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流言蜚语还是通过各种方式，见缝插针地散播了出去。
一时之间，这个临海的小镇就已经闹的人心惶惶。
很多渔民不敢贸然出海，因为有着很多已经出海的渔船迟迟没有归来。
驾驶那些渔船的男人们，仿佛是在大海里迷路了，掉落到未卜的漩涡里，或许还在竭力地求救，或许早已经沉沦，丧失了呼吸，无力地漂浮在海上，作为食物，供往来的游鱼分食。
自然界的残忍规则就是这样，没有谁能当永远的猎人，终有一天，所有的猎人都难逃死亡，都会成为其他生物的养料。
….
不良少年一号，不良少年二号，还有张小明，已经约莫有一个多星期没有来过学堂了。
但大家似乎都早已经猜到了会这样，所以，也没有过多地议论什么。
只是当出海的渔船变得越来越少，羁留在港口码头的船越来越多，他们很多人也都知道了，留给自己继续读书学习的时间也就不多了。
本来读书识字就不是什么不懂不可的事，在一些世世代代都以捕鱼为生的渔民眼里，读书识字，甚至会被认定为是一件坏事。
因为，它会让一个人变得不再纯粹，让一个人不再懂得感恩这片养活了他们世世代代的大海，让一个人的脑袋里生出其他的想法，总想着要去镇子以外的地方看看，要去没有大海的地方看看，总惦记着要去索取那么一些大海所能给予之外的东西。
这都是不可取的。
又因为，世代靠大海养育的人，一旦离开了大海，就等于背叛了自己的祖先。
所谓的背叛，也就意味着，再也得不到祖先和大海之灵的认可。
老人们说，得不到认可的人是可悲的，因为当他们死了以后，就不会得到祖先与海神的指引，找不到归途，到不了黄泉，去不了通向往生的轮回。
只能作为流荡在荒野的游魂，在无限循环的虚无和黑暗中，悲哀地迈向消亡。
....
姜宁的剑法在飞速地精进，除了必修的文书课程以外，他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花费在挥舞他的那一把由学堂分配的木刀上了。
可...刀锋总是劈砍在虚无之物上，心情大概也会跟着一样的空落落吧？
所有的同学既是惊叹于他的毅力，同时又是不解于他为何总是这样的孤独和孤僻。
一言不发，如果不是初来的时候曾向大家作过自我介绍，以及上课的时候偶尔回答老师的提问，大家几乎都要把他当成是一个哑巴。
“喂，姜宁，你整天这样挥刀，真的有用么？”有同学揶揄地笑着说，“你难道不会觉得累么？”
“老师不是跟你说了么？”
“你的剑没有方向。”
“你只是为了砍而砍，只是为了练剑而练剑，你连为什么要练剑都不知道，那么，做再多的努力，也是没有太大的用处的。”
“所以，哪怕你有很高的天赋，也不一定能够斩断什么。”
“当然，你要是觉得自己有力气没处花，觉得我们这帮人都不配当你对手的话，你不妨可以跟着大人们一起出海啊！”
还有人阴阳怪气地说。
“听说，海里最近来了头了不得的妖鬼，可邪气了，一下子就吃掉了很多人呢。”
“你姜宁要是能替大人们干掉那头妖鬼，那你就是我们这个镇子的大英雄！”
“可是，当之无愧的大英雄！”
….
姜宁没有回应同学们的话，依旧在烈日之下固执地挥刀。
而对此已经见怪不怪的同学们也都没有太大的在意，继续在后院练操场附近的廊道里乐呵呵地笑着，七嘴八舌地说一大堆不着边际的话。
他们当然也是抱着说出来玩玩的心态，谁也不会认为，姜宁会较真到要跟渔民出海，斩杀在海里作乱的那头不知名妖鬼。
因为他们都觉得姜宁这家伙虽然厉害，但去到妖鬼面前，不过就是一块劲道好一点的肉罢了。
寻常普通的人…又怎么可能战胜妖鬼？
不过，同学们倒是听说了，为了尽快恢复渔船正常出海，镇子里的官府已经托人连夜出发，跑到距离此地最近的一座设有剑士办事处的城市里去报案，请求援助。
相信，很快就会有专门负责斩鬼的剑士来到这里，只要剑士们一来，海上的那头妖鬼很快就会被斩杀的吧？
就像药到了，病就会除掉那样。
树叶上的蝉鸣嗡嗡地叫，炎炎夏日的天空，看上去是万般的清澈。
和煦的风在白云底下流动，仿佛踮起脚尖的白纱少女，又轻又快地拂过碧蓝万顷的大海。
宁静温和的韵律，就像是迈着透明的舞步，欢快地跟随着一首透明的乐曲，跳起一支透明的舞。
如果不是那头妖鬼的缘故，这个镇子大概能够一直这样宁静下去吧？
下午的剑术课如期而至。
睽违已久的张小明和他的两个同伴竟然同时出现在学堂的后院，他们一起跪在那位有着方正脑袋的剑术老师面前，恳请老师收他们为弟子，传授斩妖杀鬼的剑术。
张小明的额头紧贴着吸足了阳光的大地，他咬着牙，颤抖着说，“我要替老爸报仇！是那头鬼杀了我老爸！我要杀了它！我一定要杀了它！”
“我知道你以前是剑士！你一定杀过很多的鬼！老师！请你！”他一边流着泪，一边断断续续地大喊，“请你一定要收我为徒，一定要教会我杀鬼的剑术！”
“我要杀了它！我一定要杀了它！”他好像是怕自己听不到，怕自己会忘掉地那样咆哮，从他身上腾起的气势，不仅震碎了午后的安逸，甚至像是要刺穿恰好漂浮在他头顶的浮云，吓走途径的飞鸟。
天空于是变得又高又远。
白色的云彩看起来零零散散，似乎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所驱使着，然后旋转成一座看不见的漩涡，源源不断的动力，拉扯着成千上万的光线与微风，飞向东西南北。
“为什么要跪下呢？”老师站在他面前，平静地说，“你们本来就是我的学生，学生与弟子，两者之间，又能有什么区别？”
“不要以为从学生变成弟子，就能得到老师额外的关照，也不要想，只是学生而不是弟子，就能敷衍老师，在老师的眼里，你们都是一样的，如果心里有什么想着一定要去做的事情，那就麻烦你拿出与那件事情相当的魄力来，堂堂正正地与命运较量一番！”
“老师所能教你们的，也就只有这些。”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