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向楠只是懒洋洋的躺在病床之上，他什么也不做，只仰着脖子看着天花板，放空自己的所有思绪，尽可能地缓解脑子中那种深入骨髓般的疲惫感。
他那时断时续的记忆在这将近一个小时的检查过程当中断断续续地衔接了起来，虽然这种衔接十分的脆弱，好似打一个喷嚏又会重新断掉一般，但是向楠努力梳理着自己脑中的所有记忆，陆陆续续地竟也被他全都想了起来。
他想起来自己强行进行了融合，并因此导致了大脑皮层当中出现了一片灰色的区域，这片灰色的区域没有人能够解释的清是什么，但秦乐警告他不要让其再扩大下去，所以也顺便封印了他之前刚刚掌握的一项新的技能：裸眼看到灵槐木片的所在。
同时向楠又想起了自己曾经有一段时间记忆断断续续，那看过就忘，好似金鱼一般的记忆，以及最后他在意识的深渊当中所经历过的一切。
这一连串散落在地上的记忆珠子被他用细细的丝线串连在一起，却没有办法提起来。
他太过劳累，只能够梳理出前因，却没有办法推理后果。他没有办法多想，哪怕稍微费一下脑子，整个太阳穴就开始突突的疼。
更糟糕的是那个女人派了一个年龄较轻的，一身制服的男人，时刻盯着他。几乎是片刻不离身，就连上厕所的时候，这个人也要在厕所门外听着动静。
向楠不知道总部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现在已经12小时没能联系上秦乐。
就更不用说其他人。
向楠一个人躺在病床上，手上打着点滴。这是张医生的叮嘱，他的身子过于虚弱，需要打一天的葡萄糖以及各种其他微量元素作为充能。
张医生指着他的脑部CT十分严肃的告诉他，他大脑皮层当中的那块黑色区域，如今已经扩散的十分严重。现在没有人能够确定这块黑色的区会怎么样，但能确定一点的是：负面影响非常大。
就好比此时此刻，向楠放空脑袋，只是机械的盯着点滴一下又一下的坠落，便留下了两行鼻血。
一直看着他的那个人急匆匆的按响了警报铃，张医生急匆匆过来，又是一套兵荒马乱。
这一次相当干脆，向楠被直接送去做了一个脑部的核磁共振。
操作的仪器声音吵得向楠脑子更疼，且格外的烦躁。做完检查回到病房的时候，向楠终于按耐不住自己的脾气，在身后的那条尾巴又一次跟上来的时候，他一条腿盘在病床上，一条腿垂下，一脚将拖鞋踢到了那人的脚边。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那年轻人咳了两声，整了整衣服，他这一身的制服看起来非常的有派头。他从胸口的口袋里翻出一张工作证亮出来，刚要熟练地背出一通自我介绍，却立刻被向楠打断。
“我不在乎你是谁，我只想知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向楠口吻压抑，极其的烦躁，脸上的表情也充满了敌视，“你这几天寸步不离的跟我，拿着手机拍照和录像，还没收了我的通讯工具，是什么意思？”
那青年人又咳了咳了，尴尬地收回了自己的工作证，“我们现在怀疑你们的这个组织是传销…”
“放屁！”向楠怒骂，“什么样的传销组织能占那么大的一个四合院？在京里寸土寸金的地方，还养得起那么多人！你去过银河SOHO吗？查过国学苑的各种手续和证件吗？红口白牙的就说是传销组织，我现在觉得你们才是一群骗子！”
青年人被他这连珠炮式的指责搞得脸颊微红，很显然他刚参加这份工作并不久，还并不十分擅长应付向楠这样的刺头。
“我们当然是有充足的证据才会过来抓人。当然，现在还是在取证过程当中。不过根据我们目前掌握的重要情况来看，你们确实是…”
向楠冷笑一声，两根脚趾夹住地上的拖鞋，再一次甩到了那小年轻的脚前，“虽然你看起来年龄比我大，但在这件事情上你确实还是个弟弟。”
