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楚雁秋就被鞭炮声叫醒了，揉揉惺忪的睡眼，打了几个哈欠，飞快地洗漱一番就出了房门。
叶美良正在厨房忙得不可开交，锅碗瓢盆共同演奏出一首忙碌的乐曲，整个屋子里飘着一股浓郁的香味，勾得她肚子里的馋虫都跑出来了。
楚文彬也不得空闲，被叶美良使唤地团团转，一会拿这个，一会儿买那个。
楚雁秋匆忙扒拉了两口饭，自告奋勇地贴春联去了。
好不容易将一副春联贴好，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额头上的汗水冒了出来，双手沾上了对联上的银粉，亮晶晶的，她仔细打量了一番，心满意足地点点头，推开而进，得意洋洋地让父母去看自己的劳动成果。
“羞不羞？不过是做了一件小事，这么大了还邀功！”叶美良取笑道，手里的动作却没有停下。
“我闺女真棒！”楚文彬倒是饶有兴致地跑出去看了一眼，竖起大拇指夸赞道。
“真受不了你们父女俩！”叶美良摇摇头，继续翻炒着锅里的食物。
“还是我爸有眼光！”楚雁秋嘻嘻地笑着说。
“还是我闺女会讲话！”楚文彬笑得合不拢嘴：“晚上给你一个大大的红包！”
“谢谢老爸！”楚雁秋眉飞色舞地说。
“把那个老字去掉！”楚文彬颇有些不认同地说。
“你是老当益壮！”楚雁秋真诚地拍马屁。
“哈哈哈……”客厅里响起楚文彬爽朗的笑声。
叶美良听着外面的动静，嘴角也微微扬起，一家人能在一起，就是最大的幸福，如果……如果汐儿也在的话，那就没有任何的遗憾了，只是往者不可留，逝者不可追，这个世间再也找不到她了，只能把一同生活过的岁月重温一遍，代表她没有白白来这残酷的世界上走一遭。
祭祖过后，就是团圆饭了，才三四点钟，叶美良却已做好了一桌丰盛的美食，香味扑鼻，令人垂涎三尺。
楚雁秋在桌子上摆了四副碗筷。
过年喜悦的氛围冲散了一点悲伤，几人心照不宣地没有提起那些沉重的过往，在共同维持的欢愉之下吃完了这顿年夜饭。
不知何时，窗外响起了震耳欲聋的烟花声，楚雁秋趿拉着拖鞋跑到阳台上，唯美绚烂却短暂易逝。
自从那次和桂少亭不欢而散，两人就再也没有联系，她不懂为什么他会莫名其妙突然生气？也不懂为什么好几天过去，他还不主动找自己？两人从来没有闹过这么久的矛盾，她心里隐隐有些恐慌，又不愿意先低头。
上官玉宁正和家里的堂弟妹们一起在院子里放烟花，就接到了她的电话，笑着打趣道：“我还以为你们甜甜蜜蜜过二人世界去了，都不敢打电话打扰你，只能陪着一群小萝卜头放烟花呢！”
楚雁秋一骨碌从床上翻坐起来，兴致勃勃地说：“我们去街上逛逛吧，据说南门街那一带有猜灯谜呢！”
“好啊！”上官玉宁应道，把烟花往小堂妹手里一塞，转身就出了门。
楚雁秋也换了一身新衣服，和父母打过招呼之后推门而去。
远远望去，整条街变成了花灯的海洋，道路两旁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每盏花灯下都坠着一张字条，上面写着灯谜。
楚雁秋随手扯过一条来看：曲终青衫湿。她思索片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撞撞她的手肘：“看看！”
上官玉宁瞥了一眼，耸耸肩说：“你让我把这首诗背下来倒是还可以，猜灯谜就算了，我没那个脑子。”
楚雁秋放下，又拿过另一张来看：忽见陌头杨柳色。
两人面面相觑，完全没有头绪，想了两分钟还是猜不出来，只好果断放弃。
接连看了好几条灯谜，两人只猜对了一条：云破月来花影碎，这还是因为楚雁秋曾经在书上看过，有点印象才猜出来的。
上官玉宁对这种文雅的活动并不太热衷，逛了一会儿就觉得兴致缺缺，看到旁边有人用圈套娃娃，就拉着她挤了过去，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听说这个都是骗钱的，圆圈很轻，根本就扔不远，更别说套中了。”楚雁秋怕她上当受骗，凑近她的耳边说。
