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根本没搭理他的眼神，只定定的看着林桑。
手里拿着一块硝石，颠了颠，林桑笑了：“我倒是没意见，只是你知道怎么用这个东西了？”
午顿了顿，片刻后道：“我不用知道它怎么用，只要你知道就行。”
反正需要的人不是他。
挑了下眉，林桑点头：“好啊，跟你们换，那这一次它的使用方法我就不和你们共享了？”
午抿唇，问：“你就不生气？”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为自己牟利，本就是每个人的权利。
午拧眉：“我刚才的行为是翻脸不认人。”
“也不算。”林桑想了想，忽然笑了：“现在想来，还是得感谢你们把我捡回来，不然也遇不到这些硝石。”
她可是找了很久了，没想到会在这遇到。
所以啊，所有的事情都需要缘分，她来到这里是缘分，午和恩带着她发现硝石也是缘分。
如果只有她一个人，即使在这里生活一年都未必会知道这里有这么多硝石，生生错过和付出代价交换相比，她宁愿多付出代价来换这些硝石。
反正，凭着她的能力，总有一天会把交出去的全部赚回来。
哎呀，怎么感觉有白嫖的嫌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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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才说的话不算数，我要和你谈一个交易。”午郑重道。
“说说看。”对于这个兽人，还有那位懒兽人，林桑一直看不透，这会看午的表情，她似乎可以知道一些事了。
谈事情之前，午让恩先离开，恩虽然不情愿，但也看出午的坚持，哼了一声原路回去了。
等听不到脚步声，午才重新开口，声音里是深深的恳求：“我希望你能带骨一起离开，把她的身体治好。”
林桑眯眼，为什么是身体而不是脸？
今天她能看到以后，也看到了骨脸上那几条纵横交错的伤疤，红黑色的疤痕横陈可怖，如果一个不熟悉的人看到，确实容易被吓到。
如果午说的是治好骨的脸，她能理解，但为什么他说的是身体？
“骨的脸是小时候在毒草堆里被划伤以后留下的疤痕，怎么都消不掉，我们早就放弃了。”午抿唇，又道：“脸上有疤痕在我看来没什么，骨虽然说在意，但我知道其实这么多年过去，她早就没那么耿耿于怀了。”
“真正让她在意的，是身体的问题。”
“什么问题？”林桑问。
“她不能生崽！”午的声音很沉痛：“在她出生不久后，这个问题就被发现了。她的阿父阿姆是部落里最擅长用药植的兽人，比阿叔还厉害。为了更好的知道每一株药植有什么效果，他们甚至会亲自尝试，即使那时候她已经在她阿姆的肚子里，他们也没有放弃亲身尝试药植。”
“意外总是会来的，那次吃了一株药植后，骨的阿姆中毒了，很严重，她阿父也没办法，最后是阿叔拍板决定把骨从她阿姆肚子里剖出来。雌崽个头大，那会她阿姆已经没力气生下她，大家不能看着她跟她阿姆一起离开，最后她阿父也同意了这个办法。”
“就这样，骨才出生，就没了阿姆，又过了两天，阿父也跟着她阿姆离开了。”
“那段时间，一直是阿叔在照料骨，也是他发现骨身体的问题。但那时候已经迟了。我们根本不知道她的阿姆在孕育她的时候曾试过哪些药植，经历了很多尝试，阿叔确定骨没办法生崽，与此同时，很多药植对她的身体都没用，即使是毒草也一样。”
“这些年，阿叔一直没放弃尝试帮她改善身体，但一直没效果。”
说到最后，午眼里满是颓丧。
听完这番话，林桑总算明白为什么骨迟迟不愿意结侣，哪里是什么不好意思说，根本就是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才不想结侣的吧。
对于兽人来说，繁衍是一生的大事，每个兽人都想拥有自己的崽崽，所以才会有多个兽人同时和一个雌性结侣，就是为了有一个自己的崽崽。
雌性的稀少根本不用多说，如果骨的身体没有问题，即使她的脸有伤疤，也不会被那个侵占他们的部落赶出来，如果她根本不能生崽就说的通了。
“你们努力了那么久，我又有什么办法？”林桑无奈，午是不是把她想的太厉害了？
午沉寂了许久的情绪突然就热烈起来，“你这么厉害，一定生活在一个强大的部落里，即使你没有办法，你们肯定有祭司，祭司实力强大，他们一定可以的。”
林桑无言。
鸣野能治不孕不育吗？
她真的不知道。
“我不能肯定的告诉你一定可以，你不要报太大希望。”
午没有失望，这些年失望了太多次，他不愿意放过任何机会。
