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班的考生，又是单人单桌，三天考试，稀松平常。每年都如此，也该如此。
最后一门课结束，监考的肖文忠拿着考卷：“这三天够紧张吧？”
“就数这三天轻松，单人单桌，又不用复习，考完了事。咱早就说过，考前难熬，考试好过，考后没戏。”范进忠说。
“没事，咱们的神经已经变得粗糙，坚韧有力，可谓张飞刮胡子，都是硬茬子，经得起包括高考在内的各种打击。”吴若水也长出一口气。
“一瓢，我看看。”范进忠端详着吴若水的下巴，“是得让梅子姐给刮刮，这样的硬茬子别人的手艺真不行。”
“梅紫洁是谁？我这头发最柴了，能不能也找他给理一下。”胡海燕把“梅子姐”听成“梅紫洁”。
“就你这只小燕子，还梅紫洁，就是梅子哥也不啰啰你。”范进忠说。
胡海燕直接听不明白，也就不再问。
“行了，行了，一说这些没用的，你们就来精神头。看完卷子要是不行，我才找你们算账。明天休息一天，后天可得好好给我学，学校里要分房子，我可全指着你们给我挣奖金。”肖老师一手拿考卷，一手搬椅子。
“老师，我觉得你对我们不能抱太大期望，往往是期望越大，失望越大。”吴若水说。
肖文忠举起手中的试卷就要往吴若水的头上砸：“你这个吴若水，净跟我捣蛋，看完卷子你等着我。”
吴若水双手往头上一抱，往旁边一闪，“还没高考，我当然等着。”
“说真的，老师，咱学校真盖楼房吗？哪里来钱？”范进忠问。
“哪里来钱，还不是老师们自己凑。”肖文忠说，“你没看见学校东边的院墙拆开了，听说东边的空院子已经批给咱学校了，马庄镇建筑公司很快就要来盖楼了。”
“真是马庄镇建筑公司来干吗？”胡海燕一听，立马来了精神头，“老师，我在这个建筑公司干过小工，这个建筑公司的人可好了，他们来盖楼，质量肯定差不了。”
肖文忠有点不相信，这个大龄复习生竟然在建筑公司干过小工？胡海燕说，他去建筑公司当小工是为挣来复习的费用。“我临来的时候，建筑公司还多给我一个半月的工资，你说这样的公司盖的楼会偷工减料吗？”
肖文忠一听也是，怪不得学校放着旗山县建筑公司不用，而让马庄镇建筑公司来承建，看来这是一个主要原因吧。
肖文忠把试卷往腋下一夹，提起椅子就要走。“我来，我来。有事弟子服其劳。”范进忠连忙接过椅子，“这点小事你只要一个眼色就行。”
范进忠扛着老师监考时坐的椅子，这一对师生有说有笑地下楼。同学们没有多少话，纷纷收拾书本，准备回家。
“提辖，你不回家？”吴若水问卢迪霞。
“不回去，回家也没事。”卢迪霞考得无精打采，此次考试没有考前预料得顺利，所以精神不怎么足。也许，他无颜面回家，要用有限的时间，夺回无限的损失。
张芳、李小芳也没有回家，说是太累，不如在这里歇歇。按春节前的成绩来说，她应该考得好，不过，那已经成为历史。
郑春声刘武如何呢？吴若水想。
其实九中的这次高考模拟考试，就是一次普通的测验，试题是由本校老师自己组织，尽管借鉴外省试卷，更多的还是结合泰南省的高考情况。考完试之后，吴若水想找郑春声，看看他的考试如何，结果却没有找到他，也只好作罢。
吴若水正在收拾提包，胡海燕走过来：“一瓢同学，你也要回家吗？”
吴若水一拍提包：“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学习再紧张，也得填饱肚子，至少得回家拿煎饼咸菜去。小燕子，感觉怎么样？”
胡海燕说：“感觉一般，这可是我来之后的第一次考试，只要不垫底就行。我觉得数学太差劲，你啥时有空给我补一下？”
