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轻柔，一时间仿佛是四月的春水。
杨若婉抿着唇点头，“嗯，我知道了。”
“你明白便好，你平日里在太子身边，便多同他说说话，他自小就和纪允私交甚好，可他日后便是大魏国君，纪允打小又是个混不吝的，本宫当真是怕他被人给带偏了。”
杨皇后一双柳叶眉微微蹙着，满脸都是担忧。
杨若婉咬了咬唇，她也心知太子和纪允关系过密对他们来说不会是好事。
“可是，他们自小便是一同长大的情谊，这……妾能有什么法子啊？”
她看向杨皇后，面上是一片不解。
杨皇后却只是摆首，抬起手帮她撩起来额前的碎发，柔声道：“这就需要你自己想法子了。”
纪允收到圣上驾崩的消息时才刚回侯府，听到墨成的禀报之后，他稍微愣了愣。
许久之后他终于回过神，便准备要去更衣进宫。
沈书均却是连忙拉住他，担忧道：“阿兄，这老皇帝死的蹊跷。”
纪允却只是稍稍点头，“嗯，我知道。我现下进宫看看情况如何，你在府中待着，别乱跑。”
沈书均点头：“那你小心啊！”
纪允揉了把他的脑袋便离去了。
沈书均呼了一口气，老皇帝虽然身体弱，可也不该这个时候死的，又在崔阁老出殡这一日死了，也太奇怪了。
他跑到窗边观望了两眼，雪下得真大。
怎么还不停。
纪允到了宫门前便下了马车，雪飘落在他霜白色的袍子上面，乌黑的头发和白色的簪子上。
远远地就见到前方正往御书房走的卫国公和纪埣以及纪垣。
这是他回来之后第一次见到卫国公，他无法看到卫国公的面容，只能看到他的背影自己头发。
老爷子白头发已经多了不少，身体看着还算是硬朗。
他脑海里想起来了年少时卫国公提着鞭子追着他跑的岁月。
曾经，他以为他阿爹是卫国公，阿娘是长公主，兄长也在朝中身居要职。
他厌恶极了官场中的那些尔虞我诈，从小便想着要做一个废物。
可每当他这么说，便会引得卫国公将他狠狠地揍一顿，就连晋陵长公主都拦不住。
卫国公常说：“你若真这么想，就是对不住你老子，对不住你阿娘。”
那时候他只以为卫国公对他恨铁不成钢，他只是说：“我不愁吃不愁穿的，干嘛要去跟那些老头子搭戏台子唱戏？”
在边关的那三年中，在某一个夜晚，他才想通了。
纪允揉了揉眉心。
前方的纪垣突然转过头来冲他眨了眨眼睛。
纪允心头一紧，故作没有见到，随意拉过一个朝臣同他说话，
纪垣看他不理会自己，心中气闷，还跟他装瞎子呢？
突然被人扯了扯袖子，他不耐烦地道：“别动。”
他正生气呢，臭小子回来有一年了，偏偏不知道回府，现下见到他们还不说话。
没曾想，却被人狠狠地拧了一把胳膊，一回头就见到卫国公狠狠地瞪着他。
卫国公模样端正，一双眸子似乎鹰隼般瞪着他。
纪垣打了个寒颤，他打小最怕的人便是卫国公了。
每当卫国公这般看着他的时候，他便不敢说话了。
“注意你的仪态。”卫国公说罢，接着往前方走了。
纪埣也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纪垣看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好吧，在今日这样的日子，他这么做也的确是不对的。
纪垣没再回头，只是跟着父兄往御书房的方向走去了。
而后面的纪允，也撇下了那挡盾牌般的官员继续往前方走了。
宫道上的皑皑白雪显示出了时深时浅的脚印。空中落下的雪好不容易将这些脚印掩盖住，又被人踩了下来。
如此循环往复，终究还是被雪盖上了。
刚来到御书房门外，纪允便听见一阵哀嚎，这使得他忍不住蹙了蹙眉。
一群大男人哭哭啼啼的，烦死了。
他揉了揉眉心，看向了哭得最伤心的那一个人——杨荣国。
杨荣国脸上布满了褶子，哭的难以自抑，仿佛他下一刻就要晕倒在地上一样。
他身旁的侍从担忧地搀扶着他，薛呈也在宽慰他要节哀云云。
卫国公见这形状，冷哼了一声，杨荣国向来会装模作样。
纪埣有些担忧地看了卫国公一眼，阿爹向来是看不惯杨荣国这等行径的，可性情又禀直惯了，因此让杨荣国钻了不少空子。
杨荣国拍了拍卫国公的肩膀，哽咽地道：“本相知晓，国公爷向来不喜本相。可圣上走得突然，本相也只是心中过悲。
如何能同国公爷相比呢？”
这话说的别有深意，卫国公躲开他，一脸厌恶。
纪埣见状，连忙道：“相爷别见怪，事发突然。阿娘听到这事，已经病倒了。阿爹既是为圣上而难过，又为阿娘身子而担忧，自然是着急了些。”
“什么？那殿下现下如何了？”杨荣国听到这话，连忙开口问道。
纪埣面上是一片愁容，“不知道呢，舅父是她亲兄长，外祖母不在了，舅父也走了，她……”
余下的话，纪埣并未再说了。
杨荣国却是在心里冷哼了一声，这纪埣倒是比他爹聪明多了。
他拍了拍纪埣的肩膀道：“世子千万照顾好殿下啊，还是得看开些啊！”
纪埣不着痕迹地避开了他，点头道：“我知道，相爷也一样。”
杨荣国听到他这话，一时间又说不出话来，他只觉牙齿打颤。
纪埣倒是给他挖了个坑。
此时，御书房的门刚好打开了，众大臣瞬间停下了哭泣，转过头往御书房的方向看过去。
太子此时穿着一身墨色蟒袍，玉冠束好的头发已经微微有些凌乱，他嘴唇发白，一双眼睛也是有些通红。
“诸位大人。”男子开口说话，声音有些沙哑。
“想必宫中的丧钟，你们也都听到了。”
不知道是谁开口的，“太子殿下，圣上真的已经……”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