那青年人被他毫不客气的话搞得整张脸都红透了。他紧张地想要辩解，可是很快又一次被向楠强势打断。
“我不知道你到底是哪个部门，到底得到了哪些证据，但是我可以十分肯定的告诉你：如果你们不相信魔心的存在，不相信总部的人确实在耗尽一切的人力，财力和物力，与一个看不见的敌人作斗争的话……”
向楠直接用手指向了自己的心脏，“那你现在就打死我，自然就会得到验证。”
向楠的这番话很显然激怒了眼前的这个青年。他脸上的涨红直接蔓延上了脖子，整个胸腔激烈的起伏，他看起来整个人快要气炸了。
“你说的这叫什么话？打死你，我算什么罪名！”
他怒气冲冲，声音发抖，“你们这个组织这么多年来请了无数的经费，可是没有用它来造武器，也没有用它来改善民生经济。每年大把大把地投入，还将手伸到了公安系统信息部门！随意调取个人资料，随便就能够查到别人的祖宗八代！如此高投入，低产出的部门，竟然能够几十年的存在！还不受任何的监督和管辖！你说你们没有问题，谁信？”
青年一口气说完之后大喘了两下，整个人微微的发抖。很显然他并不是一善长爆发情感的人，只是在向楠的步步紧逼之下，不得不应对。
“我们得到了线人的举报，说你们蒙骗上级，借着各种名头骗国家经费，还宣扬封建迷信。我们这次来不但要查你们的各种手续和文件，还要查你们所有的经济往来！”
青年人严肃道：“如果你们当真没有问题的话，怕什么查！”
向楠皱起了眉头。
“至于你说的，让我直接打死你的话，我可以当做没有听过。但是，”
青男人说着亮了亮胸前的一个小小的设备，“我们是按照规程办事，你刚才的这些话都已经被录了进去。之后如果有人要你对峙的话，你也是不能抵赖的！”
向楠轻蔑地笑了一声，垂在地上的那条腿极其随意地晃了晃。
“行，那你就查吧。”向楠两手撑着病床，不由自主地将陈元初的那种玩世不恭，气死人不偿命的调调，学了个十足十。
“就当我们都是传销好了。”向楠说着，眼神一厉，“调查时间不用多久，半年足够。半年后，别说你们能不能调查出什么结果，”
他说着，身体向前倾，表情也逐渐凝重了起来，“到时候要是发生任何，你们完全没办法理解和解释的事情，也请在你们的报告当中，一五一十地写进去。”
青年被向楠的表情惊到——他看起来并不像是在胡说八道……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向楠“呵呵”两声，抬出脚丫子，五根脚趾头，缩了缩，肉嘟嘟的脚趾反倒透出了一丝可爱。
“我的意思是，你能帮我把拖鞋捡过来吗？”
青年人脸色再次涨得通红。很显然他认为这是向楠的又一次羞辱，不过因为上级领导直接强调了向楠这个“突破口”的特殊，所以在当前的这个情况下，他还真就不得不尽其所能的，满足向来的一切要求。
而另一边，足足昏睡至今才缓缓睁开双眼的林圆，第一时间看到了面色憔悴的阿桑，和站在门口打着电话的荣慎。
她脑子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她试图张嘴说些什么，可是刚动了动声带，就感觉到了一种撕心裂肺的疼痛。
林圆感觉自己就是一条离了水的金鱼，尴尬地干张着嘴。若不是阿桑足够敏锐，恐怕还得好一会儿才能够察觉到林圆的清醒。
“你感觉怎么样？”阿桑摇起了病床，并为林圆倒了一杯水。
林圆贪婪的喝光了整整一大杯水，才从重新找回了声音。
“向楠呢……”
“他没什么大碍。”阿桑郁闷地拍了拍自己的光头，“当然也只是暂时的，他脑子里……”
“阿桑，”荣慎挂了电话，从外面走来，朝阿桑打了个眼色，示意他不必多说。
但他们如此明显的暗号，自然逃不过敏感的林圆。她整个人在次紧绷了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是……向楠出了什么事情吗？”
