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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六十一回 姜玉函歌剑醉迷舟 白衣军兵临桂阳城

作者:秀林一笑生 下载:天朝评话演义TXT下载
    诗云:

    齐有倜傥生,鲁连特高妙。

    明月出海底,一朝开光曜。

    却秦振英声,后世仰末照。

    意轻千金赠,顾向平原笑。

    吾亦澹荡人,拂衣可同调。

    李太白这一篇古风,专道那世间名士,仗剑而来,拂衣而去,甚是潇洒。你看那姜玉函,难道不是此中典范么?

    那三日之期转瞬而过,云龙却将军事交由麦一帆、陈焊阳两人打点,孤身一人,却往醉迷舟上而去。那醉迷舟乃是江南第一大的销金窟,昔日张衫耀收集天下丽人,打点的十分兴盛,便是大都的温香馆亦尚有不及。史凤有一曲《迷香洞》,单道这青楼妙处:

    洞口飞琼佩羽霓,香风飘拂使人迷。自从邂逅芙蓉帐,不数桃花流水溪。

    当时云龙上了那醉迷舟,早有许多歌姬舞女迎上,口称公子不绝。云龙看时,那醉迷舟上却没别的客人,不禁奇怪起来。却听那一个美艳的歌姬道:“公子上头雅座请。”

    云龙听了,才知这醉迷舟宏伟无比,竟有数层之高。能登上这醉迷舟的,若非四海闻名的公子,便是一掷千金的豪富。而若要登得醉迷舟楼上雅座,则更须得有十分的才情。不然时,无论你是富甲一方还是权势熏天,都休想踏上二层一步。是以天下文人才子,莫不以登醉迷舟雅座为荣。

    然而要去那顶层见张衫耀一面,则更得先经过她三道考验,分别展示出过人的见识、才情、胆略。纵然如此,也不过是得以一睹张衫耀的芳颜,与她共同饮一杯茶,聊上几句罢了。只有交谈之下得她十分欣赏的,才有幸能听她唱一曲,看她舞一番。至于相伴而眠,则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仙缘。

    云龙自然不知道登这醉迷舟要有多难,只是随着那歌姬上得楼去。云龙却见靠着船头那里摆着一张酒席,一个青衣公子独自一个在那里吃酒,看那人时:

    青纱抓角儿头巾;脑后两个白玉圈连珠鬓环;身穿一领单绿罗团花战袍;腰系一条双搭尾龟背银带;穿一对磕爪头朝样皂靴;手中执一把折叠纸西川扇子;生的面如冠玉,目若朗星,七尺长短身材,二十四五年纪。

    那人正是姜玉函,见了云龙便即起身,捧着一杯酒迎道:“在下在此久候,无以为敬,特献水酒一杯,请云兄莫嫌淡薄。”说罢先抿了一口,以示无毒,却捧给云龙。

    云龙接过酒来,一饮而尽,赞一声:“好酒。”

    姜玉函喜道:“这酒乃是那西域番邦产的葡萄酒,用那冰晶葡萄酿制,有那七七四十九道工序,才成此美酒。不意云兄非但是剑中龙凤,亦是酒中豪杰!”

    云龙连称惭愧,却听得江声涛涛,此时那醉迷舟荡开,已到江心。云龙望见那大江汹涌澎湃,心生感慨,赞道:“似这等壮观的景象,不是在醉迷舟,却在哪里看得到?”

