝雪小跑着来到面前，躬身行礼，规规矩矩低头听令。
“找人给浅月看伤，再赏她——”
五百铜钱？好像不对。
赵衍想了很久，才决定。
“到库房里，挑一支步摇，再加一对耳坠，赏给浅月，就说是我说的，让她好好养伤。”
芝雪惊讶的抬头，平时吝啬的世子爷，今日受了什么刺激，竟然要赏人首饰。
难道不是加个月利什么的，就打发了？
就在她抬头的一瞬间，看见了一双清冷到冰寒的双眼，经不住一个狠狠的激灵，心里似乎有些明白了。
规规矩矩点头应下差事，躬身离开。
门外的晚膳已经换了第二次。
赵衍一个人吃着热腾腾的晚膳，总觉得王府的厨子和璀璨阁的厨子水平一比，真是差得有些远。
芝雪带着梅洛从库房取了东西出来，看见从重涛院回来的齐嬷嬷，把刚才的事情一五一十数说了一遍。
齐嬷嬷满是慈祥的老脸竟然有些阴沉，那个浅月仗着有王妃撑腰，本来就心眼多得和筛子一样，现在破天荒得了第一份赏赐，还不要在倾澜院横着走。
世子爷对这个浅月到底是个什么章程？
齐嬷嬷走进次间时，赵衍刚用了一些就准备往下撤。
只用了这么些？
一旁侍女微微点头。
齐嬷嬷也不敢多劝，虽然服侍了好几年，和世子爷不说话时还是有些让人发憷。
草草漱口，赵衍开口，“母妃那里有什么事吗？”
齐嬷嬷行礼回话，“回世子爷，无事。这些日子以来，王妃胃口颇佳，晚膳还用了半碗碧粳米，一块水晶虾……”
赵衍满意颔首，齐嬷嬷退下。
那边两人快要走到浅月的屋子前，梅洛有些担心。
“芝雪姐姐，您挑了这么一个细细的银簪子，和一对小小的碧玉耳环，浅月会不会去世子爷那里告状？”
芝雪一脸淡定。
“她能拿到这么个令箭已经快要高兴的飞起来了，还会计较鸡毛长不长！”
哼，再说了，世子爷说不定就根本不想赏东西给她，我越是挑得寒碜，说不定越是合了世子爷心意。
赵衍用完晚膳，批阅了一些公文，又去了一趟兽圆。
雷彻和白焰随着马明宇离开了，赵衍循着声音，看到了张大嫂正费力的攀在一棵大树上，清扫着一个鸟巢。
回去时，路过花园里的荷花池。
初夏时节，一颗颗娇嫩的花苞亭亭玉立在莲叶间，随着初夏浅夜的微风，轻轻摇曳。
赵衍没有让自己的脚步走进，驻足远远看了一会，不想让自己的行程打扰荷花的盛开，目光中虽然有不舍，却也悄然离开，仿佛就如同他不曾出现过。
一大早，齐嬷嬷给赵衍束发戴冠，一群人恭送赵衍离开王府去上朝。
不管是赵衍还是倾澜院的下人，仿佛昨晚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除了浅月。
连王妃都知道了浅月破天荒得到了世子爷的赏赐，王妃身边的赖嬷嬷还特地过来探望，带来了王妃的赏赐。
浅月摸着那只银簪子，几乎觉得自己已经胸有成竹。
林若菡从昨天一回来，就扎进了实验室里，忙到了第二天天快亮，才满脸疲惫的晃了出来。
王嬷嬷从傲雪那里得知，林若菡为何去的时候一身长裙，回来却一身短打，刚想要告诉她，后天是她那个便宜祖父简博康的生辰，只见林若菡已经倒在了床榻上，秒睡！
直到太阳落山，林若菡才醒了过来，匆匆扒拉一口饭，一手还捏着一块糕点，林若菡又去了实验室。
王嬷嬷急得直跺脚。
又是一个晚上过去，林若菡吃了几口早饭，草草洗漱，又想倒头就睡，却被王嬷嬷一把拖住。
“明日是你外祖父生辰！”
“哦。”
“老爷和你一起赴宴！”
“……哦。”
“可能有什么事情发生，老爷传话来，说当心些，做好准备！”
“……呼……呼……”
王嬷嬷看着怀里睡熟的女孩，想要呲牙。
只是，最终还是给她轻轻拖了衣衫，盖好了被子。
林若菡只觉得时间是长了翅膀的小偷，坐在马车里头一点一点的，总觉得这三天仿佛只是过了三个时辰。
那九转乾坤丹还只是刚刚有了头绪。
简府一片张灯结彩，老寿星简博康一脸笑容的脸上，细细看去似乎有着一丝阴鸷，他正站竟然在府门口亲自迎接各路赴宴的人。
林清江随意拱手：“岳父。”
简博康一脸狞笑：“贤婿。”
两人刚刚极为热络亲近的寒暄完，就看见一脸迷瞪的林若菡旁若无人的绕过两人，走入大门。
简府里面，无论外院和内院，王氏都准备的面面俱到。宴会隆重，江南王氏一族也带着族人和江南的富豪才参加。
简博康眯眼看了一会林若菡的背影，又和王氏族人热络交谈起来。只是，明眼人一眼就能看见，简博康虽然脸上堆满笑容，可浑身的戾气已经快要压制不住。
