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辉，我知道你的心情很沮丧，”刘玉杭教授对张人辉一边说着，一边用树枝刮掉鞋上的泥和树叶，“但是，既然这趟你选择跟我出来，跑这么远，我还是希望你能尽快走出阴影，投入到工作中去。”
刘玉杭，这个时代植物学界顶尖水平的教授，正带着他的得意门生张人辉，进行一次野外采集工作。
而张人辉，刚刚经历一场失恋。
他痛彻心扉，以至于工作的过程中不时分心。
“真的不想说你，因为恋爱的事，把这次本该带的压缩饼干都少带了很多，这让我们的计划路线都要临时改变……”刘玉杭教授抱怨着。
张人辉没有吱声，自责刚刚准备环绕他，就早已被悲痛覆盖。
他们继续走在这一片野地里。
风渐渐变小，阳光被云遮掩，迷雾逐渐泛起。
“能见度太低了……老师。”张人辉放慢了脚步。
“昨天没看预报吗？”刘玉杭教授再叹一口气。
“老师，虽然我现在状态不好，但也不至于不看天气预报的，”张人辉极力想证明自己，“这一片大陆，在这个季节，本来就十分难以见到迷雾天气……”
“好了好了，看看方位吧，这个地方迷路就麻烦了。”
刘玉杭教授说完，就看张人辉完全停下了脚步。
他在看罗盘和电子定位仪。
“怎么了？”刘玉杭教授的心里咯噔一声。
他快步凑近张人辉，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不断旋转的罗盘，还有一个乱码的电子定位仪。
两人不约而同地一屁股坐在地上。
阴天，迷雾，草丛，荒野，身上的背包，这就是他们仅存的一切。
偏偏在此时，他们迷失在了这片野地里。
许久过后……
“计划一下口粮和水，沿途做好标记。”刘玉杭教授指挥着张人辉，为接下来的考验做好准备。
两天过去，三天过去，五天过去，没有遇到一座村庄、一户人家。
水和口粮已经捉襟见肘……
在第六天，他们计划吃掉采集而来的种子充饥。
“怎么……已经腐坏了？”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贮存包里，种子竟然腐坏了。
“我真的做好了保存措施的……”张人辉解释道。
刘玉杭教授痛心疾首，仔细分拣出一些还没腐坏的种子……
饥饿的折磨让两人痛不欲生。
终于，在第八天，他们断粮了……
“再不走出去，我们怕是要饿死在这片荒野了……”张人辉有气无力地说着，用嘴唇沾了一点水。
幸亏他们储存的水还有一些。
刘玉杭教授感到一丝怪异——这么些天以来，他们完全没有看到任何野生动物，一只青蛙、一只水鸟都没有。
种子已经被吃完，不时查看一下只剩一点点电量的通讯设备，他们走走停停。
“我……我记不清了，但是我们好像来过这里……”这几天，这句话一直在张人辉耳边回响，因为刘玉杭教授一直在絮叨这句话。
停下来，只有等死的份儿，所以他们往前走。
但行走会让他们更加困顿和饥饿。
终于，在恍惚的状态不知走了多久以后，张人辉抬眼望见一片郁郁葱葱的植物。
确切地说，是藤蔓。
它们在地面匍匐着生长，逐渐爬高到附近的树上，从脚下延伸到迷雾遮挡的远方和高处。
而之所以能被张人辉注意，是因为藤蔓上一个个隆起的“果实”，大小如同柚子。
区别于藤蔓青绿色的外表，这些果实的颜色跟柑橘一样，橙黄色娇艳欲滴，鲜嫩异常，似乎触碰一下就会喷出汁水来。
刘玉杭教授仍旧在犹豫，然而一旁的张人辉已经急不可耐地迈出两步，拽下这如柚子般巨大的“柑橘”，一口咬了下去。
刘玉杭想叫住他，却发现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鲜红的汁水从嘴角流下，刘玉杭的视线里，张人辉仿佛一只饥饿的嗜血怪兽。
“老师，是甜的！”好在回头呼喊老师的张人辉神情还算正常。
刘玉杭教授长出一口气。
“真的，好甜啊，像血橙！还这么大，呸呸，皮是有点苦……”张人辉继续吃着。
最后，谨慎的刘玉杭教授只是摘了两个塞进包里，并用树枝沿途做好了标记。
“嗯，如果吃完，我们至少记得这里还有个‘小粮仓’。”他说。
“老师，你不吃点吗？”张人辉问。
柑橘的清香在鼻子间萦绕。
“野外的，最好别吃……我还能忍一下。”刘玉杭教授几乎虚脱地说。
“嗯，那就让我为老师试试毒，过会儿没事您就放心吃吧！”张人辉吃饱了，觉得干劲儿满满。
黄昏来临，刘玉杭教授注意到张人辉的脚步有些不稳。
“人辉，你怎么了？”他问。
谁知张人辉竟然没来由地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老师……老师，我……”他哽咽着。
“你怎么了！哪里难受？我就说过不能乱吃的……”刘玉杭教授的声音有气无力。
“不，老师，我身上没有一点不舒服，肚子里也很饱很满足……”张人辉边哭边说，在地上摆着手，“我心里……难过……”
“是因为？”
“不，不是失恋的事，这种感觉……比失恋严重很多很多……”张人辉仰头望天，泪水泉涌一般溢出。
刘玉杭教授不知所措地看着张人辉。
他的表情似乎说明，他遭遇了巨大的打击，仿佛天要塌下来了……
“你是有什么事……到底！”刘玉杭教授抽出自己仅存的力气，凑近，将气流甩在张人辉脸上。
“没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哭……”
……
十分钟后，张人辉停止了哭泣。
除了感到累，张人辉没有任何异样。
刘玉杭教授很想追问他究竟怎么回事，但眼下更重要的是继续走出这里。
也许，是因为长久以来的孤苦，让他的心智备受折磨吧……教授想着，继续前行。
又走了不知多久。
“老师！您看，有一个房子！”张人辉欣喜若狂。
刘玉杭教授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无力而苍白。
茅草屋旁还堆着砍好的柴火，看上去主人还在。
他们加快脚步，来到了门前。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