桑给他当头泼了一盆冷水：“这一切都是你自己的决定，你还没问过骨的意思吧？她愿意和我离开吗？”
“……会愿意的。”没人比他更清楚，骨对这件事的在意程度，只要有希望，她一定和自己一样不肯放弃。
林桑是真的看不懂他了。
“骨和我说，你不愿意搭理她，怎么我看来不是这样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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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垂眸：“她是我带大的，没人比我更了解她。我亲眼看着她因为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自卑，尤其是成年以后，我每次看到她，都能看到她深埋在眼底的愧疚，我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我不想她再这样了，就开始离她越来越远，也许见不到我，她就能摆脱那些痛苦了吧？”
林桑差点笑出来：“所以其实你知道她想和你结侣，只是因为身体原因才不说出口。而她也知道你对她的心意，所以才会心有愧疚？”
这两人，是在玩过家家吗？
心意相通，却顾及着对方的心情，就这样渐渐远离？
这是哪年的古早狗血纯情剧情？
听着她笑，午难得有些羞赧。
“所以你针对恩是因为看出他对骨有意思？”就说这两人的恩怨来得莫名其妙呢。
“……嗯。”
一开始恩来到部落里，他也只把他当做陌生人看待，但渐渐地他发现这家伙有意和骨走近，这就忍不了了。
兽人骨子里的占有欲是很强烈的，只是有些兽人愿意为了伴侣忍受，有些兽人则是别人看一眼自己的伴侣就忍不住暴走。
诚然，午属于后者。
知道了这些事情，林桑只想说——恩，我为你点蜡。
最终，林桑还是答应了午，前提是骨要心甘情愿跟她走才行。
“我不能保证一定有办法。”
“我知道。”午轻轻叹息道：“其实在我看来无论能不能治好，骨都是我最重要的人，但我知道，这是她心里跨不过去的坎，如果不去尝试，她一定不会舒心。”
林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不合时宜的，她想起曾经的一个同事。
那时候她暑假在工厂里打工，流水线上的工人最喜欢聊天，她虽然没有分享欲，却也乐得听别人闲聊。在她旁边干活的女孩提到她家里的一件事。故事的起因是她哥哥喜欢上一个女孩，女孩身体残疾，但很乐观，他们相识相知相爱，女孩温柔体贴，男孩积极上进，两个人在一起时甜蜜的容不下任何旁人。但即使这样，他们还是分开了。
当时做工的人都很好奇为什么，如果真的如她所说两个人真心相爱，为什么最后还会分开呢？还有人质疑她们的感情肯定没有同事看来的那么好。
同事没有反驳，只说分开的时候，女孩和哥哥都很痛苦，她曾亲眼看着女孩痛哭流涕，彻夜难眠，也曾看着哥哥颓废自责，迷茫彷徨。
所以为什么分开呢？他们到最后也没有知道。
当时的她和同事年纪一般大，不过刚刚成年而已，对感情的事都一知半解，不理解为什么明明相爱却还要分开。
如今的她却渐渐懂了，有些人尽管相爱也无法在一起，痛苦折磨着他们，无论是自己给予的痛苦，还是别人给予的痛苦，都会导致他们的分离。
那对爱人为什么分开她不知道，但午和骨的渐渐远去就是因为他们在给予自己痛苦，自责，所以分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在骨的故事里，午在渐渐远离她，她会觉得失落，最初的难过和愧疚却得以缓解。
在午的故事里，他选择远离骨，但骨的生活却紧紧牵绊着他的内心，只是他终于不会为自己的一举一动会带给骨什么样的感受而紧张无措。
这是当下最好的结果。
现在午想再为他们努力一次，只要骨也肯付出相同的努力，无论结果是什么，林桑都觉得，他们已经在释然，未来会平淡温馨。
回去的路上，林桑问午他能做这些硝石的主吗，毕竟是无主之物，如果部落里的人知道这件事，硬是要说不给她，她也没办法。
午翻了个白眼，说：“他们要有本事，就来战，来一个我打一个。你放心，答应的事情我绝对不会反悔。别说这些硝石是我和恩发现的，有处置的权利，就算没有，只要我答应了你，抢也会给你抢到手。至于恩……他为骨好的心并不比我少。”
最后这句话，他说得不情不愿。
林桑挑眉，没多说什么。
倒是没看出来这小子还有强盗血性呢。
就是醋劲太大。
啧。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