“没关系！”上官玉宁满不在乎地说：“反正也不贵，一个圈才一元钱而已，没准运气好套中了呢，再说了，过年就是涂个开心啊！”随即朝着那个摊主叫道：“老板，给我二十个圈。”
老板见生意来了，顿时眉开眼笑，麻利地数好二十个圈递给她。
上官玉宁分了一半给她，自己站直身体，瞄准其中一个娃娃，把手里的圈扔了出去，“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可惜并没有套中。
十个圈很快就扔完了，无一例外全部都没有套中，她脸上也没有什么沮丧的表情，反而兴致勃勃地拉着她叫道：“雁秋，你也来试试！”
楚雁秋学着她的模样，把圈一个个扔了出去，等到最后一个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运气好，圈晃悠了一下，往旁边一斜，居然套中了一个娃娃。
老板从袋子里拿了个一模一样的娃娃递给她，两元钱的娃娃换来了二十元钱，怎么都是赚了，他喜笑颜开，更加大声吆喝起来，陆陆续续又有人来光顾。
楚雁秋将手里的娃娃翻来覆去打量了两遍，撇撇嘴嫌弃道：“真丑啊！”
“留着做纪念也好啊，你不要给我！”上官玉宁伸手抢了过去，塞进大大的口袋里。
楚雁秋也不在意，完全没有要拿回来的意思。
上官玉宁神采飞扬，见到什么玩的都要去尝试一番。
楚雁秋被她的笑声感染，身上的阴郁之气也少了一些。
两人玩闹了一阵，随意找了一家奶茶店休息。
“你们俩怎么没去约会？”上官玉宁用竹签插着纸杯里的肉丸子，好奇地问。
“吵架了！”楚雁秋吸了一口奶茶，淡淡地说。
上官玉宁惊讶地张大嘴巴：“为啥？”
“不知道！”楚雁秋摇摇头。
“什么叫不知道？”上官玉宁追问。
“那天说着说着他就发脾气走了，我还觉得莫名其妙呢！”楚雁秋哼道。
“肯定是你说什么话惹他生气了！”上官玉宁道。
“你怎么不说他乱发脾气啊！”楚雁秋不满地说。
“说你乱发脾气还有可能呢！”上官玉宁反驳道。
“你是不是我朋友？站哪边的啊？”楚雁秋朝她翻了个白眼说道。
“我是帮理不帮亲！”上官玉宁振振有词地说：“少亭对你那么好，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和你生气，绝对是你说了什么不对的话，而且你自己还没有意识到！”
“随便吧！”楚雁秋兴致缺缺，显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你给他打个电话，他肯定就什么都忘了。”上官玉宁给她出主意。
“不打！”楚雁秋不为所动，梗着脖子道：“又不是我的错，我为什么要先低头，我压根都不知道他生气的点在哪里？”
“你可别后悔！”上官玉宁往嘴里塞了一块鸡排，含糊不清地说。
“我有什么好后悔的！”楚雁秋哼了一声。
“我问你，你觉得少亭对你好吗？”上官玉宁知道她吃软不吃硬，于是改变了策略问道。
“还不错吧！”楚雁秋咬着吸管说。
“他有无缘无故对你发过脾气吗？”上官玉宁又问。
楚雁秋摇摇头，随即又道：“以前没有，不过现在有了，没有什么东西是一成不变的。”
“你们那天说什么了？”上官玉宁关心地问，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就可以抽丝剥茧，没准就能知道两人为什么吵架了，她觉得自己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两个当事人满不在乎，她一个旁观者反而急得跳脚。
“说太多，记不清了！”楚雁秋耸耸肩，浑不在意的模样。
上官玉宁不由得泄气，朝她翻了个白眼。
“我觉得他就是小气鬼！”楚雁秋撅着嘴嘟囔，转移话题道：“我们再去外面逛逛吧！”
“你听我的，服个软……”上官玉宁在她耳边喋喋不休地劝说，目光不经意扫过，她的话戛然而止。
