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医生！”何海琴虚弱地说。
楚文彬办理好出院手续，有些沉重地说：“走吧，我送你回去！”
“回哪里？”何海琴有些紧张地问。
“回我们家里。”楚文彬回答，两天过去了，他仍旧没有想好怎么办。
“不去你爸妈那里吗？你不是还要带雁秋一起吗？”何海琴问。
“我先送你回家，再去我爸妈那里。”楚文彬揉揉眉头说。
“这样不太好吧？”何海琴皱着眉头：“我就这样离开是不是不太礼貌？”
“没关系，我会和我爸妈解释的。”楚文彬不在意地说。
“我还是亲自去和叔叔阿姨们说一声吧！”何海琴期待地看着他。
“没这个必要。”楚文彬拒绝。
“雁秋对我印象已经不好了，我现在就是要努力赢得你父母的好感，这两天阿姨都有打电话关心我，我觉得应该当面向她表示感谢。”何海琴可怜兮兮地说：“文彬，我这也是为了我们好，如果不是为了我们的未来，我根本就不需要考虑这么多。”
楚文彬略一思索，也觉得有道理，于是点点头，又嘱咐道：“那你怀孕的事情先不要告诉我爸妈。”
何海琴乖巧地点头，一副唯他是从的模样。
楚文彬满意地点点头。
楚雁秋正在房间看书，突然听见汽车鸣笛声，她从窗户往外看，就瞧见父亲和那个女人并肩走了进来，不知道说了什么，她咯咯地娇笑起来，画面十分碍眼，她重重地哼了一声，右手无意识地在本子上画着。
“文彬，你们回来啦！”张桂兰迎出去，关切地问：“小何，你现在没事了吧？”
“我已经好了，谢谢阿姨关心。”何海琴温柔地说，右手有意无意地抚过自己平坦的小腹。
“那就好！”张桂兰欣喜地说，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小动作。
晚饭过后，楚文彬叫上楚雁秋出门散步。
何海琴看着两人渐渐远去的背影，两只手紧紧地攥在一起。
“秋儿，你喜欢妹妹吗？”楚文彬问。
楚雁秋摇头又点头，一副纠结的模样。
“这是什么意思？”楚文彬问。
“有时候喜欢，有时候不喜欢。”楚雁秋说：“妹妹乖的时候很可爱，可是不听话的时候就讨人厌。”
“那你还想再有一个弟弟或者妹妹吗？”楚文彬试探地问。
“不要。”楚雁秋坚定地摇头。
楚文彬点点头，又问：“想好要和爸爸回去住了吗？”
“爸爸，你是不是不要我们了？”楚雁秋不答反问：“别人都是和爸爸妈妈住在一起的，只有我不是。”
“秋儿！”楚文彬摸摸她的头说：“爸爸妈妈应该一些原因分开了，虽然我们不住在一起，但是我们同样爱你。”
“爸爸，我们回去吧。”楚雁秋突然觉得索然无味，从小到大，这样的话她问了无数次，问爷爷奶奶，问爸爸妈妈，可是得到的都是同一个答案，一个她不喜欢不想要的答案。
大人总是依照自己的意愿做事，从没有问过她的感受，这一刻她迫切地想要长大。
楚文彬得到回答，决定了自己的想法，可内心却更加沉重，于是也不再多说什么，带着楚雁秋回家了。
“阿姨，我有点饿了，家里还有吃的吗？”何海琴问。
“有的有的！”张桂兰连连点头，问：“你想吃什么？”
“有面条吗？”何海琴问。
“我给你煮。”张桂兰热情地说。
“不用了，我自己来……”何海琴话还没有说完，突然发出了几声干呕。
“小吴，你是不是肠胃又不舒服了？”张桂兰问。
何海琴没有回答，右手轻抚着自己的小腹。
“我打电话叫文彬送你去医院。”张桂兰着急地说。
“阿姨，不用了，我没事。”何海琴又干呕了几声。
张桂兰毕竟是过来人，隐隐明白了几分，急切地问：“你是不是怀孕了？”
何海琴似乎被吓了一跳，慌乱摇头：“没有，我没有。”她用力咬着嘴唇，想让自己不要干呕，却控制不住身体的反应。
“一定是怀孕了！”张桂兰肯定地说。
何海琴一副受惊的模样，拼命摇头：“阿姨，我没有怀孕，我就是肚子有点不舒服。”
“你就别骗我了，你这分明就是怀孕的表现。”张桂兰说。
“真的不是。”何海琴还是否认。
“那我去问文彬。”张桂兰说着就要出门。
“阿姨！”何海琴一把抓住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告诉阿姨怎么回事？”张桂兰问。
“我不能说，我答应文彬不能说的。”何海琴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快告诉我！”张桂兰的语气有些严厉起来，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证实自己的猜想。
“可是文彬不让我告诉你，如果我说了，他会怪我的。”何海琴仍旧不松口。
“有什么事我担着。”张桂兰拍着胸脯保证。
“我怀孕了！”何海琴小声地说。
“真的？”张桂兰的声音猛地拔高。
“嗯！”何海琴点点头，用力咬着下巴，继续说道：“但是文彬不同意把这个孩子留下来。”
“不同意？他是疯了吗？”张桂兰不敢置信地说。
“当初，我和文彬在一起的时候，他就说过他对雁秋亏欠很多，想要好好弥补雁秋，所以不会再有其他孩子。”何海琴说出缘故。
