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楚文彬打圆场道：“抱昊然进去睡觉吧，医生交代他要多注意休息。”
何海琴一动不动，紧紧地抱着楚昊然。
“妈妈，疼！”楚昊然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
“是不是腿疼了？”何海琴着急地问。
“你抓疼我了！”楚昊然红着脸说。
“海琴，你放松一点！”楚文彬开口道。
过了好一会，何海琴才慢慢站起来，沉着脸说：“这个家太不安全，我带昊然回我妈家。”
“这么晚了，别折腾了！”楚文彬劝道：“再说，昊然现在这样也不适合移动啊。”
“我待着不放心！”何海琴面无表情地说：“这次伤了腿，下次没准就是伤脸了，他小小的年纪，又做错了什么，有什么不满冲着我来就好了，对一个孩子下手，真是狠心啊！”
“海琴！”楚文彬眉头紧皱，拔高声音叫了一声，又放软声调：“谁也不想发生这样的事情！”
“难道我有说错吗？”何海琴冷漠地反问。
“这是意外！”楚文彬无奈地坚持道。
“是不是意外谁知道呢！”何海琴忿忿不平地说：“没准就是蓄谋已久呢！”
“我们是一家人，怎么说这样的话！”楚文彬深吸口气，疲惫地说。
“一家人，有人根本就没有把我和昊然当作一家人。”何海琴冷笑道。
“那你想怎样啊？”楚文彬揉揉自己的眉心，觉得万分无力。
“你觉得我能想怎么样，这个家，有我说话的份吗？”何海琴声音猛地拔高。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楚雁秋再次说，她知道现在自己并不适合开口，可是她不愿看到父亲被为难。
“妈妈，我困了，想睡觉了。”楚昊然突然晃晃她的手，撒娇道：“你抱我回房间好不好？”
何海琴的面容瞬间变得温柔，摸摸他的头说：“好，妈妈抱你进去，晚上陪你睡觉好不好？”
“好！”楚昊然点点头，强忍着疼痛，没有让自己哭出来。
何海琴不再看两人，径直抱着楚昊然走进房间，砰地一声关上了门，隔绝了两人的视线。
“爸爸，对不起！”楚雁秋低着头说。
“算了！”楚文彬叹了口气，说：“你也不是故意的，回房间睡觉吧！”
“我当时就是一时气愤不小心推了昊然一下，没想到他会被花盆碎片划伤！”楚雁秋语带愧疚说。
“爸爸相信你，别想了，快去睡吧！”楚文彬掏出一支香烟夹在食指和中指间。
“昊然……”楚雁秋有些紧张地问：“他会不会有事？”
“没什么大事！”楚文彬说：“他是小孩子，恢复起来比较快，以后做事情不要再毛手毛脚的了。”
“知道了！”楚雁秋低眉顺目地应道。
“那个……”楚文彬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劝解道：“你何阿姨也是在意昊然，一时之间情绪有些激动，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我知道！”楚雁秋闷闷地应道，这就是有母亲和没有母亲的区别吧，楚昊然是掌心里的宝，而她就是那无根的浮萍，四处飘摇，无论她多么厌恶何海琴，也不得不承认她对楚昊然真的是全心全意，无微不至，这一份护子之心让她想起了许久未见的母亲，瞬间一阵委屈酸涩涌上心头。
“睡去吧！”楚文彬啪地一下打开打火机，点燃了香烟，狠狠地吸了一口，吐出的烟雾缓缓上升。
楚雁秋动动嘴唇，最终还是欲言又止，看了父亲一眼，转身脚步沉重地走进房间。
楚文彬吐出最后一口烟圈，站了起来，走到房间前敲敲门。良久，不见里面有任何动静，他侧耳细听，没有一丁点声音。他叹了口气，慢慢地回进自己的房间。
楚昊然皱着小脸，疼痛让他无法入睡，外面的敲门声传来，他怯怯地看了母亲一眼：“妈妈，是谁在外面？”
何海琴摸摸他的头说：“不用理会，快睡吧！”
