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下去，董昌黎只有死的份。
见被救无望，董昌黎便决定耗费最后一点，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源炁，包裹住剑尖，准备试着突破李润的防御。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李润突然左手一挥，剑气消散，自己也被扇到了墙上，而非刚刚那种场面之下的必死结果。
“看来你的目的真的达成了，不过也正常，毕竟是那人弟子，这样做也符合其身份。”李润缓缓收回手，转头看向门外，漆黑的景色。
言语中体会不到丝毫，他的喜怒哀乐。仿佛这个结果，与自己无关一般。
董昌黎手臂撑地，艰难地爬起身，擦了擦嘴角的血，死死盯着他。“看来正人身份，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面对他的嘲讽，李润并不在意。他再次整理了一下衣冠，右手隔空一抓，拿着把油纸伞，离开了屋子。“这把伞算我借的，日后会还给你的。”
听着雨水落在油纸伞的声音，渐渐消失。他也慢慢爬到门边，看着门外空无一物的漆黑景象，此时才将心放回肚子里。
——————————————
静陵为邱沁找了套衣服，交给她换上，以免受凉感染风寒。
秦春秋正襟危坐，似在与人交谈一般。一旁的孙伯灵，也收起了慵懒架子，挺直身子散发出属于国师的气势。
不多时，学堂门被敲响。静陵还未来得及去开门，门栓就被一股力量，从外摧毁。
吱吱呀呀的推门声，回荡在安静的学堂内。
半个时辰前归来的张求安，早已躺在床上入梦。
此时二月二突然从桃木牌中出来，撞醒了入梦的张求安。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看着一旁显得焦急的二月二。立马认识到，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张求安穿好衣服，握着二月二，小心靠近门边。偷偷打开一道缝，查看门外的情况。突然一道威压向他落下，若不是二月二提前感知到，强行将他拉离门口。张求安就会如此时，被压碎的门一样。
还未回过神来的张求安，见到有一人打着油纸伞，缓步从自己眼前走过，然后转身向秦春秋的书房走去。
学舍与书房，在两个不同的地方，虽都在后院，但要去书房绝不会经过学舍。此时他便明了，这人是专门来看自己的。
他不敢动手，因为那人散发出的气势，震慑住了张求安。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人破坏了房门，然后扬长而去。
书房内，秦春秋右手一挥，一阵风随意刮起。
将那人手中的油纸伞吹破，雨水透过破洞，落在他头上。可他并不在乎，依旧是按着原本的速度，向着书房走去。
又过了盏茶，缓步前来的那人，终于到了书房门口。秦春秋看着被雨水打湿衣冠的李润，脸色并不好看。
“你就是他们派来的？”没有寒暄，直接开门见山。
李润笑而不语，微微点头做回应。
一旁的孙伯灵打量着，这位被雨水淋湿，当世年纪最小的正人，一时间竟看不出丝毫正人气势。似乎这人，就只是普通儒生，而非正人一般。
“见过孙国师。”李润虽看不顺眼秦春秋，但还是会给他一些面子。他看向孙伯灵，作揖问好。
孙伯灵点头回应。
虽没对话，但已是秦春秋落了下风。李润将油纸伞靠着门边放着，从火盆处借了一丝热气，将身上的衣服烘干。
从头到尾，他都没与秦春秋说过一句话，所做之事皆没得到他的认可。
孙伯灵转头看向秦春秋，见后者那难看至极的脸色，也感到一阵担忧。不多时，李润烘干了身上的衣服，便跨门而入，然后一屁股坐在了门槛上。
一高一低，一正坐一随意。
两者态度，就表明了一切。
沉默的氛围持续了约摸盏茶，秦春秋轻吐一口气，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说说吧，他们有什么要求。”
“我喜欢和聪明人说话，这样比较节省时间。”他拉了拉发皱的衣服，笑着说道。
李润依旧没有看着他。
“一成。”秦春秋放下茶杯，伸出手指说道。
“有点少了。”他从怀中，取出一张密文黄纸。同时抬头看向一旁，纹丝不动的孙伯灵，呵呵一笑。将源炁注入密文黄纸，十几息后文字浮现。