    姜玉函听了,笑道:“我今日为了一会云兄,包下了这座醉迷舟,正要来看这曼妙景色。小弟不才,先来献歌一曲。”姜玉函说罢,一清嗓子,唱道:

    “一片风流,今夕与谁同乐。月台花馆,慨尘埃漠漠。豪华荡尽,只有青山如洛。钱塘依旧,潮生潮落。

    “万点灯光,羞照舞钿歌箔。玉梅消瘦,恨东皇命薄。昭君泪流,手捻琵琶弦索。离愁聊寄,画楼哀角。”

    姜玉函歌声哀哀怨怨,四周舞女皆不禁抹泪,便是云龙那满腔豪情,也难免想起沈米凡的伤心事来,胸中一酸。唱罢,姜玉函却忽然道:“不对,今日以剑会友,正是高兴之时,怎地唱起这哀伤的曲子来?是小弟的不是,先自罚一杯。”说罢,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却又道:“古人云:‘葡萄美酒夜光杯。’若非这羊脂白玉杯,怎配得上那冰晶葡萄酒?”

    云龙笑道:“不意公子对这酒,还有这等研究。”

    姜玉函听了,笑道:“姜某不才,自谓风流逍遥,却终究跳不出那陌陌红尘。人皆道我色痴、酒痴、剑痴,只消见了这三件之中的极品,便迈不开腿的,故而唤我风流狂剑姜三痴。”

    姜玉函说罢,却对云龙道:“如今品着葡萄美酒,腰佩绝世名剑,在这醉迷舟上,怎可没有佳人相伴?”便唤来了身边一员歌姬,低语了数句。姜玉函对着云龙笑道:“这醉迷舟上花魁张衫耀,的是万中挑一,千载不逢的美人,却被那皇帝取走了。只那张衫耀的侍女潘淑媛,亦是个冰肌玉肤的佳人,歌一首,舞一曲,当真叫人肝肠寸断。”

    云龙道:“我是个粗人,不省的这些,倒要叫公子见笑了。”

    姜玉函听了,却悄声说道:“云兄休要高声,且听。”

    云龙听时,却听得铮地一声,旋即古筝声响,初时如春风细雨,而后自低而高,竟与那舟外江声不相上下,互相应和,如那八月潮头一般,直袭人心。

    忽地又是一响,旁边那抱琵琶的美人转轴拨弦,应和其中。初如花间莺语,又像冰下泉流。说来也怪,那古筝气势恢宏,琵琶婉转温柔,一如怒涛,一如清泉,却是丝毫不见一丝突兀,反是相辅相成。怒涛不曾吞并了清泉,清泉也未减了怒涛半分气势。

    姜玉函双眼微闭,轻轻叹道:“江面纵有十分惊涛骇浪,江底自能有暗泉汩汩,饶他风雨满楼,我自临危不动。”

    云龙听他似乎意有所指,心中一凛,却忽而又听得横笛竖箫,悠悠而来。上有狂风骤雨,下是潺潺泉流,其中却有一对莺燕飞舞,时而盘旋而上,扑风击雨,时而斜斜低飞,微啄清泉。云龙虽然不懂音律,也听得心旷神怡,不禁赞道:“好!”

    姜玉函双眼微睁,笑道:“更好的尚在后头。”姜玉函话音方落,便听得那四般乐器一齐轻了下来,却见潘淑媛身穿紫衣,从后转出,放声唱道:

    “盘丝系腕,巧篆垂簪,玉隐绀纱睡觉。银瓶露井,彩箑云窗,往事少年依约。为当时曾写榴裙,伤心红绡褪萼。黍梦光阴,渐老汀洲烟蒻。

    “莫唱江南古调,怨抑难招,楚江沉魄。薰风燕乳,暗雨梅黄,午镜澡兰帘幕。念秦楼也拟人归,应剪菖蒲自酌。但怅望、一缕新蟾,随人天角。”

    姜玉函听得如痴如醉,赞道:“好一曲藻兰香!天下多少王子公孙,千金一掷,只为了听这一曲。我欲唱一曲,姑娘可愿舞么?”潘淑媛莹莹答个万福,却听姜玉函唱将起来:

