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没有兴趣去酒吧流连，对正在抽饭后烟的卢菁说：“我住在后面两条街的通达旅馆，明天上午我要再去古轮寺那里走走，然后坐傍晚的飞机走了，你怎么安排？”
卢菁想了想，回答：“我跟你坐同一班飞机吧，你刚才说的也对，逃避不是办法，总要去面对的。”
秦川已经猜出来了，卢菁是偷偷离家出走的，他没打算继续追问她的隐私，就说：“我可以给你订机票，但我不回紫田。”
她有点意外：“你准备换个地方接着玩？”
“不，得回学校去了。”
“回学校？”她眨着眼睛，狐疑地上下打量他：“你最多比我大一两岁吧，怎么还在读书？你这是留过几次级了？”
秦川嘿了一声后说：“我在美国的哈佛医学院读医科，这种课程不比其他学科，时间会比较长。”
“是所好学校，”卢菁送上极为简单的评语，又笑着说：“怪不得用筷子不顺手，还跟人说什么要倒时差，原来你是个海归。”
“还没到归来的时候，半年后才毕业，最近学校里放寒假，我就出来旅游。”
“哦……对了，秦川，我旅馆也没订，再借我点钱，”卢菁又不客气地朝他伸出手，“我是今天白天来的，只顾着玩儿了，都没订今晚的住处。”
“你真是淡定，这几天是元旦旅游旺季，不但海景酒店难订，普通的旅馆也难找，”见她不信，秦川便指着附近的几家旅社：“你可以去那里问问，应该都是客满的。”
“不用那么麻烦一家家去问，”她手夹着烟，在手机上捣鼓了片刻，就轻轻皱眉：“托你的福，附近还真的没有空旅馆。”
秦川微微一笑：“没事，你可以住我那儿去。”
卢菁突然冷起了脸：“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何必动怒呢，我的房间让给你睡，今晚我就不睡了，在外面陪月亮过夜。”
“还真是个怪人，”她嘀咕一句，也没继续推让：“谢谢你的绅士风度。”
“不用客气，”秦川淡淡地回道，掏出一张房门卡，递给她：“通达旅社302号房，记得反锁房门，我也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你......”
他对她笑了笑，转身朝月琴海的方向走去。
“秦川，等等，”卢菁带着些许疑惑，跟在他身后问道：“你在外面过夜，不怕冷吗？”
“我有这个，”他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二锅头，冲她扬了扬。
“把你冻感冒了，我不负责。”
“不会，每年的冬天，我都要去冬泳，现在这种气温不碍事，”秦川嘴里叼起烟，又指向前方：“你看，那就是月琴海了，今晚的月亮是不是很美？”
“确实很美，”卢菁点点头，又步行片刻，和他一起在海滩边的一块礁石坐下了。
他们之间的距离，间隔了大约一米。
眼前这幅画卷，是在大城市里不可能看到的，月光如美酒般醉人，轻柔地洒在海平面上，耳里传来波涛拍打海岸的声音，空气清新的仿佛不含人间烟火，又带着冬夜里独有的凛冽。
秦川久久地凝视着远方的夜空，长时间一言不发，卢菁转头看了看他，却见他眼中写满了各种难言的情绪。
“已经是零点了，从现在起，就是全新的开始！”他站起身用力吸一口气，又重重吐出来，摸出手机，使尽全力扔向远方的海里。
数十米开外的地方，轻不可闻地发出噗通一声，荡起一片低低的水花，周围泛着圆弧形的涟漪，随着涟漪不断扩大，片刻后，海面又恢复了它最初的平静，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卢菁对他怪异的举动并没怎么吃惊，不咸不淡地说：“你还挺有性格，连手机都不要了。”
秦川不理她，闭着双眼，微微仰起头，迎向面前的月琴海，嘴里轻不可闻地念念有词。
卢菁右手托着下巴，玩味地问道：“喂，秦川，甜甜是谁？”
他终于露出一丝讶异的表情：“我什么都没说，你怎么知道？”
“我学过唇语。”
“是这样啊，”慢慢坐下后，他勉强一笑：“这个名字，不提也罢。”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已经恢复自由了，恭喜你，幸福的单身汉，”拍拍他的肩，卢菁站了起来：“你慢慢缅怀吧，我回去睡觉了。”
他喝了口酒，轻轻嗯一声，便继续坐在岸边，目光盯着午夜的海平面，仿佛要把海水看穿。
背后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年轻男人跑过来：“姑娘，帮个忙好吗？我弟弟摔伤了，要马上带他去卫生所，但我弟弟太胖，我一个人......”
“伤者在哪里？带我去！”卢菁马上应道。
年轻人指着东南方向：“就在那边的巷子里。”
秦川手撑着膝盖站起来：“我也去帮忙，赶紧带路。”
那个年轻人跑的飞快，卢菁和秦川紧跟着他，半分钟后，进入了一条黑乎乎的小巷子。
前面的黑暗处，有人在低声叫唤：“哥，来了吗？”
“来了！开始干活儿！”
年轻人猛地回过头，手里同时捏着一件东西，在月光下分外亮眼：“两个白痴，把钱交出来！”
这是把明晃晃的刀子。
他身后又冒出一个身材矮壮的胖子，嘿嘿冷笑着：“钱留下，可以放你们走，不然，就要你们的命！”
而在巷子的另一头，也同时出现了两个人，悄悄围上来，把秦川和卢菁团团包住。
“原来是抢劫啊，”卢菁恍然大悟，又狠狠咬了咬牙：“我没钱，命倒是有，就是你们四个死鬼！”
狭窄的小巷子里，二对四，气氛一时紧张到了极点。
秦川悄悄转头看了卢菁一眼，见她毫无惧色，甚至还有些跃跃欲试的样子，马上一把拽过她，低声提醒：“来者不善，你别冲动，后退一些。”
“后面也有人，能退到哪里去？”卢菁没有缩，双拳同时握紧，指关节发出噼啪几声脆响：“喂，书呆子，你打架行不行？别拖我后腿！”
“先别说了，保命要紧！”秦川掏出皮夹，冲对面两个人示意一下，说道：“她身上没钱，我的钱都在里面，交给你们的话，可以让我们走了吗？”
胖子手里握着一根黑漆漆的铁棍，仗着有武器，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当然不行，你们俩的包和手机也要留下！”
说着，他往前跨出一步，两尺长的铁棍指向秦川的面门。
秦川身后的背包里，有他的护照和身份证以及其他重要物件，他当然不能随便交出去，但对方步步紧逼，知道此时已经避无可避，突然把钱包朝胖子脸上一丢，朝身边的卢菁低吼一声“先干掉胖子”，接着拔腿冲了上去。
刚才卢菁那无所畏惧的表现，给了他不少信心，他相信这不是个普通的女孩子，而眼下这种情况，想要全身而退，就必须先下狠手，解决掉对方其中至少一个。
钱包打在胖子脸上，他揉了揉肥硕的脸，举起棍子，朝秦川的面门就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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