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自己要多劝几句才行，没想到骨只沉默了一会儿，就同意了。
林桑抿唇，一个故事里，最痛苦的往往是被留下的人，如果能离开这个伤心地，对骨来说未必不是好事。
就这样，他们连夜带着骨和呼呼大睡的恩离开了。
本来他们是打算带上懒大叔的，但被他拒绝了，许是知道懒大叔的性格，骨没有多劝，只嘱咐他多注意身体。临走前，懒大叔把几个箱子都给了骨，告诉她留着以后自己用。
林桑虽然好奇箱子里是什么东西，却还是没问，只向懒大叔承诺，将来会把许下的东西都送回来。
懒大叔摆摆手，笑道：“辨认药植是很难的，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记住，说明你有心，既然如此，你把这些东西带到其他大陆，也算是造福其他大陆的兽人了，至于回报，就不用了。我一个老头子，拢共就能活那么几个年头，早就……”
不想活了。
“罢了，你们快走吧。那些人我给你们看着，翻不起什么浪花的。”
那些人，指的是被她们救回来的其他人，此刻还睡着呢。
林桑没打算带他们走，一是他们就这么几个人，带不走太多人；二嘛，她就不想救他们，危难时候见人心，自从看到这些兽人面对骨和午的险境时毫不动容的态度，她就已经对这些人死心了。
能把他们从长狐部落扒拉回来已经是仁至义尽，还想让她带他们走？别做梦了。
直到所有人的身影都消失在茫茫大海中，懒兽人才收回目光，慢慢往回走。
环境清幽的山谷里，小小的石块安静的躺在那，更显渺小，唯有前方的一颗果子让它显得与众不同了些。
他走上前，深深的看了两眼果子，忽而笑了，浅浅的笑意苦涩又悲伤：“他还记得你爱吃这个……”
轻叹一声，撑着地坐下，就这么望着那片被新鲜的土壤，良久抹了一把脸，声音从掌心传出来。
“以前我以为我能拦住他，你阿父却还是死了，后来我想我能拦住你，他却死了，到头来我以为置身事外是最好的选择，你却不在了。”
“半辈子都过的浑浑噩噩，就这么看着你们生的痛苦，死的惨烈。”
“我常常想，如果当年你没有偷走我的毒草……算了，已经没有如果了。”
“他们都走了，以后阿叔陪着你，阿叔陪着你……”
*
林桑等人再次回到那个小海岛上，林桑和鸣野商量：“能联系到海俞族长吗？”
鸣野摇头。
林桑又去看其他海妖族，直到他们也都茫然的摇头，才作罢。
“那可怎么办，老祭司说过只有两个月的时间了，眼看就只有一个月了，要是再找不到圣果……”想到老祭司的交代，林桑有些着急。
鸣野把着急上火的她安抚住，“我不是早就说过海岛就在这附近了吗？”
林桑眼前一亮，对啊，那天鸣野才和她说过在这件事，当时只以为他是提到了所以随便说一句，现在看来，是早有收获？
“那天路过的时候偶然发现了一个海岛，他们说能感觉到里面有很吸引人的东西，我想那里就是我们要找的地方了。”
身后的兽人都高兴的点头。
如果要现在就去摘圣果，他们可以先带着圣果回部落，就是不知道海俞族长他们现在怎么样。
打定了主意，一行人就要朝那个海岛出发，大家脸上都有些痛苦，连续半个月在海里泡着，饶是海洋兽人也受不住，林桑提出做个船。
当然，大船她是不会的，只能找个枯死的大树，从中间挖个洞，由此充当“船”。
他们找到的树大，完全能把所有人容纳进去，再找到几个木板做成船桨，就立马出发了。
“这东西真好用，我们没有变成兽形，也不用担心被海洋兽人发现，还不需要泡在水里。以后回到部落，我也要做一个。”划着船桨，几个兽人开始聊天。
“其实，这个不够好。”林桑简直难以启齿：“我也不熟悉做船的工艺。”
她学习的时候只专注衣食住行，时间又紧迫，根本没来得及去学习其他东西，就算是知道也是一知半解。虽然她觉得，即使学了她也不一定能懂就是了。
兽人挠了挠头：“桑已经很厉害了，我们从来不知道还能坐在木头里游泳，也不是游泳，反正就很厉害的。”
其他兽人纷纷附和，连骨都一脸崇拜的看着她。
鸣野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唇角弯弯，默默低下头去。
林桑有些囧，赶忙转移话题：“按我们现在的速度，多久能到啊？”
“大概得四天。”毕竟他们也得吃饭喝水，路上要是遇到合适的小岛是必须去补给的，耽误的时间都得算进去。
“不知道海俞族长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林桑担忧的道。