    “长江千里。限南北、雪浪云涛无际。天险难逾,人谋克庄,索虏岂能吞噬。阿坚百万南牧,倏忽长驱吾地。破强敌,在谢公处画,从容颐指。

    “奇伟淝水上,八千戈甲,结阵当蛇豕。鞭弭周旋,旌旗麾动,坐却北军风靡。夜闻数声鸣鹤,尽道王师将至。延晋祚,庇烝民,周雅何曾专美。”

    这一曲,唤作《晋军胜淝上》,讲的乃是东晋谢安大胜前秦苻坚的掌故。云龙听了,心下一惊,自知他暗暗指着的是“北军虽众,休想渡过长江一步”,却正讽着当今南北相争情势。

    云龙听了,却起身道:“公子果然唱得好。云龙虽然不通音律,却也来此班门弄斧唱一曲,权作消遣。”

    姜玉函喜道:“如此最好。”

    却听得云龙放声唱道:

    “汉上繁华,江南人物,尚遗宣政风流。绿窗朱户,十里烂银钩。一旦刀兵齐举,旌旗拥、百万貔貅。长驱入,歌楼舞榭,风卷落花愁。

    “清平三百载,典章文物,扫地俱休。幸此身未北,犹客南州。破鉴徐郎何在?空惆怅、相见无由。从今后,断魂千里,夜夜岳阳楼。”

    却亦是用词嘲他:“我大兵一至,你风流何用?”

    姜玉函听了,仰天笑道:“云兄果然唱得好!且满饮此杯。”说罢长袖一振,卷起一杯酒,朝着云龙甩来。云龙见那杯酒飞在半空,却是平平稳稳,不漏出了一滴美酒。

    云龙道一声:“好!”方把那酒杯拿在手中,却觉得一股内力震来,满杯美酒登时洒出,姜玉函手腕一抖,凌狂剑鞘登时激射而出,直指云龙咽喉。

    云龙一弯腰,躲过这剑,却趁势一扭,把那羊脂白玉杯在空中一扫,又将方才洒在空中的葡萄酒尽数装入杯中。姜玉函见了,合身而上,长剑直刺云龙手掌。云龙一抬手,将那杯美酒抛起,手掌却是一沉,那剑恰好从杯掌之间中穿过。云龙一反手,运起金龙生死爪功夫,便往姜玉函手腕抓去。

    姜玉函见状,手上一用力,那剑却离了手掌,似活的一般绕上他手腕。云龙若不收手,便如自家撞上去被砍的一般。云龙一惊,急忙缩手,那凌狂剑却在姜玉函手腕上绕了一圈,依旧回到手中。姜玉函把剑平刺云龙,云龙却以游龙神行步法骤忽之间后退,堪堪躲过此剑。此时那杯美酒却恰好落下,稳稳停在姜玉函平伸的剑上。

    云龙道:“酒是好酒,却怕不太好喝。”

    姜玉函笑道:“既然如此,且待小生舞剑一曲,权作为云兄助兴。”说罢把剑一抖,那杯酒又骤忽被弹上天去。此时下头那抱琵琶的美人恰在那里奏一曲“十面埋伏”,姜玉函便依着那曲调,把凌狂剑舞成一片银光,直取云龙。

    云龙道一声:“得罪!”拔出休烈剑在手,以飞龙剑法相迎。斗了十数合,那杯酒又即落下,却恰好云龙一个侧身,便随手一拨,又把他弹上天去。又斗了十数合,那杯酒落下之时,却被姜玉函伸出一脚托住,微一用力,那杯酒又是嗖地一声上去了。那酒凡上下五次,不曾漏出了一滴,却听姜玉函道:“既然云兄执意不喝,只得是小生来饮了!”