吴若水说：“这个好办，我书桌里有一本数学错题笔记，我觉得挺好的，去年高考就有两道原题这是个笔记里的，你先拿去看看，哪里不大明白的我再给你说一下。”
胡海燕非常高兴：“感谢，感谢，广子交的这些同学真不错。正好明天我不回家，那我先拿来看看。”
其实，每次考完试之后，吴若水心里都没有底，无法对自己的考试进行预估分数，这倒免除一些无谓的烦恼。和胡海燕说明错题笔记的事之后，便乐呵呵地往家走。
“这可真是猴子拉屎，缘分，怎么又碰上她了？”骑着大金鹿自行车的吴若水发现班长宋姣在前方不紧不慢地蹓达着，像是在等什么人。
“哟，这不是班头吗，你倒挺有闲心，没钱赶集，在这里闲逛呢。”吴若水问。
“是你呀，这回考得怎样？”班长宋姣问。
“嗐，每回考试都是天知，地知，也许你知，他知，就是我不知。一块走吧，算是公共自行车。”
“我还是下步跑吧。”宋姣说。
“别客气了，就你这速度，在半道上现盖一座旅馆等你前去投宿也来得及。还是给我一次助人为乐的机会吧。平时就是想帮你一把都逮不住机会。”吴若水说着，宋姣为表明自己没有其他事情，也不是在等人，就坐在吴若水的自行车后座上。
吴若水骑自行车带着宋姣，在公路上急驶，多一个人虽然重量加大，一旦行驶起来，速度更快。
“叮铃铃……”
后面传来一长串自行车铃响，很显然不是提醒让道，而是故意为之。
“这是谁，就你有个铃铛咋的？要不是我这辆宝马四年高中不安铃，非同他比试一下不可。”吴若水像是自言自语。
宋姣则说：“慢点，慢点骑，我要下车。”
“张飞吃豆芽，小菜一碟，班头不用担心，我这技术可是有驾驶执照的，这点小事还用得着下车躲他？”吴若水以为宋姣下自行车是为躲避后面撵来的自行车。
吴若水正说着，一回头，宋姣已经没了。何时下自行车，竟然没有感觉到。看来这班长的上下自行车功夫了得。再细看，后来的自行车上倒多了一位。虽然看不清脸，看那鞋，看那裤，不是宋姣又是哪个。
“这是什么速度，从我这车上已经到那辆车了。看来平时训练有素啊，啥行市。”吴若水心中暗道，用眼一瞥的间隙，还是能认出来，那人是宋姣的情哥哥，在七中复习的李成龙，难怪刚才的铃铛山响，这是暗号。
“你们慢慢走，我先行一步了。”吴若水回头打个招呼，本想摁个铃铛，自己车把上光秃秃的，只好使劲吹了一声口哨。
吴若水加快速度，不想影响班长拉呱，但宋姣的情哥哥李成龙却打翻了醋坛子：“怎么回事，他是谁？”
“啥行市，你还问我怎么回事，问他是谁。他是谁你甭管，我还没问你呢，让我在半路上等这么长时间。我写信让你早点来，怎么才来？”宋姣生气了。
“嗐，我不是下课晚了吗。一下课我就猛蹬，你看看我出的这一身汗。没想到，大老远的就看见你坐在别人的车子上……”李成龙很委屈。
“你这个时候才来，还跑到我这里犯酸？以后再晚了，我可真就坐别人的自行车了。”九中与七中说笑着，向前冲。
星期天很无奈，盯着拿回家的课本，吴若水直出神。鲁迅大哥曾说过：煤的形成，当时用大量的木材，结果却只是一小块而矣。是不是学习也在其中？吴若水不否认自己下过苦功，可结果呢？
正值春季，地里没有多少农活，父母没有给安排事情，吴若水在家足足睡了多半天，算是把学校里的睡觉损失夺回许多。不想看书，也不想出去看看春天，这个时节了解脾气的同学都在学校，吴若水只好在家看看电视，算是掌握一些时事政治。等到太阳西坠时，他才迟迟到达学校。
进得宿舍，还没放下装着咸菜煎饼的提包，吴新波迎了上来，说：“一瓢，和你说一个事，又有同学要转移战场了。”
临近高考，再换学校复习，是考试大忌，吴若水赶忙问：“是谁这么不开眼，开玩笑呢？”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