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小孩才做选择，他全都要。
既要江苟铭帮他脱离柳莹之身，又要除掉江苟铭以绝后患，还要摆脱狐夭夭全身而退。
他的谋划，目光深远。
他的贪婪，完全合理。
只不过，遇上了江苟铭，这个携带系统、不能按常理推测之人。
以致于，不仅在谋划期间不知不觉帮其完成支线1，还在真正意义上主动撞上枪口，将江苟铭救下柳莹的想法降低了好几个难度。
这回不用等狐夭夭来救了。
只要这位魔族将领精神得以转移，江苟铭便能够无所顾忌地使用那发子弹！
届时，一切尘埃落定，狐夭夭定会对他刮目相看，然后再因为一位元婴大圆满大祭司之死，从而忌惮他的实力，放下杀意。
简直完美！
至于获得狐夭夭倾心？
还是别了。
江苟铭光是想想，就觉得肯定麻烦死了。
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僵持间，一切忽然有了转机。
“柳莹”面色一沉，像是本体那边遇到了意外，连带着五十教众身形摇晃，出现短暂僵直。
面对这般故意送上门来的机会，江苟铭自是不会放过，果断出手。
召剑欺身，脚踏真气，迎面刺了上去！
刺啦！
“柳莹”仓促格挡，连手带剑，却是被一同削去。
“可恶！”
直至此刻，“柳莹”似乎才回过神来，释放魔气，试图将江苟铭逼退。
但江苟铭哪里会退？
对方有意要演，他自是奉陪到底。
仿佛等此良机已久，江苟铭满脸亢奋，得理不饶人，同样爆发真气与之相撞。
“怎么了？说要和我赌，就这点本事吗？！”
“……若非公主殿下突然闯入，我又岂会被你得逞？”
魔将说着，手臂恢复如初，接着连忙喝止前来营救他的教众，
“此身虽为筑基大圆满，但处理一名筑基蝼蚁足矣！身为十二魔将末席，岂有让麾下出手相救的道理？都给我退下！”
江苟铭微微一怔。
你特么，演得也太假了吧？
好端端的智谋人设走什么霸气路线？
“……倒是有些脾气，”
不过，该配合还是得配合，江苟铭转而大喊，“柳莹！听得见吗？我是江师弟，我来救你了！”
“没用的！我的精神远远在你师姐之上！”
“柳莹”冷笑连连。
这句话翻译过来便是，除非你能压制我的精神，让其低于本人强度，否则无法唤醒她的意识。
如此亲切的提醒，不由让江苟铭一阵沉默。
那还真是……谢谢你啊？
不过仔细想想，若非有着系统提醒，恐怕此刻即便察觉到异常，抱着说不定能拯救柳莹的想法，他也会斗胆尝试，倒也不算是对方托大。
“既然如此，吃我这招如何？”
话音刚落，万军靴发出微微光亮。
踏踏踏踏踏踏……
恍惚间，“柳莹”仿佛听见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厚重沉闷。
由远至近，从小变大。
他好像又回到了仍是一名魔兵的日子，厮杀、厮杀、厮杀……无尽的厮杀，除了自己以外，视野所及，皆是仇敌。
哪怕同一阵营的战友，都会因为一件极小的事情产生杀意。
每日从身上洗刷下来的唯有凝固的鲜血，甚至分不清究竟是自己的，还是他人的。
那是一段孤独、凄苦、残酷、不堪回首的时光。
命运不再掌握在手里，必须时刻绷紧神经，否则便会成为那掩埋在随处可见的树下、沙坑、碎石堆中无人问津的枯骨，然后被四季风霜抹平……
饶是故意为之，当心底最深处的记忆被唤醒，“柳莹”仍旧不可避免出现刹那失神，精神狂震。
直至亲自接下小成的万军步，他才终于明白这技法有多么恐怖！
他的一缕分魂，竟是抵挡不住！
什么骁勇善战、足智多谋，被公主殿下看重，提拔为士，再历经跌打滚爬，成为名震天下的十二魔将末席……
“柳莹”甚至一度忘记自己如今身处何处，还以为一切不过只是黄粱一梦。
无需再去演戏，本体意识占据上风，瞳孔中的猩红逐渐消退。
“我这是……”
柳莹记得自己举行了仪式，那个能让所有作恶之人付出代价的仪式。
包括她自己。
但是，她为何还活着？且江师弟就在眼前？
柳莹感觉十分不真实，下意识想要去触碰江苟铭，直至看到自己那黝黑褶皱的皮肤、修长锋利的指甲，这才清醒过来，自嘲一笑。
“原来如此，我被利用了么？”
柳莹十分清楚，此番光景，唯有那魔族降临之身占据上风不受生命之息影响才会出现，原来她以为的结晶可以杀死对方，不过是一厢情愿。
她差点，就成了千古罪人。
魔气消散，江苟铭搂着柳莹缓缓下落。
柳莹却是不待落地，一把将他推开。
随后二人对峙。
五十教众见自己头领心神失守，立即围了上来，不过碍于吩咐，却是只围不攻。
“江师弟，杀了我吧！”
柳莹神色凛然。
“我好不容易把你救醒，你一开口就这？”
江苟铭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不过想来一星评估不会太难，便按当下心情随口说道。
“……你我不过逢场作戏，不必如此！”
“那个魔族已经全部交代了。”
“是吗，你都知晓了？”
“嗯。”
“……那又如何？我柳莹一生自是无从选择，但我不曾渴望从善，如今结果不过是累了，不愿让那些害我之人逍遥于世罢了，无需你来怜悯，更无需你的同情！”
“……同情？”
“是，我这一生最恨彼身，他能保我一刻清明，亦能害我永世不醒，你若当真念及二十来日的交情，同情于我，不如给我一个痛快！”
“……交情？”
“来吧，生命之息结晶在此！我柳莹，不接受你的怜悯！”
柳莹手指按在心口，紧闭双眼，大义凌然，满脸愤恨。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受了多大的羞辱。
却见江苟铭无奈叹了口气。
“等等，从刚才起都在说些什么啊？师姐……你是否误会了什么？”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