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晴空万里,楚雁秋背着小书包在爷爷的带领下踏进了校园,新奇地东张西望。
“秋儿,看到了吗?”楚建兴指着门口上方的牌子说:“一年三班,这是你的班级,以后你就在这个教室里上课。”
楚雁秋顺着他的手抬头,然后朝他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进去吧!”楚建兴拍拍她的头说。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的女人走了过来,俯下身笑眯眯地说:“你是我们班的同学吗?告诉老师,你叫什么名字?”
“我……”楚雁秋嗫嚅了一下,怯生生地回答:“我叫楚雁秋。”
“跟我进去吧,里面还有好多小朋友,你们可以一起玩。”舒雨凌朝她伸出手。
楚雁秋往后一躲,露出半张脸,偷偷地打量着自己的老师。
“你这孩子……”楚建兴伸手去拉扯她,不满地说:“躲什么啊,进教室去!”
楚雁秋更加用力地揪着他的衣角,整个人都躲到了他的身后。
舒雨凌不以为意,收回自己的手,更加温柔地说道:“雁秋,从今天开始咱们就是小学生了,要勇敢一点,别害怕,跟老师进去好吗?”
“快进去!”楚建兴催促道。
楚雁秋看了爷爷一眼,有些不安地跟在老师身后进了教室。
桂少亭来找她的时候,她正趴在桌子上费劲地写自己的名字,歪歪扭扭,大小不一,但好歹能认出来她写的是什么。
“秋儿,你在干什么?”桂少亭问。
楚雁秋将书本递给他,嘟着嘴抱怨:“好难写,手疼。”
“等晚上回家我帮你写。”桂少亭说,虽然他才二年级,但字已经写得有模有样了。
“好!”楚雁秋高兴地应道。
“有交到新朋友吗?”桂少亭问。
楚雁秋摇摇头,陌生的环境让她觉得有些局促不安,她小心翼翼地,不敢多说多动。
“没关系,慢慢就熟悉了。”桂少亭说。
楚雁秋却有些茫然,早上的那一点新奇已经消失殆尽,剩下的是满满的不适应,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
正说着话,上课铃声响了。
“放学在教室等我,我们一起回家。”桂少亭交代道。
“嗯!”楚雁秋应了一声,然后钻进抽屉手忙脚乱地准备上课要用的书本和文具。
一个月后,楚雁秋才慢慢习惯了校园生活,她有了自己的朋友,不再畏畏缩缩不敢回答老师的问题,甚至因为学习态度认真被老师评选为小组长,这让她有一种无法言说的自豪感。
桂少亭每天都会和她一起上学放学,有时候还会教她写作业。
时间飞快流逝,转眼就到了寒假,被束缚了一个学期的楚雁秋又恢复了满满的生机和活力,每天上山下河,奔走跳跃,除了睡觉几乎没有安静的时候。
楚建兴和张桂兰也不拘着她,而且临近年关,他们也有很多事情要忙,没时间管她。
年味越来越浓,家家户户都贴上了春联,挂上了红灯笼,大人们热火朝天地准备年货,孩子们犹如脱缰的野马似的到处玩耍,欢声笑语回荡在田野里,山林间。
楚雁秋蔫蔫地坐在门口东张西望,一言不发。
“秋儿,怎么了?”张桂兰看着一反常态的小人儿问。
“奶奶!”楚雁秋眨着大眼睛问:“今天爸爸和妈妈会回来吗?”
张桂兰看着她可怜兮兮的小脸,忍不住在心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安慰道:“爸爸妈妈很忙,不能回来陪你过年了,但是他们都给你准备了压岁钱和礼物,等吃过饭奶奶就拿给你,啊!”