眼看吉时已到，宴席即将开始简博康和众人一起进府落座。
看着一个个精美的菜肴上桌，简博康已经将王氏一族十八代都骂了一个遍。
王氏想干什么，简博康心里清楚。
但他也不是什么后手都没有，哼，等着瞧！
席间觥筹交错，刚刚酒过三巡，简博康的常随过来耳语了几句，他就随着常随匆匆离开，知道宴席快要结束，他才一脸僵硬的出现，脸上的笑容比哭还难看，亲自送客人离开。
林清江离开宴席，来到后院给王氏辞行，顺便带着林若菡离开，话还没说几句，沈嬷嬷匆匆来报。
“小姐，哦不不，老夫人，老爷带人包围了院子——”
王氏一脸凌厉。
“慌什么！”
沈嬷嬷气都喘不匀。
“有、有弓箭手，对着我们！”
王氏皱眉。
“我们安排的人呢？”
沈嬷嬷腿都在打颤。
“都——”中毒死了！
王氏眼前突然一片黑，但马上镇定过来。
“林燮？！”她看向林清江。
林清江思忖片刻，心里确认，缓缓点头。
王氏被林燮的介入，打得有些措手不及。那个老毒物在柳氏姐妹死后，已经很久不在外面走动了，甚至连显王府都很少去，怎么就能和简博康这个老东西勾搭上了。
不过，也没到穷途末路。
王氏迅速找寻办法，却听见外面有人大声叫喊。
“王氏，你个老贱货，在我的生辰宴上，将我的两个孙子弄死，你是何居心！哈哈哈，你如此心狠手辣，就别怪我下手无情，你今日就陪着他们一起走吧！放箭！”
几声破空声后，紧闭的窗户被射穿，一支支带着烟雾的箭矢射了将来。
林若菡迷迷糊糊掏出了一个小坛子，着王嬷嬷将里面的药丸分给屋里所有人后，又迷糊的睡了过去。
林清江服下药丸，刚要出门，却被一脸微笑的王氏挡住了。
外面的叫嘛声还在继续。
“王氏，你不得好死，你王氏一族该下十八层地狱。”
“让林若菡那个小贱人，把三步一生和紫阳丹的秘方交出来，我留她一个全尸！”
“王氏，我要灭了你全族，给我儿报仇！”
简博康嗓子都要冒烟了才停下，朝着身边一个小老头确认了好几遍药效已经起了作用，才小心翼翼朝着正屋走去。
在抱厦门口，简博康又小心停住脚步，侧耳细听，
除了寂静之中细微的呼噜声——
呼噜声？
林燮独门秘药真是有奇效，竟然能让人在酣睡中死去。
妙哉！
不对，谁死了都行，那个小丫头不能死，他得拿着紫阳丹去和林燮交差，否则，下一个死得就是他。
匆匆进入屋子，绕到正屋，简博康顿时傻眼。
一个时辰后，林若菡迷迷糊糊被王嬷嬷叫醒，直到迷迷瞪瞪坐车离开，也没彻底清醒过，没心思去知道简博康到底什么下场，回到松涛苑，林若菡再次倒头大睡。
林若菡不知道简博康是如何得知那些秘方的，林清江来了两次，都被告知林若菡还在沉睡，林清江也只得离开。
闷头大睡了大半天的林若菡，傍晚神清气爽的出现在前院。
父女两就着红泥小炉子喝了个水饱，才分道扬镳。
林清江看这小桌上林若菡留下的小瓶子，心里回想林若菡说的，觉得既毛骨悚然，又甚为有趣。
思量再三，他觉得再加一点猛料，于是，他派出了林坤留给下的最厉害的暗影。
赵衍没有刻意数着日子，林若菡有几天没有来过璀璨阁，但总觉得日子过的像蹒跚的老妪，又像飞速的箭矢。
日子像是极其难打发，似乎又很快过去。
直到他耳闻了一场好戏。
王府的老医官林燮，多日未当值被显王叫回王府办差。
可林老医官在突然兽性大发强行侮辱两名婢女后，冲到马房，想要与母马**。
那个场面极为惊心动魄。
接着，显亲王得知消息，急匆匆前去训斥林老医官。
侍卫却发现显王进去之后却久久没有出来，后发觉不对破门而入，却看见林老医官和显亲王两个光溜溜的老男人搂在一起。
很快，整个京城都知道了此事，皇上差点撸掉了显王的帽子，显王差点把显林老医官打了个半死，后丢出府邸。
据说如不是侧妃林若菀怀有身孕，也会被被暴怒的显王赶出王府。
京中传言纷纷，那个老医官人精瘦，那物却极其雄伟，到底是杏林世家，那显亲王却一身白肉极为肥硕滑腻，真不愧是皇室中人，养尊处优。
刘庆跟着赵衍耳闻全过程，看着赵衍心情似乎很好，他却有些心惊胆战。
没想到，林清江小小一个五品官，手段居然如此毒辣。
林燮此生，恐怕已经没有反转之日了。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