“好疼，睡不着，妈妈，你给我讲故事吧！”楚昊然瘪着小嘴说，他只是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对于母亲的依赖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座美丽的城堡，城堡里住着一位美丽的公主……”何海琴轻拍着他的背，语调平稳地开始讲故事。
很快，困倦袭来，楚昊然进入了梦乡。
何海琴则是一夜未眠，心里的生气愤怒丝毫没有减少，不管楚雁秋是有意还是无意，她一定要做点什么，要不然她和昊然在这个家真的是令人揉捏，没有丝毫地位了。
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楚昊然就睁开了惺忪的睡眼，他很困，但是疼痛侵袭着他，让他无法睡着，哼哼唧唧地嘟囔着，似乎这样能让自己好受一点。
“昊然，妈妈带你回外婆家好不好？”何海琴问。
“我们不是才去过外婆家吗？为什么还要去？”楚昊然不解地问。
“我们上一次去是半个月前，外婆又想你了，所以我们回去看看她好不好？”何海琴问，在楚昊然面前，她永远都是一个温柔善良的母亲形象。
“妈妈，能过几天再回去吗？”楚昊然可怜巴巴地看着她，问。
“为什么呢？”何海琴有些不解。
“姐姐说她在这几天都会陪我玩，还会给我弹琴呢！”楚昊然兴致勃勃地说。
何海琴一滞，气得差点说不出话来，可是又不能和他发火，深呼吸几下，才开口道：“可是外婆很想你了怎么办？”
楚昊然挣扎着就要下床，说：“那我给外婆打电话，让她过几天再想我！”
何海琴哭笑不得，又有些气恼，解释道：“思念一个人是不能控制的，外婆年纪那么大了，你忍心让她想你想到生病吗？”
“不要，昊然不要外婆生病！”楚昊然飞快地摇头，又有些迟疑地说：“可是，我想和姐姐玩……”
何海琴无奈，只好妥协道：“等你回来了也可以和姐姐玩啊！”
“真的吗？”楚昊然眨巴着大眼睛问。
“当然了。”何海琴回答。
楚昊然皱着眉头，一副无法取舍的模样，突然，她的眼睛亮了起来，笑着说：“妈妈，我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我们可以让姐姐一起去，这样能看到外婆，也可以和姐姐一起玩了。”
“姐姐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不能和我们去外婆家。”何海琴说。
“我去问问姐姐。”楚昊然说着就要下床，却不小心牵动了腿上的伤口，疼得龇牙咧嘴，眼眶里盈满泪珠。
“你这孩子！”何海琴轻轻地拍打了他一下：“你忘了自己腿还疼着吗？”
楚昊然吐吐舌头，晃着母亲的手臂，说：“妈妈，你帮我去问姐姐，让她和我们一起去外婆家。”
何海琴敌不过他的撒娇，无奈地站了起来说：“好，我去问，你别乱动啊！”
“好！”楚昊然甜甜地笑了起来，满是期待地看着母亲。
何海琴走出房门，在客厅逗留了一会儿，才姗姗回到房间。
“姐姐和我们去吗？”楚昊然迫不及待地问。
“姐姐没时间。”何海琴说。
“啊！”楚昊然的小脸顿时垮了下来，闷闷不乐地坐在床上。
“妈妈，我们别去外婆家了吧！”楚昊然晃着她的手臂说。
“昊然不想外婆，外婆可是会伤心的。”何海琴说。
“可是……”楚昊然纠结着说：“我……我想和姐姐一起玩。”
何海琴气结，也不知道楚雁秋给自己儿子灌了什么迷魂汤，居然这么维护她。
“妈妈……”见她一言不发，楚昊然有些怯怯地开口。
“随便你吧！”何海琴有些烦躁地站起来走了出去。
楚雁秋早早醒来，在客厅转悠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到楚昊然出门，又不好上去敲门，怕打扰了他的睡眠，就在她左右为难的时候，何海琴走了出来，她忙上前两步，问：“昊然醒了吗？”
“还在睡！”何海琴没好气地说。