“现在不但是向楠的问题。”荣慎道：“总部这次，麻烦大了。”
在阿桑和荣慎的解释下，林圆好容易消化了这翻天覆地的变化，并且依然在很长的一段时间中，接受不能。
“怎么可能呢？怎么突然间就，”
“现在不好说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了眼前的变故。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如果事情当真到了最糟糕的境地，哪怕牺牲我们所有人，也要保住向楠。”
荣慎盛将阿桑拉到病床边，他看了看面色苍白的林圆，又看了看面容憔悴阿桑。如果当真要为此时风雨飘摇的总部留下一颗火种的话，荣慎想：也只能这样了！
“我已经打听道向楠就住在楼上，有一个人一直跟着他。当然一方面是为了监视，另一方面也是要观察向楠的情况，毕竟他之前消耗太过，一时半会儿的还没有能够恢复。”
荣慎掏出纸和笔在上面写写画画，安排道：“我们不能够做以待毙。一旦总部那边被彻底的卡死，我们三个人不会有任何的增员。而总部的中心力量也都会被扣在那个四合院当中。如果牵连过深的话，恐怕国学苑也会关门——到那个时候才是真正的麻烦。”
他的未尽之言，林圆和阿森都能够意会。毕竟距离向楠18岁魔心的考验只有不到半年的时间了。
“所以我们最多再等24小时。如果明天的这个时间，总部依然没人与我们联系的话，我们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
他飞快地在纸上画出了整个医院的布置图，指向了边缘非常不起眼的步梯通道。
“我查过这家医院，虽然每一个楼梯都安装了监控，但是设备十分老旧，并且有死角。如果你们贴着墙走直角的话，是很难监控到的。如果情况当真那么糟糕，阿桑你要带着向楠走这里。”
阿桑以眼神反问：那你呢？
荣慎心灵神会，“我得引开他们。”
林圆头疼的捂住脑袋，她没恢复好，有些恶心想吐。这是过度使用元气典型征兆，却依旧不得不加入讨论，“我能做什么呢？”
“我需要你的配合。”荣慎说：“以我的猜测，他们会以为你和向楠都是总部树立的两个招牌。说的更透彻一点，就是总部打造出来坑蒙拐骗的两个代言人。在他们的角度，你们两个即使合谋，但同时也是受害者。他们认为总部可能通过某种方式要挟了你们，让你们不得不听从摆布。所以他们对你们两个的身体状况进行了极其全面细致的检查，并且试图策反你们，成为咬死总部罪行的污点证人。”
林圆都听懵了，“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知道这很扯，但这就是他们现在所有行动的真正目的。”
荣慎说道：“明天我会借口你的情况急转直下——当然我会提前找好那个姓张的医生进行配合——在那之后，你只需要装出一副极其难受的模样，引起他们的注意。虽然他们没有专门派人盯着我们三个，但就隔了上下两个楼层，我总有办法让楼上的那个人主动联系他们的头儿。”
“只要乱起来。”荣慎说道：“我们就有机会带走向楠。”
阿桑赞同，“说的不错。到时候我掩护向楠到3楼。那里有一个直通地下停车库的电梯，我会直接坐电梯下去。电梯口有监控，他们一定会以为我要带着向楠从地下车库开车离开。”
他说着指指三楼正中间的那个公用电梯：“林园你直接坐着公用电梯回到这一层，再次迷惑他们。而向楠会趁这个机会在楼梯里换上普通的衣服，大大方方从医院的正门离开。”
“这就叫做声东击西。”阿桑说道：“现在唯一的问题，是如何将这个计划通知向楠。”
“很简单。”林圆扶着脑袋，从怀里掏出了灵槐木牌：
“他们走阳关道，我们走独木桥。”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