“我要爸爸妈妈!”楚雁秋一下踢翻凳子,跑了出去。
“秋儿……”张桂兰忙去追,可毕竟年老体迈,一会儿就不见了她的影子。
楚雁秋用尽全身力气向村头跑去,在小河边停下来,哇哇大哭起来,她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怜的小孩。
突然,一阵脚步声响起,接着一个略有些嘶哑的声音响起:“你怎么哭了?”
楚雁秋吓了一跳,猛地回头看去。
“你是迷路了吗?”少年见她不说话,问道。
楚雁秋抽抽搭搭,眨着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没有说话。
少年又问了她几个问题,却没有得到一个回答。
“小妹妹,你别哭了。”少年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糖果:“喏,给你吃。”
花花绿绿的糖果在阳光下散发着光芒,楚雁秋盯着糖果看了一会,没有拒绝也没有伸手。
少年见此,将糖果塞进了她的口袋,说:“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好不好?”
楚雁秋又看了他一眼,转身跑走了。
“诶……”少年在身后叫道。
楚雁秋仿若没有听见,加快速度离开了。
少年蹲下身,伸手捡起了遗落在地的平安符。
楚雁秋回到家已经是下午时分,家家户户已经在准备祭祖,鞭炮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
张桂兰见她回来,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招招手道:“秋儿,快过来,奶奶给你做了最喜欢的鸡蛋面。”
楚雁秋闷闷不乐地走过去,鸡蛋散发出来的味道也激不起她的食欲,扒拉了两口就放下筷子。
张桂兰见状,塞了几张纸币到她手里,说:“去买鞭炮玩吧!”
楚雁秋仍旧无精打采,搬了一条小凳子继续坐在门口。
过了一会儿,张桂兰冲她大喊:“秋儿,妈妈的电话。”
楚雁秋蹭地一下站起来,跑到大厅,麻溜地爬上凳子,抓起话筒就叫起来:“妈妈,妈妈……”
“秋儿,你有没有乖啊?有没有听爷爷奶奶的话?”叶美良问。
“嗯!”楚雁秋应道,还重重地点了点头,随即又问:“妈妈,你能回来陪我过年吗?”
“秋儿乖,等过两天妈妈就回去陪你。”叶美良说。
“我不要,我不要,我就要你现在回来。”楚雁秋大声嚷道。
“秋儿要乖,妈妈给你买了漂亮的衣服和玩具……”叶美良企图转移她的注意力。
“不要不要!”楚雁秋气急败坏,左手用力地拍着桌子,同时右脚用力踢翻了一张凳子。
“听话的才是乖孩子……”叶美良还想说些什么,耳边却传来茶杯砸落地上的声音,于是也顾不上继续安慰楚雁秋,急急地挂断了电话。
楚雁秋听着那头的盲音声,哇哇大哭起来。
楚建兴这两天感染风寒,正躺在床上休息,听见这震耳欲聋、撕心裂肺的哭声也不由得走了出来,问:“怎么回事?”
“还能因为什么,还不是……唉!”张桂兰说完就去安慰楚雁秋:“秋儿,乖,不哭啊,哭多了就不漂亮了。”
楚雁秋仍旧哭,放声大哭,哭到几乎晕厥。
“打电话让她回来一趟,再这么哭下去,身体怎么受得了!”楚建兴敲敲自己有些发晕的脑袋说。
张桂兰看了在地板上打滚,哭得声嘶力竭的小人儿一眼,拨通了电话,好一会儿之后,才有人接起电话。
“妈,怎么了?”叶美良略带疲惫的声音传来,手上收拾的动作并没有停顿下来。
“你回来一趟。”张桂兰的语气略有些不满。
“怎么了?”叶美良不明所以地问。
“秋儿哭得厉害。”张桂兰说。
“妈,我现在脱不开身!”叶美良有些为难地说:“你帮我哄哄她,你告诉她我过两天就回去看她。”
“如果哄得住,我给你打电话干什么!”张桂兰也没有了好气,把话筒往楚雁秋那边移了移,说:“你自己听听,都哭成什么样了?”
