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雁秋心里咯噔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抬头瞥了一眼，可从她脸上的神色也看出不出她到底是满意还是不满意，于是稍微斟酌了一下回答道：“是我自己写的，但是没有头绪，所以问了好几个学姐学长，他们都给了我一些建议，还有一个学姐稍微帮我修改了一下。”
灭绝师太了然地点点头，又将论文翻了一遍，这次看得时间更长了一些，有些地方很快略过，有些地方却停顿许久。
楚雁秋心里七上八下，因为摸不准她是什么想法，一根弦随时紧绷着，脚微微有些发麻，她不着痕迹地将身体重心从左脚换到了右脚上，背过手去揉揉僵硬得有些发酸的手臂，静静地等待着。
“坐吧！”灭绝师太看她一眼，又低下头去。
楚雁秋局促不安地坐了下来，搅动着自己的手指，她感觉自己像一个等待判决的囚犯，不知道未来的路通向哪边，只能暗自祈祷这篇花费了自己无数心血写成的论文能让她逃过一劫，若是不合格，那自己真的要大哭一场了。
“虽然……”灭绝师太终于缓缓开口：“观点还有些稚嫩，有些地方还需要再推敲修改，但是整体而言，很不错，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楚雁秋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没想到居然能得到她的表扬，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看得出来是用心去做的，应该查阅了很多资料吧！”灭绝师太问：“开题报告条理清晰，就是剖析还不够深入，不过你毕竟才大一，已经很难得了！”
楚雁秋点点头，心里放松下来，说话也就随意了一点：“这一个月除了吃饭睡觉和上课，剩下的时间全泡在了图书馆，看书看得都快吐了，只想着赶紧结束。”
灭绝师太也不在意她的话，只是问道：“当你写完这篇论文的时候，你是什么感受？”
“觉得松了一口气，不用再看那些厚得像砖头一样的书了，也不用再做噩梦了，终于可以好好地休息一下了。”楚雁秋一本正经地继续道：“可是又觉得自己需要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有很多东西都还一知半解，学无止境吧，以后继续努力。”
灭绝师太看了她一眼，素来面无表情的脸上竟然带了一丝笑意：“你倒是讨巧，好话坏话都让你说了。”
楚雁秋被拆穿也不觉得窘迫，嘻嘻地笑了起来，突然觉得这个老师也没有自己想像中那么让人害怕。
“难道就没有其他感受吗？”灭绝师太又问道：“没觉得有点成就感？”
“一点点吧！”楚雁秋伸出食指比划了一下，吐吐舌头说道：“最大的感受还是如释重负，这一段时间总是做噩梦，都有点神经质了，我现在只想回去好好睡一觉。”
“去吧！”灭绝师太朝她摆摆手说：“明天下午两点来办公室找我。”
楚雁秋的脸顿时皱了起来，可怜巴巴地问：“老师，难道我的论文不过关吗？”
“论文过关了！”灭绝师太说：“有些地方我再给你修改一下。”
“那明天下午……”楚雁秋疑惑不解地问。
“是有别的事情要交代给你。”灭绝师太说。
“能透露一下吗？”楚雁秋眨巴着眼睛问。
“不是累了要回去休息吗？”灭绝师太问。
“您这样说一半藏一半，我回去哪里睡得着啊？”楚雁秋抱怨道，整个小脸皱成一团。
“不是什么坏事！”灭绝师太被她的样子逗笑了。
“那是好事？”楚雁秋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也不算好事吧！”灭绝师太沉吟片刻道。
“你就直接了当地告诉我吧！”楚雁秋大义凛然地说：“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早点知道也好，心里不会七上八下的。”
