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铿锵有力的口号响起，楚雁秋踮起脚尖往操场入口望去，就见十几个教官踏着整齐的步伐走来。
“立正……稍息……”带头的教官停下脚步发出口令，后面所有人整齐划一地完成了他的指令。
“好整齐啊！”旁边有人低声惊叹。
“当然了，人家可是经过成千上万次训练的。”有人附和道。
“希望给我们分配一个不那么严格的教官。”卫凌寒低声说。
楚雁秋抹抹额头上的汗水：“这才站了十几分钟，我都快被热死了。”
“我也是！”卫凌寒撇撇嘴：“我老感觉有蚂蚁在我脖子里爬，痒痒的。”
两人正窃窃私语，就感觉四周都安静了下来，几人抬头一看，就见到教官正盯着她们，忙闭紧嘴巴、挺胸收腹站好。
不苟言笑的教官重重咳嗽两声：“所有人听口令，按高矮顺序排列。”
场面有些混乱起来，完全不知道自己该站在什么位置，等到教官不耐烦吹响口哨的时候，队伍还是参差不齐。
“连队伍都不知道要怎么排吗？”教官严厉的眼光扫视过全场，所有人噤若寒蝉，全都低下了头。
楚雁秋微微移动了一下身子。
教官身姿挺拔地在队伍中穿梭，调换了几个同学的位置，很快，队伍就变得整整齐齐。
“记住你们现在的位置，我希望每次军训开始的时候都能看到这样的队伍。”教官声色俱厉地问：“听明白了吗？”
“明白！”稀稀拉拉的声音响起。
“没吃早饭吗？”教官厉声问。
“明白！”所有人再次回答。
“四十多个人的声音还没有我一个人大，你们不觉得丢脸吗？”教官问。
“明白！”声音震耳欲聋，响彻云霄。
“这还差不多。”教官满意地点点头，接着说道：“站军姿，是一切军事行动之母，也是你们军训的必备训练账目，两脚分开六十度，两腿挺直，大拇指贴于食指第二关节，两手自然下垂贴紧。”
所有人按照他的指示做着动作，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放松。
教官鹰隼般的目光扫视过每一个人，纠正着他们的动作，接着说道：“军姿的动作要领概括起来为‘三挺三收一睁一顶’，所谓‘三挺’指挺颈、挺胸、挺腿；‘三收’指收下颌、收腹、收臀；‘一睁’眼要睁大，并直视前向方；‘一顶’就是头要向上顶。”
楚雁秋只觉得汗水顺着自己的脖子往下蔓延，头晕眼花，简直都要支撑不住了，她微微地往前倾了一点，把重力压到前脚掌上。
“休息十分钟，补充点水分。”教官终于大发善心，将他们从炎炎烈日下解放了出来。
唐静姝一屁股坐到了地板上，又嗷地一声跳了起来，嚷嚷道：“烫死我了。”
“我们去树荫底下休息会。”楚雁秋说。
几人毫无形象地席地而坐，捧着水壶咕咚咕咚地大口喝水。
“好累啊！”唐静姝喘着粗气说。
周馨宁捶着自己的小腿说：“我感觉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这才刚开始呢！”楚雁秋喝完一口水说。
“到底是谁这么变态，想出军训的招来……”卫凌寒不满地抱怨着。
“我都黑了一截了。”唐静姝把袖子挽起来，看着截然不同的肤色很是心塞。
“我能不能装病不军训啊！”周馨宁哀嚎道。
“嘟……”一声清脆的哨响，所有人收敛了自己的抱怨，认命地过去排队。
“太慢了，要是用这种速度，敌人早就把你们都打败了。”教官鄙夷地说。
所有人都低着头。
“抬头挺胸！”教官又呵斥道：“你们是祖国的花朵，初升的太阳，我看你们现在就像是被狂风暴雨打过的枯枝烂叶，一点精气神都没有！”
“教官……”突然一个弱弱的声音响起。
“什么事？”被打断的教官显得很是不满。
“我……我能不能休息一下，我……我很难受。”那女生摇摇欲坠，捂着胸口艰难地说。
“去吧！”教官挥挥手，又道：“你们这群学生就是养尊处优、娇生惯养，一点点苦都吃不了，这才过了多久，就坚持不住了，这要是生在抗战年代，你们觉得你们能活多久！”