“怎么了？”楚雁秋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没什么！”上官玉宁急急地将她拉转回来，随手一指：“那里好像很热闹，我们过去看看！”
楚雁秋被她拽得一个趔趄，站稳身子后问：“干嘛，突然吓我一跳！”
上官玉宁松开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我是太激动了，那个……我们快去那里吧！”
楚雁秋不疑有他，迈步向前走去。
上官玉宁拍拍胸脯，往后看了一眼，迅速跟上她的脚步。
突然，楚雁秋停下脚步。
“怎么了？”上官玉宁感觉自己的心漏跳了一拍，紧张地问。
“我好像听见有人在叫少亭的名字。”楚雁秋皱着眉头说。
“哪有！你听错了吧！”上官玉宁连忙否认。
“可能吧！”楚雁秋继续往前走去。
上官玉宁挽住她的手臂，随意扯了话题和她聊着。
“砰砰砰……”震耳欲聋的声音响起，无数朵烟花争先恐后地往天空窜去，夜空仿佛姹紫嫣红的百花园。
“好漂亮啊！”上官玉宁仰头感叹道。
楚雁秋的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烟花易冷这几个字来。
夜色越来越浓，人们的热情却没有丝毫减退。
两人又逛了一会儿，楚雁秋觉得有些疲累：“我们回去吧！”
“好！”上官玉宁忙不迭地点头。
两人并肩走到一条岔路口，迎面却撞上了桂少亭，他身边还站着一个……女生。
楚雁秋愣住了，直直地看着他。
上官玉宁拍拍自己的额头，还以为躲过了，结果没想到要回家的时候还撞在一起，这到底是什么缘分啊！
桂少亭正想说话，旁边那个女孩娇俏地开口：“少亭哥哥，怎么不走了？”
清脆的嗓音像重锤一样砸在了楚雁秋的头上，她回过神来，才感觉到自己的手心一阵刺痛，转身想走，脚却像钉了钉子一样。
上官玉宁有些担忧地看着她。
“快点啊！烟花要没了！”女孩跺跺脚，不满地说，伸出手去拽他。
楚雁秋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突然转身跑走了。
上官玉宁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追了上去。
女孩浑然不觉，嘟着嘴抱怨道：“少亭哥哥，你到底怎么了嘛！”
“我有点事，你先回家去吧！”桂少亭扔下这句话，迈着大步向楚雁秋离开的方向追去。
“不行！”女孩飞快地反驳，但他很快就钻进人海，不见了踪影，女孩找了一阵，却徒劳无功，恨恨地跺脚：“我回去和舅妈告状！”
桂少亭挤过重重人海，终于在她快要到家时拦住了她。
楚雁秋眼眶发红，侧身就要从他的身边走过。
“雁秋，你听我解释！”桂少亭拉住她的手，气喘吁吁地说。
“没什么好说的！”楚雁秋将眼泪逼回眼眶，一把将他推开，先是莫名其妙发脾气，再是除夕夜陪着其他女孩跨年，事实都摆在眼前，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不是你想的那样！”桂少亭喘了口气，又道：“她是我表妹，她妈妈是我爸的亲妹妹。”
“那又如何，跟我有什么关系？”楚雁秋委屈极了，明明说好一起跨年，结果他却陪着另一个女孩，就算是他表妹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我本来想陪你的，可是谁知道她突然来我们家了。”桂少亭继续解释。
“我现在不想听你说话！”楚雁秋气极，用力甩开了他的手。
“我们谈谈！”桂少亭揉着自己的眉心说。
“我现在也不想和你说话！”楚雁秋抬头盯着他的眼睛，不让自己有一丁点儿狼狈：“让开，我要回家了。”
“这几天我想了很多……”桂少亭叹了一口气说。
楚雁秋突然激动起来：“别让我对你说那两个字！”
“雁秋！”桂少亭的脸色也难看起来。
楚雁秋一把推开他，向家里跑去。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