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使?”当高旷的浮云移过头顶,秋日金澄澄的阳光如碎金般撒落在柔软的草地上时,有些年纪尚小的孩子忽然愣了一下,似乎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
“对,就是青云使,”一个年纪较大的小孩一本正经地说,“他们是一群从圣都中央出发的人,任务是斩妖除魔,还有,从芸芸众生当中,挑选出拥有得天独厚的修炼资质的人。”
“但是,拥有那种资质的人很少,能够遇上的几率,就跟在戒指里找到一个白胡子白头发,会传授你绝世武功的老头儿一样的。”
“所以,很多时候,哪怕青云使们把整座大陆的所有地方都走过一遍,也不见得一定会找到那个得天独厚的家伙。”
“当然,如果找到了,他们就会把那个好运的家伙认定为自己的继承人。”
“作为继承人,他们会跟着青云使回到圣都,然后,接受考验,传授功法,待到学成以后,那些好运的家伙就会得到圣都特意赐予他们的杀鬼利剑,再敕令他们降妖除魔,行走八方。”
“这个世界怎么会有妖怪?”有些小孩显然不信。
“妖怪是有的,恶鬼也是有的,外面的世界可是乱得很,只是因为我们村子被某种咒法保护着,所以,我们才能一直过着平安顺遂,无灾无祸的日子,”那位年纪较大的孩子又说,“听大人们说,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在从前,我们村子有一个人,他被青云使选中了,然后被带去了圣都。”
“所以...我们这个地方就得到了那位青云使施加的祝福,有了这一道祝福的存在,寻常的妖怪和恶鬼也就不敢轻易入内了。”
“功法呢,”有个孩子好奇地问,“去了圣都,又有什么功法可以学呢?”
“功法的话...好像是有很多种,有的叫斗气,有的叫魂力,有的叫查克拉,有的叫霸气,也有的,好像是叫什么什么呼吸法之类的功法...”年纪较大的孩子努起嘴巴,一边呆呆地望着树林上空漂浮的朵朵白云,一边念念有词地说。
秋日的阳光浸润着清爽的空气,经过凉风的沉淀,竟然灿烂到了让人难以置信的地步。
在充足的日照下,矗立在森林边缘的山峰,远远地望去,竟然恍若像是一条盘桓在此的巨龙骨骸,只不过,久远的岁月已经在不经不觉间,抚平了它的暴戾,隐去了它的生机。
它长眠在这里,平静的脊骨,连绵起伏,渊源悠长。
...
阳光下的树林仍然是一派喧嚣。
红色的晴天嗡嗡地扇动翅膀,在微云下的阴影里,顽劣地与风追逐,晚些时间似乎要下一场很大很大的雨,为了准备那场很大很大的雨,空气中的水分似乎都偷偷摸摸地躲了起来。
这些幽灵一样的家伙们似乎在等待着某个命令,只要那个命令到了,它们就会即刻现身,活蹦乱跳地越过云层,聚集在一起,然后再闹哄哄地一拥而下。
孩子们在聊完究竟是斗气厉害,还是魂力厉害,还是查克拉厉害,或者是霸气和呼吸法到底哪个厉害的问题之后,又重新把话题扯到了青云使的身上。
“当年被选中的那个人是谁啊?”有人轻飘飘地说。
“啊,是姜老头家的儿子啦,”有人立即举手抢答,“只不过...不走运的是,他虽然是被选上了,可到了圣地没多久,他就死了。”
“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传言有说他是练功练到走火入魔,然后七窍流血而死,又有的传言说,他其实是在出任务的时候,遇到了比他强很多的妖怪,然后就被那头大妖给咔嚓地杀掉了...”
“总之,各种各样的说法都有,至于那种说法才是真的,除了姜老头和他的婆娘以外,可能就没人知道了。”
“姜老头么?”有人沉吟了片刻,然后问,“是住在树林里的那个孤僻的怪老头么?”
“对,就是那老头儿,”抢答的那个孩子点点头,“本来,他们也是跟咱们一样,住在村子里的,就是在他儿子出事了以后,他才忽然决定要搬到山上去的。”
“那姜宁呢,”又有好奇的孩子接着问,“姜宁会不会知道?喂,大熊,你和小狸不是跟他很熟么,你们有没有问过他究竟是咋回事啊?”
“姜宁么?”被问到的那个孩子愣了一下,似乎是不太愿意提及到这个名字,就连说话时候的语气都随之变得有些复杂。
“不知道,你想知道的话,你就自己去问他吧。不过,他好像已经走了,说要去找他的亲生爸妈去了。”坐在他旁边的小狸倒是满不在乎地说,“那家伙说,可能就是因为自己没有被选中的那个人优秀,所以,姜老头和姜老太才会不认可他,不愿意把他视为自己的孩子。”
“外面?哪里的外面?”孩子们听到这个消息后,不免有些紧张。
“呃,”小狸倒还是满不在乎地回过头,一边看着树林深处的那一条曲折蜿蜒的山路,一边心不在焉地说,“当然是有妖怪的外面吧。”
....
阿姨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她有着一头如海藻般柔软的及肩长发,干净的脸上,不仅看不见岁月的沧桑,而且,还有着一双荡漾着水波般柔和光芒的眼睛。
无论何时何地望过去,她似乎一直都在浅浅地笑着,弯弯的眉毛和她的眼睛连在一起,就像是一条一直一直从冬季流向春天,终日流动不息的溪水。
哪怕是姜宁做了再怎么错的事,她也不会生气。
她就像是永远也不会生气那样,在那样春暖花开般的关怀里,哪怕再怎么暴躁的怒火,最后也会被软化,她的笑容似乎可以消释世间的一切坚弥的寒冰。
而叔叔的性格则与她恰恰相反。
叔叔是一个相当严肃的人,他的额头上有着很深很深的皱纹,平常很少会看到他笑,也很少看到他像村子里的那些男人们一样嘻嘻哈哈地跟孩子们开玩笑。
叔叔似乎是不会开玩笑的,从来只会就事论事,哪怕对方只是一个孩子,也不会因为他年纪小而纵容他,过分地爱护他,或者宠溺他。
所以,他最经常对姜宁说的话就是,“站起来,别哭,我们家不养哭哭啼啼的庸人。”
“想要什么,就通过自己的努力去拿,在这个世界上,从来没什么东西是可以求来的,你只能去争取,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三次不行就四次!一直争取到你得到为止。”
“别总想着装作一副可怜虫的模样去博取别人的同情,那没有意义。”
“不要完完全全地相信任何人。”
“因为,所有人都是自私的,没有人会真心实意地想要帮你,而那些帮助你的人,多多少少也会掺有一定的自我原因在里面。”
“就好比我,我之所以会把你带回来,要把你养大,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就是因为...我也要满足我自己的同情心。”
“我是一个自私的人,我要教你的,也只是要怎么当好一个自私的人。”
....
黄昏时分,乌鸦站立在枝头,离开家的路途浮现在涣散的夕阳里,显得尤为的漫长。
独自一人走在山道上的姜宁回过头,望着那间早已抛却在身后,被重重密林所遮蔽的林中小屋,他有些过意不去,觉得自己做的不对。
就像是一个忘恩负义的叛徒。
他不应该欺骗阿姨,不应该在口头上跟她说,自己是去大熊家住个几天,但实际上,却是出发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
他不应该那么自私,哪怕叔叔跟他说,只有自私的人,才能活得更加长久。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