“可是……”叶美良支支吾吾地说:“我现在走不开,家里的事情……”
“这个不是你的女儿了吗?”张桂兰质问。
“是,可是……我现在真的没有办法。”叶美良仍旧推脱。
“再这样哭下去,若是出了什么问题,你们到时候不要后悔。”张桂兰气冲冲地说。
“妈,我不是不想……”叶美良努力辩解着,一边是婆婆的质问,一边是孩子的啼哭吵闹声,她的脑子快要爆炸了。
楚建兴咳嗽了几声,抢过话筒道:“你今天要是不回来,以后也别回来了。”然后“啪”地一声挂断了电话。
“怎么说?”张桂兰问:“回来吗?”
“谁知道!”楚建兴没好气地回答,又重重地咳嗽了几声,撕心裂肺,整张脸都红了。
张桂兰忙上前去拍背帮他顺气,出言劝道:“你慢点,不要激动,消消气!”
“能消吗?”楚建兴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问:“大过年的,那个不孝子也不回来是吗?”
“说是忙,没时间……”张桂兰支吾道。
“都忙!”楚建兴不满道:“自己女儿也不要了,简直就是讨债鬼,早知道这样,当初生下来的时候,就应该一把掐死他,也不用我这一把年纪了还要帮他还债。”
“大过年的,胡说什么呢!”张桂兰不赞同地瞥了他一眼。
楚建兴喘了几口气,摆手道:“扶我进去躺一会。”
张桂兰将他扶到床上躺好,又出来劝仍旧哇哇大哭的楚雁秋,好说歹说,终究让她止住了眼泪。
虽是除夕夜,全家团圆的日子,可是三人的脸上却没有一点喜悦之情,沉闷地吃过晚饭之后,楚雁秋就无精打采地回到自己房间。
张桂兰不放心她,匆忙地洗刷收拾过后,就进了她的房间,房间里漆黑一片,床上隆起一个小山包,她有过去,掀开被子,轻声说:“不要蒙着头,这样睡觉不好。”
没有说话声,回应她的只有略显沉重的呼吸声。
张桂兰觉得有些不对劲,伸手摸摸她的额头,被她滚烫的温度吓了一跳,连声唤道:“秋儿,秋儿……”
楚雁秋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一阵疼痛席卷了她,她不由得呻吟一声,虚弱地说:“奶奶,我难受。”
“告诉奶奶,哪里不舒服?”张桂兰问。
楚雁秋也说不清楚哪里难受,只觉得浑身像被火烧似的,哼哼唧唧道:“难受……”
“秋儿起来,奶奶带你去看医生。”张桂兰边说边迅速地给她穿衣服,然后背着她往村口的诊所走去。
诊所大门紧闭,只有一盏昏暗的路灯在寒风中摇曳,她上前去拍门,可是许久,也没有人回应。无奈之下,她只好又回到了家,将楚雁秋在床上放好,又着急忙慌地跑去邻居家借了一支温度计,一量,三十八度二。
“怎么办?怎么办?”张桂兰记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完全手足无措。
“婶,你别着急!”一个中年男人安慰道:“家里有没有退烧药,先喂给秋儿喝,要是还不退烧,我帮你送她去医院。”
“好好好!”张桂兰忙不迭地点头,又跑到厨房去找退烧药,小心翼翼地喂楚雁秋喝下,就坐在床边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时不时地帮她测量一下体温,直到半夜,温度才稍微有所下降,虽然还在发烧,但起码让她的恐惧的少了一点。
“林子,你先回去休息吧,今天麻烦你了。”张桂兰说。
“婶,不用跟我客气!”林子摇摇头说:“那我先回去了,你有什么事随时过来找我!”
“好!”张桂兰有些虚弱地点头,她的年级大了,大半夜不睡,身体有些吃不消了,但还是强撑着打了一个电话,然后才躺到楚雁秋身边睡去。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