“我叫了两三个大四的学生一起做一个研究课题，想让你一起加入这个小组！”灭绝师太说道。
“我可以吗？”楚雁秋兴奋地差点跳了起来。
“勉强值得培养！”灭绝师太点点头。
“谢谢老师！”楚雁秋朝她鞠了一躬，转身跑了出去，过了一会儿又折回来，大声说：“老师，我明天下午会准时来找你的！”
灭绝师太摇摇头，又低下头去看那篇论文，拿起手边的笔，偶尔在旁边批注几句。
楚雁秋出了教学楼，再也抑制不住满心的喜悦，放声大笑起来，笑容满面地回到宿舍。
“怎么样怎么样？”卫凌寒迫不及待地问。
“过关啦！”楚雁秋笑着说。
“总算不用再看见你挑灯夜读了。”卫凌寒感叹道。
“张老师让我跟着她做一个研究课题。”楚雁秋道：“或许以后会更忙！”
“哇塞，你居然入了灭绝师太的眼！”周馨宁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说。
“意外惊喜！”楚雁秋乐呵呵地说：“我也没想到，这个月的辛苦值得了。”
“你要请客啊！”卫凌寒嚷嚷道。
“等我睡一觉醒来再说！”楚雁秋胡乱地洗了把脸就爬上床去，没过几分钟就进入了梦乡。
自从两人分开以来，她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睡过一觉了，每次躺在床上都是翻来覆去睡不着，或者是半夜突然惊醒，然后就开始失眠，再也无法入睡，她能感觉自己的身体快到了极限，每次梳头都是大把大把地掉头发，精力也跟不上了，总是很容易感觉到疲惫，她甚至不止一次地想要吃安眠药来改善睡眠。
这一觉醒来，她只觉得神清气爽，所有的疲倦一扫而空，身体里注入了满满的能量，难怪人们都说需要有事情来寄托，这样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这一个月以来，在完成论文的巨大压力下，她想起桂少亭的次数屈指可数，这样也好，就这样慢慢地遗忘吧，没什么过不去的，她在心里暗暗地给自己打气。
四人结伴出了校门，直奔火锅店，热腾腾的火锅简直就是寒冷冬天的标配，能让人由内而外暖起来。
“来了！”老板笑盈盈地打招呼道：“给你们留了一个靠窗的位置！”
“谢谢老板！”楚雁秋笑着说。
“我让小李先给你们上锅底，还是老规矩？”老板问，同时手脚麻利地给四人各倒了一杯茶。
“嗯！”卫凌寒点头，咽了咽口水说：“牛肉、羊肉、手工鱼丸、蟹肉棒、鱼豆腐、金针菇、莲藕、玉米、花菜、油豆腐先各来一份！”
老板一个不差地重复了一遍，就快步走到厨房去准备了。
散发着热气的锅底端了上来，一边是清汤，一边是红油，全都散发着浓郁的香味。
周馨宁将火力调到最大，没过一会儿，汤就咕咚咕咚地沸腾起来。
各种各样的菜被放入锅里，卫凌寒不停地用筷子搅动着，等了一会儿，就迫不及待地用筷子夹起一块豆腐放进嘴里。
楚雁秋阻止不及，就听见她“嗷”了一声，把豆腐吐到了碗里。
“你也太恶心了！”唐静姝嫌弃地撇撇嘴，身子往旁边侧了侧。
“烫死我了！”卫凌寒伸出舌头，用手扇着风说。
“活该！”楚雁秋瞥她一眼：“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不知道吗？”
“你饿死鬼投胎吗？”周馨宁皱眉道。
卫凌寒嘿嘿地笑了两声。
“这一份牛肉丸和菌菇是额外送给你们的。”老板端了两个盘子走过来说。
“这么大方啊，谢谢老板！”卫凌寒笑嘻嘻地接过说：“祝你生意兴隆啊！”
“借你吉言！”老板拱拱手道，又问：“这次怎么只有你们女生来？那几个护花使者呢？”
“他们有事！”卫凌寒含糊地说。
“开心吃啊，缺什么就叫一声。”老板又说道。
“好！”几人连连点头。