鸣野：“你们遇上海底漩涡后就被迫分开了，以海俞族长的能力，只要不遇到其他海族，就不会有事。”
林桑：“我也是这么想的，怕就怕他们会碰上落井下石的兽人，那可就危险了。”
“如果有手机就好了。”她嘟囔了一句。
其他人没听到，唯有鸣野听得清晰，眸光暗了暗。
骨一路跟他们走来，路上他们谈话也没避开她，这时候她已经隐隐明白林桑的种族不简单，但她并没有多说，只默默照顾着昏睡的恩，时不时给林桑帮忙，很是沉默。
林桑知道她还在想午的事，她也不好多劝，只是有时间的时候都会陪着她，也不多话，就这么陪她坐着。
就这样过了几天，恩也醒了过来，有他在旁边逗趣，骨终于没有那么沉闷了。
一天在荒岛上休息的时候，恩找到她，问起午的事情，林桑如实告知。
听完她的叙述，平时最不着调的恩沉默了半晌，才离去。
隔天，他又是那副阳光乐观的模样，没有让骨看出异样，只林桑能看到他时不时会看着一个地方发呆，被人叫到又忙把笑容挂在脸上。
“离开的人已经离开，这道伤疤却是永远留下了，连个祛疤药都没有。”林桑感叹。
“如果你是戛，你会怎么做？”她又问。
站在她身后的人静默了很久，沙哑着声音道：“我的选择和他一样，亦或者更狠。”
桑点头，她早知道他会给这样的回答。
“桑，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和戛是一样的人，你会觉得我很坏吗？”他的声音很紧张，似乎怕林桑给出肯定的答案。
林桑思考了片刻，答：“我心里给戛的评价很复杂，但我确定自己不会觉得你坏。”
“……为什么？”明明是一样的人啊。
林桑拧眉，想了片刻才回答：“因为在认识戛之前，我先认识的他们，他们是我的朋友，戛伤害的是我的朋友，所以不管知道真相后我是怎么想的，那一刻我都讨厌他。而你是鸣野，无论你做出什么，我都不会讨厌你。”
她这个人，就是这么双标！
鸣野哑然。
过了许久，他忽然溢出一声轻笑，闷闷的，声音好似有些沙哑：“想吃果子吗？我去找。”
“啊？”没料到话题变得那么快，林桑愣愣的点头。
鸣野转身离开，步伐还有点急促。
林桑眨了眨眼睛，这是，怎么了？
*
此时，曾经的小部落里。
懒兽人独自坐在山洞外的石桌旁，部落里一片寂静，就在早上，唯一一个不愿意离开的兽人也被他赶走了，现在部落里就只有他一个人。
长狐部落的人来过一次，看到只有他一个人，带头的兽人没有多说什么，把其他人赶走，和他说了几句话，然后便朝着山谷而去。
夜里的山谷是有几分凉意的，但兽人没有在意，找到懒兽人说的地方，他望着那块已经慢慢长出青草的地方站了许久。
月上树梢的时候，他再次来到山洞。
“阿叔，以后部落就会交到我手里，如果您愿意回去……”
“我不愿意，你走吧。”
“……”
兽人最终还是离开了，懒兽人望着他的背影，深深的叹息。
明明曾经都是很好的崽崽，怎么就变成如今的模样了。
另一边，如约等了几天的山羊部落没有看到来交易的兽人，有些奇怪。因为还有很多兽人想要红糖和盐，他们的族长派人来到了这里，找到懒兽人。
懒兽人没有多说，只道部落发生了意外，已经没办法交易了，如果以后有机会，一定会再次带着东西上门的。
几个兽人都很失望，但他们也不是爱强迫人的性子，知道已经换不到东西就离开了。
又一次，部落陷入沉寂，曾经最没有存在感的兽人却成了唯一留下的人。
*
“族长，部落需要的圣果已经摘完了，我们要现在就回去吗？”兽人拎着一袋果子，找到还在看着大海发呆的海俞问。
“您又在想桑吗？”自从那天他们和林桑冲散以后，族长就常常这样看着大海发呆，他知道族长是在担心林桑的安危。
海俞揉了揉眉心，“嗯，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一个雌性孤身一人在海洋里，是很容易出事的，即使她现在已经是战斗力惊人的黑瞳了。
“都装好了？”
兽人点头，把袋子里的果子给他看：“这里的圣果够部落用二十年了，等回去就用冷泉源头的水泡上，吃的时候再拿出来，可方便了。”
海俞点点头：“走吧，回部落。”
说罢，提步朝海里走去，半路上能看到几条又长又粗的大蛇，如果是平常人看到，恐怕已经警戒起来了，但他们都视若无睹，因为这些大蛇是守护着圣果的，不会伤害海妖族。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离开后一天，又有一群人来到了这里。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