    姜玉函说罢,把凌狂剑一压,伸手便去拿那杯酒。不意面前红光一闪,云龙休烈剑平平刺来,逼开了姜玉函,又把那杯酒挑上天去。

    云龙笑道:“还是我喝了罢。”说罢飞身离地而起,伸手便去夺那杯酒。却见银光一闪,姜玉函把凌狂剑脱手而出,在半空之中直取云龙。

    云龙身在半空,眼见躲避不得,却只得用个千斤坠功夫,落将下来。姜玉函却是趁机飞身而起,夺得那杯酒在手中。不意方才落到地下,便觉人影一闪,随即手中一痛,不见了那杯酒。众女子看时,云龙左手执酒,右手休烈伸出,距离姜玉函喉头不过半寸。而姜玉函仍做握着酒杯姿势,手中却是空无一物。

    此时一曲十面埋伏恰终,铮地一响,万籁俱寂。云龙看那杯酒时,不曾洒出了一滴,旋即一饮而尽,赞一声:“好酒。”再看姜玉函时,却又是一惊。原来姜玉函后来飞出的那剑竟而恰好插在先前掷出的剑鞘之中,此时稳稳立在姜玉函脚旁。云龙拱手道:“相斗之际,公子还能如此好整以暇,计算巧妙。是云龙输了。”

    姜玉函笑道:“云兄言过了。这杯酒既然是云兄饮了,便是云兄赢了。小生今日得见天下第一的宝剑,天下第一的剑法,与天下第一的剑客,大遂平生之愿,更不敢再言剑字。小生回去城中,便将江陵拱手相让,随即挂印去矣。如今亦唯有酒色可以消遣耳!”说罢,又满饮一杯,高声唱道:

    “十年燕月歌声,几点吴霜鬓影。西风吹起鲈鱼兴,已在桑榆暮景。

    荣枯枕上三更,傀儡场头四并。人生幻化如泡影,那个临危自省?

    岸边烟柳苍苍,江上寒波漾漾。阳关旧曲低低唱,只恐行人断肠。

    十年旧剑长吁,一曲琵琶暗许。月明江上别湓浦,愁听兰舟夜雨。”

    唱罢一揖到底,又道一句:“云兄,且与我在这醉迷舟上痛饮一番,只求纸醉金迷,今生不复醒!”话音方落,却觉得船身一震,姜玉函一个踉跄,却道:“掌舵的何在?这花船怎地也这等不稳?”

    却见那吹箫美人把萧指着南岸道:“大人请看。”

    此时天色方暗,姜玉函把醉眼微睁,却见那南岸上火把齐明。姜玉函惊道:“这是何事?无我调令,哪里来的军马?”

    火光之中,却见那高艳明骑在马上,喝道:“姜玉函,你勾结云龙,背反天王,今日却一把火,将你每一同烧作灰烬!”

    云龙听了一惊道:“他要放火箭烧船!”

    却见那潘淑媛上前来,莹莹道个万福:“便请公子做一首词,看妾身再舞一曲如何?”

    姜玉函登时将高艳明放火烧船之事放在脑后,抚掌笑道:“如此最好!”当即不假思索,就地作了一首《百字令》,唱道:

    “船头倚坐,望江边景色,落花四散。黄鹤西飞终不反,千载白云稍淡。芊肃山巅,虹蜺仰视,遥望高唐远。巫山风月,倚危楼怒涛畔。

    “皓月千里春和,临风把酒,淫雨霏霏漫。好事称心从古少,美意素多磨难。崔颢常吟,子渊佳赋,文正忧国念。士人风范,奈何唯有嗟叹。”

    那姜玉函一面唱,潘淑媛一面舞,便见那南岸上的火光,一支支地都灭了。姜玉函唱毕,那南岸火把尽灭,唯有天上一轮明月,与水中醉迷舟之影,方为世间两点明光。

    潘淑媛一曲舞毕,盈盈一福,却道:“高艳明已然被奴家擒在船中了,日后便委屈他作奴家的苦力了。”

    两人听了都是一惊,云龙却把潘淑媛有法术之事说与姜玉函听了。

    姜玉函听了大喜道:“古有狐仙与书生之佳话,不意今日果然遇得!”更是大喜,便拉着两人饮酒,直至天明。当时日出之时,众人回头一看,那醉迷舟此时却不知何时离了扬子大江,径到洞庭湖内。怎见那湖水好处?但见:

    天连远水,水接遥天。高低水影无尘,上下天光一色。双双野鹭飞来,点破碧琉璃,两两轻鸥鹭起,冲开青翡翠。春光淡荡,溶溶波皱鱼麟;夏雨滂沱,滚滚浪翻银屋。秋蟾皎洁,金蛇游走波澜;冬雪纷飞,玉蝶弥漫天地。混沌凿开元气窟,冯夷独占水晶宫。有诗为证:溶溶漾漾白鸥飞,绿净春深好染衣。

    两人见了,都道:“扬子江自是汹涌澎湃,这洞庭湖,却也有洞庭湖的风光。”

    姜玉函见了那金乌东出,心中感怀,又唱道:“姑苏台上乌栖时,吴王宫里醉西施。吴歌楚舞欢未毕,青山欲衔半边日。银箭金壶漏水多,起看秋月坠江波。东方渐高奈乐何!”

    当时曲终人散,醉迷舟傍岸,两人各自告别归去。姜玉函回去江陵城中,大开城门,恭迎云龙领军入城。云龙看时,却见姜玉函一袭白袍,手执凌狂长剑,上前一揖到底,说道:“姜某感云兄高义,以城而降。然而虽不负云兄,却负了徐大官人,今日挂印封金,辞官归去,仍为江陵一白衣!醉卧美人膝,弹剑对月歌,潇洒一世,岂不强过在这军中烦恼?”

    云龙急忙要挽留时,姜玉函长袖一振,飘然自去了。云龙嗟叹了一回,却与麦一帆等人都入城中。那江陵府乃是不战而降,未逢刀兵,故而城中百姓安堵如故。云龙安抚了百姓,查点百姓名簿清楚,却见那帅府中留有姜玉函一封书帖,上头寥寥数笔勾勒了四幅图画。

    第一幅是许多衣衫褴褛的汉子围坐着分食马肉,旁边有许多兵士拥簇着一个衣着华贵之人。那人左手捧着酒杯,右手指着分食马肉的众人。

    第二幅是一个华服公子在食用肉羹,而在他身后,一个面色憔悴的汉子却捋起了裤腿,手执一柄利刃在割自己的大腿肉。

    第三幅则是一个茅草屋,其中一个书生打扮的人正在假寐。门口一个童子探入了半个身子,却被身后一个人拉住。那人方面大耳,单手垂膝,恭恭敬敬地立在门前。他背后还跟着两员壮士,其一蓄着一部长髯,另一人则是须发戟张,满脸怒色。

    第四幅上画的却是两人身陷囫囵,远处却有一个和尚和一个官人。那官人四周伏着许多刺客,却是依然伸手示意那和尚去搭救被囚的两人。

    云龙见了那图,却道:“第三幅想来是刘关张三顾茅庐请那卧龙先生诸葛亮的情景,我也多曾听闻。这其他三幅,却不知画的是何了?”麦一帆与陈焊阳等人一同看了一番,却也都摸不着头脑。

    云龙又将那幅图翻来覆去看了一番,忽地说道:“你看第四幅图里身陷囫囵的两人,可难道不像我与张栩杨兄弟么?呀,那官人莫非是徐大官人,那和尚莫不是重乐大师?这是说徐大官人不顾自身被朝廷猜忌,也叫那重乐大师来建业救了我等二人性命。啊!我晓得了。这第三幅是姜玉函在说徐大官人于我等有刘皇叔之于孔明先生般的知遇之恩,第四幅则是说他对我云龙更有救命之恩。我如今兴兵违逆徐大官人,那可就是恩将仇报了。姜玉函斗剑不能胜我,却又不愿食言而肥。然而若要交出江陵,又对不起徐大官人对他的赏识之恩,是以才画了这四幅图来讽喻于我。人非草木,岂能无情?”