在火锅店里消磨了将近两个小时，所有食物都被一扫而空，几人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摊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撑着了！”卫凌寒艰难地挪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
“我也是，动不了了！”唐静姝懒洋洋地开口。
“休息会再走！”楚雁秋感觉自己的肚子都要被撑破了。
“我们的战斗力也是很惊人的！”卫凌寒扫了一眼桌子上空荡荡的盘子说。
“我先去结账！”楚雁秋撑着扶手站了起来，以乌龟的速度慢慢地挪向收银台。
收银台小妹噼里啪啦地结算完，说：“一共两百，给你们打个八折，就是一百六十元。”
“谢谢啊！”楚雁秋从口袋掏出钱来买单。
“这是送给你们的小礼品。”收银小妹递过来两条红色的手绳，笑着打趣道：“送男朋友一条，他就牢牢地被你抓在手里啦。”
楚雁秋有些尴尬地笑了一声，随手把红手绳塞进口袋里。
几人回了宿舍，叽叽喳喳地聊了好一会天，直到宿管阿姨来查房了，才把灯关上，屋子里一片黑暗。
第二天中午，楚雁秋闭目养神了半个小时，用热水洗了一把脸，然后就往办公室走去。
灭绝师太正低着头不知道在写什么，听到敲门声也没有抬头看一眼，只是道：“进来。”
“张老师！”楚雁秋恭恭敬敬地打招呼。
灭绝师太瞥了一眼手表：“来得倒挺早！”
楚雁秋嘿嘿地笑了两声。
“坐吧，不用那么拘束。”灭绝师太指指对面的椅子说：“再等一会，你的学姐学长也该来了。”
楚雁秋安安静静地坐着，眼珠子滴溜溜地打转，她的桌面很干净，一个笔筒插着四五支笔，两个文件夹竖立着，旁边是十多本书，按照大小整齐地排列着，可以看得出来她是一个一丝不苟，做事情一板一眼，对自己要求十分严格的人。
这时，外面响起了一阵脚步声，紧接着，门被推开。
几人齐齐地喊了一声：“张老师！”
“来了！”灭绝师太终于将视线从书本上移开，看向了面前的几个得意门生，又指指楚雁秋道：“给你们介绍一位学妹……”
楚雁秋一一和他们打过招呼，又冲着其中一位学姐眨眨眼睛。
“前几天海西报社的主编找我，有个新课题想让我研究发表，我这几天思来想去，决定把这个机会给你们，让你们去尝试一下。”灭绝师太开口说道。
几人的脸上不约而同都出现了欢喜的神色，四人之中有三人是毕业生，正在找工作的关键时候，这篇论文要是能够在海西报社上发表，无疑是在他们的简历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这是课题！”灭绝师太将一张纸推到几人面前：“你们研究一下怎么分配任务，十天以后我想看到一个初稿。”
几人看到课题，立刻热火朝天地讨论起来，叽叽喳喳的声音，好不热闹。
楚雁秋毕竟才大一，学过的知识有限，有些地方听得都不甚明白，更别说发表看法了，因此只是静静地站在旁边听着。
“雁秋是你们的学妹，虽然脑袋瓜不是很灵活，但是胜在勤勤恳恳、认真负责，帮你们打打下手倒是没问题的。”灭绝师太突然说道。
讨论声戛然而止，几人的视线齐齐地落到了楚雁秋的身上。
楚雁秋颇有些不好意思，涨红了脸小声地说：“我什么都不懂，要麻烦学姐学长们花精力教我了，有什么要我做的尽管吩咐，我一定努力去做。”
“年轻人留应该多锻炼，有事情就交代她去做。”灭绝师太又说道。
除了楚雁秋，几人都听出来了她的言外之意，不由得对这个安静柔顺的小女孩刮目相看。
谁都知道灭绝师太眼光很高，他们几人能入得了她的眼，也是因为次次考试，他们的成绩都名列前茅，这次突然跑出来一个大一的学生加入他们，真的是让人感到惊讶，看来她身上一定有哪些东西是灭绝师太看重的，这样想着，他们对楚雁秋的轻视也少了很多，连连摆手道：“大家共同合作，互相讨论！”
灭绝师太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也就放任几人学生自由讨论，自己继续低头批改试。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