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俊楠拿来小凳子，隔着茶几坐在她对面，摇了摇头，“怎么可能，精神控制又不是万金油什么都能做到，身体要是真的受到创伤断了筋没了骨，就像扯线木偶没有了线一样，根本不受控。”
“可是我去过德馨孤儿院，有看到你说的那个试验品，他就是瘫痪的。”
杜俊楠闻言断然道：“不，他肯定不是瘫痪的，至少不是生理上的瘫痪。”
任青沉默了下。
孤儿院的老师说过749先天瘫痪，从一出生就因病不能动弹，在床上已经躺了十几年。
如果杜俊楠的话没错，749其实是个健康的正常人。
只是十几年了，他一直认定自己是个瘫痪，在受到别人精神控制，丧失了自我意识，身体按照别人的意志行动后，一切发生的变化便让他难以接受。
瘫痪久了，反而害怕自己是个正常人。
典型的PTSD。
杜俊楠神色严肃，“这件事比你想的严峻得多，不要轻易拿自己来冒险，趁早去找人治疗吧。”
任青抬眸看向他，“你之前在安全区门口递纸条给我，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事？有人要对我下手？”
杜俊楠点头，“我想让你多加提防的，尽量别中招了，没想到你到现在才找过来，幸好还不算太迟，你意识还是清醒的。”
任青发窘，她还自作多情以为人家是想要搭讪，脸还真大啊。
她回过神，轻啊了声，“那岂不是我刚进安全区的时候，你就知道我是谁了？”
杜俊楠深深地看着她，“是的。”
他轻声道：“任青。”
多年来藏在梦里、辗转在嘴边的名字。
“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你是任青了。”
任青挑眉，“因为我是害死你全家的仇人？”
她刚听见的时候还觉得奇怪，她以前醉心研究，几乎不怎么跟人接触，怎么跟人结仇，而且还是把人家里一锅端了。
杜俊楠摇头，“不是，那是我编造的借口。”
“哦，我还想着我怎么杀了人，还一点印象都没有。”
杜俊楠苦笑了下，“抱歉，我必须扯个幌子，才能在援助会里光明正大地收集你的信息，不然援助会的人会怀疑我跟你有关系。”
任青不解了，“既然我们没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收集我的信息？”
杜俊楠唇瓣微抿，“我只能想到这个办法报答你。”
任青，“？？”
杜俊楠眼眶微湿，“你没有害死我家人，相反，是救了我全家人。”
任青却没有半点印象，她救过的人就小羊，姜雪寥寥可数几个，什么时候还多了一家子了？
“额，你是不是记错人了，我完全没有印象。”
杜俊楠摇了摇头，开口道：
“研发出新一代营养剂，还禁止营养剂涨价的天才研究员，不是你么？”
任青明白过来，安安静静听着没有说话。
杜俊楠淡声，“有阵子营养剂涨价涨得很厉害，几乎一天一个价，我工作丢了，还遇上小偷，家里的晶核连一支营养剂都买不起。”
“我当时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甚至想带着家人一起去死。”
“我走投无路，拿着仅有的五个晶核去了商店，想着能不能要半支或者三分之一的营养剂，结果店员给我拿来了十支新一代的营养剂。”
杜俊楠喉咙哽住，还清晰记得那时的难以置信和激荡的心情。
“多得那十支营养剂，我们一家才得以活了下来。”
任青平静地道：“那是你的晶核，是你的运气，是你自己坚持住了，你最应该感谢的是你自己才对。”
杜俊楠看着她不以为然的样子，明白她并不理解她那些举措救了多少人，给多少溺水的人扔出了绳子，让多少人感受到久违的光芒。
“如果你没有研究出新一代营养剂，或者没有限制新一代营养剂涨价，我再坚持也是死路一条。”
任青唇瓣微抿。
她瞥了眼空荡荡的茶几和处处透着独自生活气息的屋子，不由得道：“那怎么没看见你的家人？”
杜俊楠喉咙微滚，“死了。安全区被丧尸攻陷时，那些丧尸闯进了我家。”
他眼眶瞬间红了，“我的家人拼死拖住那些丧尸，才让我逃出生天。”
任青默默地没有说话。
杜俊楠吸了口气，勉强稳住了情绪，又继续道：“后来这安全区派去救援的锦绣保卫队把我救了回来，还给了我警卫的工作。”
任青愣了下，“那你是什么时候加入援助会的？”
“我刚被救回这个安全区后，在医院住过一段时间，援助会找人接触了我，希望我加入他们，成为他们在警卫里的暗棋，我答应了。”
任青眉头微皱，“你被威胁了么？”
杜俊楠愣了下，“诶？”
“不然，你为什么要加入这个杀手组织？”
杜俊楠很想跟她解释清楚，他并不想加入这视人命如草芥的组织，他不是那种杀人如麻的魔鬼，不要误会他。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却只是低声道：“我不能说。”
任青心思微动，脑海闪过他跟援助会里另一人说话时的刀光剑影，以及他在言语中隐隐透着跟援助会的疏离。
如果不是遭到威胁的话……
她大胆地猜道：“难道还有一个组织让你进援助会里当卧底？”
有组织让他进入援助会当卧底，援助会让他进入警卫当卧底。
敢情是三重身份，双重卧底啊。
杜俊楠瞳孔微震，一时哑然，到底是怎么猜到这上面来的。
任青想清楚，顿时微叹了口气，“你身份这么敏感，就不应该出手帮我。”
“要是帮了我，导致暴露了你自己的身份以及你身后的组织就不值得了。”
杜俊楠沉默了会儿，“不会不值得，帮助你才是第一要务，我就算身份暴露也无所谓，不，准确地说，就算让我去死也无所谓。”
任青挑眉，“你说这话的时候，不考虑下身后支持你的组织么？”
杜俊楠深深地看着她，“你错了，这不仅仅是我的个人意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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