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爷，不好了，又……又丢孩子了……”那曹大人进门便喊了出来，见到钦差就在一旁，这才知道不妙。
不过张维贤和朱绍岑也早已经知道整个南直隶都在丢孩子，却也没有没有感到吃惊。
倒是魏国公爷禁不住皱了皱眉，可是事已至此，他又能怎么去说。
按理来说，南直隶有六部，又有镇守太监。就算没有这些，那还有应天巡抚。
只是应天巡抚驻地却不在南京，在苏州。而镇守太监高公公哪里会管这些事情。而丢失人口这种事情南京户部也管不着，参赞机务的兵部尚书是直接没有，自从万历三十年以后，这兵部尚书就空缺了好多年了。
所以如今的南京城，所有一应要做主的事情，就只有找他这个南京守备勋臣了。
朱绍岑正待要问，却被张维贤瞪了一眼，连忙也不再说话了。
“啪”的一声，魏国公爷把手里的马给丢在了棋盘上，忽然这么一下，他也无心再下了。
“是什么人的孩子又给丢了？”
“是……是福建来送鱼鳞册来的一个小吏，此人说同他一起来的侄儿，昨日夜里被驿站的驿兵给拐带走，音讯全无了。”那府尹回道。
鱼鳞册，也就是黄册，这里面记载了整个当地的土地资料，户籍档案。每隔十年就要更新一次。而存放这个黄册的地方就在玄武湖上的一个岛屿上。那地方是大明的第一档案馆。
丢失人口原本不是什么大案，可是南直隶最近丢的人口却有些多了。这周边府县这一年来上报的人口竟已经到了三百多员。
大明律里对拐卖人口判得极重，若是普通拐卖人口，杖责一百，流放三千里。且不说这个杖责一百会不会死人了，单单这个流放不是简简单单的流放，是要把你全家老小全部流放到边疆地区去，并且世世代代都不能再会原籍。大明早期的户口管控又严，基本上就是给你从老家发配到边界去戍边了。
要是还是那种把小孩折磨成残废去做乞丐的，被官府抓到了，那更惨，直接凌迟处死。妻子、孩子全部要赔偿给人家做奴。
所以这忽然一年内丢失了三百多小孩，这到了那里都是大案、要案。
“永安王，英国公爷，见笑了……”魏国公不好意思的说道。
不过他在南直隶是个实权人物，谁也不敢笑他。
“哪里哪里，弘基你先处理这事要紧，我同绍岑也在一旁听听，说不得可以给你出点主意。”
张维贤虽说不想管这事，可是也还是内心有些好奇。他已经知道这事同高德宝脱不开干系了。可是却也没想到，陈荐竟然一点风声没有泄露到这南直隶来。
不过想来也是，陈荐他是漕运总督，南直隶这里管不到他。虽说他还兼了凤庐巡抚，可是在他治下，他也是听调不听宣的那种。
“曹大人，你去把那福建来的小吏带来给我见见吧。”徐国公想之前的案子大多都没有线索，这次竟然有人直接指认是驿站的兵丁参与的拐卖，那自己可要亲自问问。
见魏国公爷要亲自过问此事，那府尹也不敢怠慢，连忙派人去把那小吏叫来。
不多时，那小吏就来了这国公府里，他身旁竟然还有一个男童在那。
“小的泉州府书吏郑士表，见过魏国公爷。”徐公爷看了看，这福建来的小吏倒是长得一表人才，仪表堂堂的。
“郑书吏，你这孩儿不是就在你身边吗？”徐弘基见到他身边的孩子，不禁有些好奇。
“回公爷，这不是小的侄儿。此乃是犬子，今年年方十岁，只是小的担心又把这孩子给丢了。故而便带在了身边，一刻不敢松懈。”郑士表指了指他这孩子说道。
朱绍岑看了看，这孩子和他差不多的年纪，不过看着倒也活泼开朗，也不畏生。朱绍岑想，这样的男孩，以后总会有出息的。
“嗯，那你说说，你那侄儿是怎生不见的？”魏国公接着问道。
“此事犬子要比小的清楚……”郑士表他想到自己带着侄儿一起来看看病，结果却只带着自己儿子回去。恐怕今后回到乡里，那要被同族给咒骂死，不禁有些难受。
“那便你来说说看吧！小孩。”国公爷想到这里，既然都已经到这个程度了，怎么也让他们把话说完吧。
“回公爷的话，昨日我爹他上户部去交鱼鳞册去了，小的当时同我那堂兄在驿馆内玩耍。后来我有些闹肚子，便去了躺茅厕。待到小的再回来时候就再也不见我那堂兄了。”
“你那堂兄会不会是自己去了哪里？只是你们没有寻到？”魏国公想了想，还是这样说了，因为毕竟在馆驿之中，怎么可能会随意丢失孩童。
“这不可能的，我那侄儿……乃是心恙之人。”那孩子不想说，最后还是郑士表说了出来。
这心恙，便是痴呆的意思。
“既然是心恙之人，为何还要从你那福建带到应天府来？”魏国公爷也觉得不可思议。
“公爷，这心恙在小的那地方无药可治，因此我那兄弟便让我带他这孩儿一同来南京城里看看，看看是否有大夫能够医治……”那郑士表连忙回道。
魏国公摆了摆手，算是知道为什么了。南京城里的确汇聚了整个南方最好的大夫，如此说来，那也是合理。
“那你后来去查了没有？又看到了什么？”魏国公爷对着那小孩接着问道。
那小孩连忙回道：“回国公爷，小的后来便出门去寻堂兄下落，却四处都没有寻得，只有一个卖冰糖葫芦的大爷说见到了堂兄被两个驿兵带到南城去了。后来我又怕爹回来，寻我二人都寻不到，便在馆驿等到爹回来，再去城南寻人，却哪里还寻得到他。”
这小孩说得也是有理有据，这驿兵若是犯下了案子，那定然不可饶恕。
“我爹回来后，便寻那驿丞，可那驿站内的驿兵，都不承不认带走了我那堂兄。小的便想寻那卖冰糖葫芦的大爷来作证。今日一日，却也没有寻到这人。后来我爹就报官了，可是报官也没有什么用处。只是把小的带来见了公爷，可公爷又能怎么样。难道能把小的堂兄变出来吗？”
这小娃娃的口才不错，关键是还敢说。让魏国公也有些没有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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