“可是现在怀孕了，自然是要生下来的。”张桂兰不赞同地说：“我是万万不会同意你们把孩子打掉的，我们老楚家现在就雁秋一个独苗，连个传宗接代的人都没有，这都快成我的心病了，现在好了，老天开眼，给我们送来一个男娃，你一定要把他健健康康的生下来。”
何海琴的脸上快速闪过一丝喜色，很快消失不见：“可是文彬不同意，我也不敢违抗他的意思。”
“这件事我来处理，你就保养好自己的身体，给我们老楚家生个白白胖胖的大孙子。”张桂兰想到那个画面，欢喜得合不拢嘴。
“谢谢阿姨！”何海琴笑着说。
楚文彬刚踏进家门，就看到母亲端坐在客厅，脸上没有了笑意，不由有些好奇地问：“妈，怎么了？”
“你告诉我，小何真的是肠胃不适吗？”张桂兰问。
楚文彬心里咯噔一声，脸上不露声色，转头对楚雁秋说：“秋儿，你先回房间去。”
“奶奶和爸爸说话，我不能听吗？”楚雁秋问。
“你还小，不需要知道这些事，乖，回房间去吧，爸爸明天带你去玩。”楚文彬拍拍她的头说。
“那好吧！”楚雁秋不情不愿地应道，回到自己房间。
“秋儿回房了，你可以告诉我了吧？”张桂兰追问道。
楚文彬在对面坐下，开口回答：“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怎么突然这么问？”
张桂兰“啪”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厉声道：“你还要和我撒谎？”
“妈，是不是有人和你说什么了？”楚文彬眉头紧皱。
“没人和我说什么！”张桂兰又连拍两下桌子道：“但是我还没聋也没瞎，我看得出来她是怀孕了。”
“她告诉你的？”楚文彬的语气里带着强烈的不满，不仅是因为母亲知道了她怀孕这件事，更生气她阳奉阴违，不把他的话记在心里。
“没有人告诉我什么，我自己有眼睛会看！”张桂兰生气地说。
“妈，这件事你就别过问了，我自有打算。”楚文彬揉揉眉心说。
“我怎么能不管，那可是我孙子！”张桂兰瞪圆眼睛说。
“妈！”楚文彬有些不耐烦起来：“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那你告诉我哪里复杂？”张桂兰问。
“我这次回来就是想说服秋儿以后和我一起生活，我和海琴说好了不会有自己的孩子，这样她才能把秋儿视如己出，如果她把这个孩子生下来，那对秋儿肯定是不好的。”楚文彬抽出一支烟点燃，狠狠地吸了一口：“人心都是偏的，别人的孩子和自己的孩子总是不一样的。”
“你怎么就保证小何对秋儿不好呢？”张桂兰反问。
“我不能保证，但是我不敢赌，秋儿这个孩子我们已经亏欠太多了，我想尽力去弥补她。”楚文彬说。
“你想怎么弥补秋儿我不管，但是这个孩子一定要生下来。”张桂兰不容置疑地说。
“妈，你让我再想想。”楚文彬的心再一次动摇，如果可以，他也不想亲手扼杀自己的孩子。
“想什么！有什么好想的！”张桂兰尖厉地说：“这个孩子必须生下来。”
楚文彬将摇头摁灭，有些疲惫地倚靠在凳子上：“我晚上问过秋儿的意思了，她不想要一个弟弟或者妹妹。”
“她那么小，知道什么！”张桂兰说：“等到以后我们都不在了，她就是孤苦伶仃一个人，这个孩子和她虽说不是一个肚子里爬出来的，但是好歹有共同的血缘关系，有什么事情互相扶持，那不是很好吗？”
“她现在还没有认可海琴，再发生这样的事，我担心……”楚文彬有些踌躇。
“秋儿是个好孩子，只要好好对她，她会知道的，她和小何现在还不熟悉，等到熟识之后，她就会接受小何的。”张桂兰不以为然地说。
“我再想想。”楚文彬的内心更加松动。
“你想让我们老楚家的香火断送在你手上吗？”张桂兰质问道：“当初，她生了秋儿之后不肯再生，我看在你的份上也没有逼她，后来发生了那件事，你知不知道我为你的人生大事担心了多久，好不容易带了一个女人回来，又刚好怀孕了，你居然还要把孩子打了，你这样让我死了以后有什么颜面去面对楚家的祖宗，如果你爸神志还清醒，也绝对不会让你这样做。”
“可这个孩子也不一定是男孩啊！”楚文彬说。
“至少有一半的可能是！”张桂兰斩钉截铁地说。
“那秋儿怎么办？”楚文彬又陷入了矛盾之中。
“秋儿要是可以理解，那你以后就多护着她一点，多弥补她一点，如果不接受，那就让她继续和她那个母亲住在一起，你多给点生活费吧！”张桂兰思索片刻说：“至于这个孩子，一定要给我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生下来。”
楚雁秋泪流满面，原来她在奶奶心目中的地位还不如那个未出世的孩子，她以为这个世界上最疼自己的就是奶奶，原来她可以那么轻易地放弃她，她心灰意冷，踉踉跄跄地站起来，不小心踢翻了旁边的凳子，发出一声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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