楚雁秋默默在心里腹诽：一般教官不都是正言厉色、寡言少语的吗？怎么她们这个像话唠一样，放到高中去当教导主任倒是合适的，分分钟就能把学生洗脑了。
“站如松！”教官又道：“要像松柏一样挺直，我们中国人的脊梁是笔挺的，所以一定要给我昂首挺胸。”
“难道是以前当兵的时候没人说话一直憋着，所以现在就控制不住了？”楚雁秋继续神游太空。
“话唠！”旁边不知道是谁小声嘀咕了一句。
“谁说话？”教官厉声问道，锐利的眼神扫视全场。
楚雁秋偷偷地瞥了旁边一眼，是一个瘦瘦小小的女孩，似乎是叫张静香，四十多个同学里面只记住她的名字完全是因为小时候看过哆啦a梦。
“既然没有人承认，那就所有人一起接受惩罚，绕操场跑一圈。”教官毫不留情地说。
“啊……”有人抱怨道：“我们又没有说话，为什么也要接受惩罚？”
“你们是一个团队，奖惩都是一起的。”教官面无表情地说。
“不公平！”有人不满地嚷嚷。
“在我这里没有什么公平可言，再废话就多加一圈。”教官的口气更加冷冽。
所有人不情不愿地迈出步伐，但没有人敢在出言埋怨。
“教官……”张静香开口，脸涨得通红，鼓起勇气才嗫嚅着开口：“是我说话的，我罚跑，和其他人没有关系。”
教官盯着她看了几秒，在她险些支撑不住的时候，才移开了目光：“其他人一圈，你两圈。”
“其他人能不能不用跑？”张静香虽然害怕，但还是硬着头皮开了口。
“我已经说过了，你们是一个集体，一个人犯错所有人都要陪着。”教官丝毫不留情地说：“现在、立刻、马上……跑！”
张静香低着头，但还是能感觉到同学们投射到她身上的目光，她没有想到自己即使自己站出来承认错误，还是牵连得大家一起受罚，羞愧得脸都红了，小声地说：“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做错事情就算了，还连累别人一起。”有女生不满地说，但碍于教官在不远处，也不敢大声说话，只是拿眼睛瞪她，如果眼神是刀子的话，恐怕她此刻已经千疮百孔了。
“就是，害人精！”另一个人女生附和道：“本来站军姿就够辛苦的了，还要跑步，我都累死了。”
张静香低着头，不敢多说一个字，她似乎被孤立起来了，所有人都远离她，就连舍友都不曾上前。
一圈下来，所有人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张静香默默地一个人跑着，晶莹的泪水溢出眼眶，砸落在塑胶跑道上，很快就没了踪影，她确实犯了错误，不该在军训的时候讲话，可是为什么不能被原谅？为什么要让所有同学罚跑，把她推到风口浪尖上呢？
“我感觉她有点可怜。”唐静姝坐在树下，托腮说道。
“教官也太狠了。”卫凌寒咂咂舌说：“再怎么样张静香也是一个女孩子啊，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我也觉得！”周馨宁压低声音说：“我们这个教官简直就是活阎王，我猜他肯定没有女朋友。”
“你们还敢说教官的八卦，是不是也想被罚跑啊！”楚雁秋撇撇嘴：“等会可别连累我。”
“我们小声讨论，他不会听见的。”周馨宁笑嘻嘻地说。
“就是就是！”卫凌寒兴致勃勃地凑过去，窃窃私语起来。
张静香终于完成了罚跑，脸色苍白，满头大汗，双腿打颤，好像被浪花拍打在沙滩上的鱼，张大嘴巴艰难地呼吸着，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休息二十分钟，我们进行下一个项目的练习。”教官皱着眉头说。
张静香终于支撑不住跌倒在地，好一会儿没能站起来。
突然，视线里出现一双鞋，接着出现一只手，问：“你没事吧？”
张静香抬头，是一张陌生的脸，她摇摇头，低声说：“我没事！”
