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赵大松失魂落魄的模样，谢恒涛转念想到他与朱曼丽那不清不楚的关系，忽地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真该带你去看看眼科，什么眼光，歪到太平洋去了。行了，出去吧。
记住，别再让我看见她。还有，叫人过来把门口给我打扫干净，一地的碎玻璃碴。”
他嫌恶地挑了挑眉。
赵大松一边赌气地想‘还不是你自己弄的’，一边答应着转身出去了。
吩咐完把人打发出去，谢恒涛才算是出了心里一口恶气。
重新坐回椅子上，他百无聊赖的转着钢笔，蓦地想到荣达罐头厂出了这么个大乱子，不知道姜厂长此刻会是副何等焦头烂额的模样。
他忽然生出几许兴趣来，想看看面对这次危机，姜厂长又能如何化解。
换句话说，他也想重新评估一下，这个姜厂长究竟够不够资格，做他的对手。
......
军区大院深处，黎家小楼里，黎永兰吃过晚饭，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黎老爷子照常又出门遛弯去了。
黎家大嫂郑淑娇不知道去了哪里，明明早就该回家，却到如今也没见人影。
看完一个版面，黎永兰正翻到另一版时，久久不见身影的郑淑娇风风火火地从外面回来，一进门就直奔她身边。
“永兰，你还有心思看报纸？你儿媳妇办的那个荣达出大事了，你不知道？”
黎永兰抬头看了她一眼，便将视线又转回到报纸上。
“下午听说了，安平得到消息就赶了回去。”
见她就说了这么一句，就再没下文，郑淑娇又急又恼下，伸手拽开了她手里的报纸。
“小姑子，我说你怎么这么能沉得住气呢？荣达都乱了套了，外面谣言四起，你儿媳妇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样，你就不打算管管？”
“你希望我怎么管？”
黎永兰静静望着她，完全没有预想中的担忧与慌乱。
“那还不简单，你直接给张叔打个电话，说说情，不就结了。”
郑淑娇口中的张叔，正是主管卫生部门的一把手，是一名军转干部。
转业前曾是黎老爷子麾下一员干将，与黎家关系一直颇好，逢年过节的都会上门来看望。
黎永兰从她手中将报纸又拿了回来，视线继续移到报纸上，同时说道：“要打你打，总之，这个电话我是不会打的。”
“你……”
不知道这个十多年不见得小姑子为何突然拧上了脾气，郑淑娇一时气结，也拧巴上了。
“你的儿媳妇，你不管谁管！”
黎永兰手上翻报纸的动作一顿，目光蓦地黯淡了几分。
稍倾，她缓缓道：“正因为是我的儿媳妇，这事我才不能管，而且我建议，你最好也别插手。”
“那就眼睁睁看着安平他们急得焦头烂额？你可真狠得下心。”
郑淑娇气呼呼地坐到她对面。
黎永兰抬起头，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她现在是一厂之长，这些困难都是她必须得面对的。这次我可以帮她，那下次呢？
下下次呢？次次都由别人帮着度过难关，怎么能让她快速成长起来？”
郑淑娇表情一滞，过了会儿再开口时，语气便不似先前那么冲。
“那……那也不能一下子就让她独自面对这么大的麻烦，她们年纪还小，哪见过这种场面。要我说，先帮她这一次。”
郑淑娇说着，就想拿起一旁的电话机。
黎永兰忽地压住了她正要去拿话筒的手。
“淑娇，为了他们好，这次咱们谁也别插手，我是说真的。”
郑淑娇忽地没了动静，雕塑似的愣在原地。
“你可是安平亲妈！我作为舅妈，都心疼得要死，你就不心疼？”
“心疼是一码事，溺爱是另一码事……”
“等会儿，你给我打住。连媳妇儿人都没见到，啥时候溺爱上了？你可别逗我！想溺爱，等你把她叫回来再说吧！”
郑淑娇赌气似地说。
黎永兰脸上的血色瞬时如潮水般褪去，刷地一下惨白。
郑淑娇原本还想再说的话，全部被这副脸色给堵回了嗓子里。
她有些后悔自己刚才话说得太急太过了。
黎永兰目光里带着隐忍的痛楚。
“淑娇，你明知道我指的是什么。我欠他们的太多，可我不愿以这种方式补偿她们，况且我想，她也同样不愿意。”
“行了，永兰，你少说两句吧，看你脸色难看的。我都明白了，你放心吧。”
郑淑娇不是不明白她的意思，只是关心则乱，才会不小心戳到了她的伤处。
黎永兰轻轻点了点头，可脸色还是白得很，连嘴唇都开始失去了血色。
这下郑淑娇彻底慌了。
“小姑子，你是不是很不舒服？我这就打电话去叫孟医生赶过来。”
说着，她手忙脚乱的去拨电话，对面却始终传来忙音，无人接听。
“别打了，淑娇，孟医生他……”
黎永兰一句话未说完，门口响起敲门声，紧接着传来警务员小刘在门厅开门的声音，没过多久，孟医生的身影出现在客厅门口。
“太好了，孟医生，我刚还给你打电话来着……”
说到这儿，郑淑娇猛地看了黎永兰一眼，又望向孟医生。
“你们两个是约好的？”
她惊讶地问。
孟医生手里提着硕大的出诊箱，有些着急地迈步走过来。
“永兰说身体不舒服，原本我下午就该过来的，恰巧碰上一台手术，刚腾出时间。”
郑淑娇直愣愣立在原地，看着孟医生打开出诊箱，开始为黎永兰做检查。
自从上次出院，黎永兰的身体虽然没完全恢复，但也一直没再严重到需要叫孟医生的程度。
可今天这是怎么了？
莫非……
郑淑娇暗自责备自己，怎么就不管不顾地责怪起小姑子来。
明明她才是安平的亲生母亲，也是最关心安平的人。
现在安平厂子出了事，她肯定也是最难受的那个，偏偏自己还硬往她伤口上撒盐。
看出郑淑娇的自责情绪，黎永兰勉强扯开一个笑容。
“我没事，别担心。就是下午心口有点不舒服，刚才其实已经好多了。叫孟医生来也只是觉得还是小心些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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