    麦一帆听了,叹一声,却道:“大丈夫恩怨分明。往日之恩,元帅已经北克神都,西吞巴蜀报答过了。然而他昏庸不明,助颚更残害我师兄和元帅的许多兄弟,这又岂能便轻易放过了?况且此事若不速决,等朝廷兵马一至,我等腹背受敌,难免玉石俱焚。”

    云龙踌躇未决,却将大军在江陵休息,一面再令人往长沙去劝虚子臣除去颚更,君臣再叙前好,一面又叫人打探北面天朝动静。不意那里颚更又言此乃云龙惧怯之状,劝得虚子臣并不领受,反倒又谴几支军马来战。云龙威震荆州,那些兵马往往不战自降。云龙知虚子臣并无和意,却又听闻北面肖阳越变法,整肃神都,诚恐天朝兵马不久便来南下,便还是领军往长沙而去。

    那里长沙城中,连闻襄阳、江夏、江陵三处败报,君臣俱各震恐。金萧听闻死了父亲,姊姊下落不明,登时哭个恸绝,人事不知,却喜是众人救起。

    虚子臣道:“镇北将军遭贼人暗算,孤亦甚是痛心,爱卿休要过度忧虑,先与夏统制完婚,却好一齐厮杀。”

    金萧哭道:“父仇未报,如何便来结婚?”说罢又哭晕在地,虚子臣只得罢了。

    虚子臣听闻云龙兵马势大,更兼屡番派去招讨他的兵马听了云龙名字,十人中倒归顺了九人,便道:“如今贼兵势大,难以力敌。且先离了长沙,退往桂阳地界,等方冷先生说动了那蛮王兵来合兵一处,才好厮杀。”便传诏下去,领着文臣武将,更往南面桂阳而去。

    到得桂阳,却依先是不听闻半点南面消息,唯有零陵太守李封领军来助。那桂阳乃是荆州九郡之中南面的重镇,边近蛮夷,是以夏翼赦收拾得好生兴旺。城高池深,粮草丰足,军士厉兵秣马,只等厮杀。未过半月,听闻云龙兵不血刃夺了长沙,又领军至此。

    虚子臣在那城楼上望见云龙密密麻麻无数军马,放眼望去,如同遍地白雪一般,心中却也害怕。然他终究是一方雄主,有些胆略,却唤文武百官都上前道:“在座诸位之中,论久的已然与孤是半生至交,论近的,也有数载交情。孤平生仰慕高人名士,不拘一格,将诸位贤才纳于府中,至有‘荆州小孟尝’微名,着实愧不敢当。

    “奈何朝廷昏庸,听信谗言,谋孤性命。幸得诸位仗义相救,又推举孤假称王号。蒙诸君之力,我大楚北伐洛阳,南攘蛮夷,东据楚越,西吞巴蜀。

    “正当兴旺之时,忽有云龙背反,里应外合,将我等逼到如此境地。孤以为,云龙大军只为孤一人而来。孤何忍为全一人性命,而令诸君拼死邪?再三思虑之下,只愿肉袒出降,以全诸君与这满城百姓。”

    虚子臣说罢,两眼潸然泪下,却听得颚更怒道:“云龙不过一介走卒,建业造反已是待死之人。幸蒙天王恩宥,苟全性命,更授以军权。奈何其目中无人,屡次三番逆令犯上,天王洪恩,俱各赦免,竟有今日之祸!我等众人,只愿拼死一搏,报效天王恩情!”

    沈家墩亦道:“云龙也不过是个人,难道便有三头六臂不成?我等拼死一战,岂会输与他?”