“起来吧，地板很烫。”楚雁秋把手伸到她面前。
“不用了！”张静香摇头道：“我再休息一会。”
“我扶你到树下休息吧，太阳底下容易中暑。”楚雁秋坚持道。
张静香看了她一会，最终将手放到她的手心。
楚雁秋将生理盐水递给她：“这个给你喝。”
张静香连忙摆手拒绝：“我喝白开水就好了。”
“你流汗过多，容易虚脱，多补充水分是不够的。”楚雁秋硬塞到她手中，朝她吐吐舌头，俏皮一笑，说：“你就别拒绝了，其实我是不喜欢喝这个，你要是喝了简直就是帮了我的大忙了。”
张静香害怕她是安慰自己，仍旧拒绝。
“雁秋确实不喜欢喝这个。”唐静姝开口道。
“对啊对啊！”楚雁秋连连点头：“你就帮我喝了吧！”
“那谢谢你！”张静香笑着说。
“你舍友呢？”卫凌寒好奇地问。
“我是和其他专业的女生一起住的。”张静香回答。
“怎么回事？”卫凌寒不解地问。
“我们是按号数四个学生分一间宿舍，我们班一共三十三个女生，我是最后一个，所以就和其他专业的一起住。”张静香解释道。
“你好可怜啊！”卫凌寒脱口而出。
楚雁秋伸手在她腰部掐了一把，用眼神示意她。
卫凌寒反应过来，结结巴巴地解释：“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就是……那个……”
张静香看出她的窘迫，摆摆手说：“虽然我们不能一起上课，但是和不同专业的人同宿舍也挺好的，可以认识更多的朋友，学到更多的知识。”
“以后你可以和我们一起做伴啊！”卫凌寒笑着说，又问：“你们宿舍是几零几？”
“我在三零六。”张静香回答。
“我们在三零九。”卫凌寒热情地说：“欢迎你来我们宿舍玩啊！”
“好，你们也可以去我宿舍串门。”张静香笑着说，刚刚的阴霾也一扫而空。
“害了别人，还好意思笑得那么开心！”旁边有人阴阳怪气地说：“有些人真是一点羞耻心都没有。”
“你都说她没有羞耻心了，怎么可能会觉得不好意思呢！”另一个女生说，虽是否认她的话，但任由谁都能听出来她的讽刺意味。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张静香再次道歉，不管怎么说，确实是她连累了大家，被指责也无可厚非。
“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干嘛！”那女生摆明了不领情，冷漠地说道。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张静香无力地说。
“你现在再去跑一圈，我和你说对不起也不是难事！”女生不依不饶道。
“大家都是同学，她也道歉了，就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吧！”楚雁秋出来打圆场道。
“你的意思是我斤斤计较咯？”女生将怒火转移到了楚雁秋身上。
“我没有这个意思！”楚雁秋说：“只是大家罚也罚了，再这样揪着不放也没有任何意义啊，她也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了，大家就原谅她这一次吧！”
“我若是不原谅呢，你又能怎么样，多管闲事！”女生咄咄逼人道。
“我当然不能拿你怎么样，你若是揪着不放，心里不痛快的人也是你，和我们没有关系。”楚雁秋语重心长地说：“得饶人处且饶人吧，谁还没有做错事情的时候啊！”
女生冷哼一声：“巧舌如簧，没想到做错事的人倒可以这样理直气壮。”
“我们只是就事论事！”楚雁秋皱着眉头：“但看来话不投机半句多，还是不要说了。”
“强词夺理！”女生怒气冲冲地扔下一句话转身走远。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