他随手一扔，将信丢给了秦春秋。
接住信的他，细细看了一遍信中内容。
“这是朱圣人的想法，还是你们这群人的想法？”秦春秋放下信，脸上隐约可见怒意。
“既是朱圣人的想法，也是我们的想法。”李润不敢看着他的眼睛，见他这模样，秦春秋便明白了。
“一成，最多只有一成。同时你们要求的，挑选苗子这件事，我至多不会随意出手阻拦。你能否将人带走，那就只能看你的本事了。”
听着秦春秋的话，孙伯灵大概猜到了信中内容。只是他没想到，文庙居然打算收人！
李润略做思索，答应了秦春秋。“一成也可，不过挑选之事，你必须要出手。”
“不可能，此事我不会帮你们的。”秦春秋干脆利落，在李润话音未落时，就开口拒绝了他。
“就算你不想，也没有办法了。”李润起身拍了拍屁股的灰尘，从怀中取出朱元晦的手谕，看着他笑着说道。
孙伯灵看着那张手谕，居然起身抱拳问好。
秦春秋看了眼他，并未在意。
李润瞟了眼孙伯灵，笑而不语。似乎在向秦春秋说，“你看，就算是八大家家主，玉心天下最强世俗王朝的国师，都得屈膝于儒家规矩之下。”
秦春秋右手一挥，从李润手中，夺走了那张手谕。当着他的面，将手谕收好。然后就当做这件事情，从未发生过一般。
这让两人愣住了，他们从未想过，秦春秋居然还会这样做。
原本在李润的脑海中，秦春秋会愤怒地夺走朱元晦的手谕，然后把它给烧了。这样他就有理由，对秦春秋出手。
虽从旁人看来，李润的想法很愚蠢。他秦春秋身为先生，怎么会烧毁圣人手谕。供起来都来不及，更何况烧毁。
但从文庙的角度来看，当初将那位圣人赶出文庙，砸毁金身像，在整个玉心天下，收缴销毁那位圣人所著书籍的人，正是现在代四圣掌管文庙的朱元晦。如此大仇，文庙众人都不认为，秦春秋会冷静处理这封手谕。
所以李润才会如此有自信，拿出这封手谕，给秦春秋看到。其目的并非是，让秦春秋遵守手谕内容，而是希望借朱元晦的手谕，来逼秦春秋做出出格举动。
可他的选择，却让他根本意想不到。“这可是朱圣人的手谕。”他故意用重语气，跟他说了一遍手谕的源头。
但秦春秋依旧是一副，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的样子。
见他犯浑，李润也没了办法。唯一的底牌，就这么被秦春秋轻而易举化解掉。
“你刚刚在说什么？”秦春秋看着此时，脸被气成猪肝色的李润，轻声询问。
“圣人让我向你带一声好。”没了底牌的李润，气势瞬间落下。就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了过去。
坐在一旁，看完全程的孙伯灵，不由得感叹秦春秋的手段高超。将李润如此犀利的进攻，巧妙的化解，还让李润落了下风。
“也请你代我向圣人问声好，这夜已深了，你看是在学舍住下，还是自己另寻住处？”秦春秋看着他，喝了口温茶。
“就不叨扰你们了，我自己另寻一处住处便可。”说罢，李润转身拿起一旁的油纸伞，跨门而出。
秦春秋并未阻拦，也没多言一句，就这么静静看着他消失在夜幕中。
此时屋外的雨，开始渐渐变小，稀稀拉拉的拍击声，回荡在耳畔。
确认李润离开学堂后，孙伯灵也是起身伸了个懒腰，看向他问道：“你真就不打算出手帮一把了？毕竟圣人都亲自下了手谕，不帮未免有些说不过去吧。”
秦春秋笑着取出那张密文黄纸，递给了孙伯灵。
“这……不大好吧，我乃兵家人，随意看这密信，有些不妥。”孙伯灵急忙挥手拒绝，以免沾染上什么，不该沾染的因果。
“没事，你看看便知，这信中内容，与李润所言，相差巨大。”秦春秋起身，走到他身旁，将信放在了桌上，轻轻敲了两下。
放下信，他便离开了书房，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待他离开，孙伯灵纠结了盏茶时间，最终还是将那信拿起，细细读了一遍信中内容。
“不愧是圣人……”片刻过后，他放下手望向门外，不由得感叹道。
…………
大门。
张求安打着伞，挂着二月二，静静等着李润。
“你就是秦春秋的弟子？”两人相距十几步，李润看着他，冷声问道。
“是。”
张求安点头应下，同时将手放在了剑柄之上。李润看着他，冷笑一声。
“以你现在的实力，想要对我出手，有些痴人说梦了。看来这秦春秋，并不适合做先生。”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