楚雁秋也没有在意她的语气，低低地应了一声，想着她终究是不希望自己和楚昊然走得太近，于是有些失望地回到了自己房间。
楚昊然单脚蹦跳着走了出来，歪着头问：“妈妈，是不是姐姐找我？”
“她忙着呢，哪里有空理你！”何海琴瞥他一眼：“就你这个小笨蛋才把人家一句玩笑话当真，人家没准早就忘了。”
“才不会呢！”楚昊然反驳道，突然大声叫起来：“姐姐，姐姐……”
楚雁秋忙又从房间走出来，看着他白白嫩嫩的小脸，不由得笑了笑，问：“脚好点了吗？”
“嗯！”楚昊然用力点点头。
楚雁秋在他面前蹲下，第一次这么仔细地看着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只觉得他的眼睛和自己那么相似，心里有一股温情慢慢流淌而过，她摸摸他柔软的发顶，歉疚地说：“昊然，对不起，都是姐姐不好，害你受了伤！”
“没关系！”楚昊然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说：“姐姐别难过，我都快好了呢！”
“很疼吧？”楚雁秋看着他被包扎得严严实实的伤口问。
“一点都不疼了。”楚昊然忍着痛说。
“真是个好孩子！”楚雁秋笑着说。
何海琴憋着满腔怒火，将碗筷重重地放在桌上，高声喊道：“吃饭了。”
“我们去吃饭吧！”楚雁秋拉起他的手说：“你要多吃点，然后长得高高壮壮的。”
“嗯！”楚昊然重重点头：“姐姐，等我长大了，我会保护你的，不让别人欺负你！”
“好！姐姐等着！”楚雁秋笑眯眯地说。
“食不言寝不语！”何海琴阴沉着脸，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姐弟俩相视一笑，然后埋头专心吃饭。
何海琴见此，更加郁闷，连吃饭的心情都没有了，把小碗一推，站起身走进房间生闷气去了。
楚昊然却十分高兴，叽叽喳喳地和楚雁秋讲话，他的声音清脆悦耳，语速适中，倒是让人十分舒服。
楚雁秋因对他满怀愧疚，自然听得认真，时不时还应和几句。
姐弟俩一片其乐融融的景象，感情也迅速升温。
这顿早饭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才结束，楚雁秋给他擦拭过手和脸，又抱着他来到沙发上，甩甩手臂说：“姐姐都快抱不动你了。”
楚昊然有些害羞地捂住自己的小脸，闷闷地说：“那我以后少吃点。”
楚雁秋失笑，拉下他的手说：“那可不行，你要多吃点，这样才能长高高，到时候才可以保护姐姐。”
“嗯！”楚昊然重重点头，而在后来，他也真的做到了自己的承诺。
楚雁秋陪着他搭积木，看电话，猜谜语，这才察觉自己的弟弟真是一个很聪明的小男孩，眼睛里总是闪着灵动的光芒。
“姐姐……”楚昊然突然靠近她，小声地问：“为什么你叫妈妈不叫妈妈，而是叫阿姨啊？”
“你的妈妈不是我的妈妈！”楚雁秋有些低落地回答。
“嗯？”楚昊然歪头看她：“可是老师说我们都是一家人住在一起，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兄弟姐妹，为什么我的妈妈不是你的妈妈呢？”
“我们家的情况有些特殊。”楚雁秋含糊地说。
“那姐姐的妈妈在哪里？”楚昊然问。
“也在这个城市！”楚雁秋将视线投向窗外：“但我很少看到她。”
“那你想她吗？”楚昊然问。
“一点儿都不想。”楚雁秋的语气突然变得冷漠起来。
“要是我妈妈不在身边，我肯定很想她。”楚昊然说。
“有什么好想的！”楚雁秋不耐烦地说。
“姐姐，你不高兴吗？”楚昊然拉拉她的手问。
楚雁秋深呼吸几下，勉强笑着说：“姐姐没有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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