    当时众将士听了,群情激奋,齐声呐喊,都要拼死一战。虚子臣见士气大足,便令开城,亲自引军出战。当时阵前,虚子臣背后是沈家墩引近卫武师护卫,背后两员大将领兵列开阵势。左手一将,乃是“百步封喉”夏翼赦,但见:

    蜀锦鞍鞯宝镫光,五明骏马玉玎珰,虎筋弦扣雕弓硬,燕尾梢攒箭羽长,红锦袍明金孔雀,绿鞓带束紫鸳鸯,参差半露黄金甲,手执银丝铁杆枪。

    右手一员女将,乃是“昭英郡主”金萧,夏翼赦把眼瞥时,她虽着孝服,却是更添姿色,但见:

    身穿缡索,腰系孝裙。不施脂粉,自然体态妖娆;懒染铅华,生定天姿秀丽。云鬟半整,有沉鱼落雁之容;星眼含情,有闭月羞花之貌。恰似嫦娥离月殿,浑如织女下瑶池。

    夏翼赦正看得呆了,忽听军马纷乱,只见那“奉天锄奸”大旗开处,云龙骤马提枪而出,立在阵前。

    虚子臣见了云龙,朗声道:“云龙,你昔日被褚天剑擒拿,眼看性命要遭,是孤请得重乐大师将你救出,又好酒好肉款待。后来起兵之日,用你做三军大元帅,赐你便宜行事。凡是孤手下的兵马,皆听你调动。后来你为南蛮所欺,孤即兴起大军,直下蛮中为卿报仇。卿扪心自问,孤可有半点负你么?如今你辄起大军,杀孤将佐,夺孤城池,云龙,你于心何安啊?”

    云龙本是个重情义的人,又心中本怀着姜玉函留图之事,当时被虚子臣一番话说得顿觉羞惭,无言以对。却见他身侧闪出一个先生来,正是:

    招魂幡齐攒阴风,九纶巾巧簇乌纱。素罗袍香皂沿边,碧玉环丝绦束定。凫舄稳踏葵花镫,银鞍不离紫丝缰。七星宝剑竖面前,一骑青骢出战场。

    那人正是驱鬼散人麦一帆,他当时仗剑闪出阵来,指着虚子臣骂道:“你于云兄弟有恩与否,不才是不知,只是你心胸狭隘,听信谗言杀我师兄武不凡,这一件,却不由得你狡辩!”

    那里颚更听了,却急令夏翼赦出马,一箭直取麦一帆。不料那麦一帆口中念念有词,喝一声:“疾!”那平白卷起一阵狂风来,把夏翼赦箭都吹落地下。北军见了,一齐冲杀,早把虚子臣麾下兵马冲得七零八落,各自逃生,正是:

    光烁烁,旌旗荡漾;骨冬冬,战鼓齐挝;昏惨惨,冥迷天日;渐索索,乱撒风砂;唿啦啦,箭锋似雨;密锵锵,戈戟如麻。四下阴云惨惨,八方杀气腾腾。鞭锤闪烁猛如熊,画戟钢刀奋勇。枪刺前心两胁,斧抢头顶当胸。一个个咬牙切齿面皮红,直杀得地府天关摇动。有诗曰:杀气横空红日残,征云遍地白云寒。人头滚滚如爪瓞,尸骨重重似阜山。

    虚子臣兵马抵敌不住,只得收兵回去桂阳城中,任凭城下搦战,只是不出。云龙念着旧情,却也并不十分尽力攻打,只是要想个破城之计。那日夜间把玩破军令时忽得一梦,登时计上心头。正是:饶君纵有千般计,难免今朝一旦灾。毕竟云龙有何妙计,且听下回分解。
本章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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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朝评话演义介绍:
安史乱唐,天命已变。契丹远遁,金元束手。泱泱天朝,四海独尊。天朝又衰,谁将代之?
古白话章回体,双主角群像。
唐懿宗咸通九年,一个穿越者改写了中原的历史,避免了辽金胡患。然而三百年后,历史沉重的惯性正在企图将它拉回原处。明君、勇士、谋臣,在这个异世中,谁来力挽狂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