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进来前师傅那小心谨慎的样子，这仁圣大帝明显是个不好惹的主。幸好男鬼拉住了我，不然我冒冒失失地冲出去，岂不是要被仁圣大帝抓个正着。真那样的话，恐怕真的是给本就理亏的师傅火上浇油了。
一下子，我那本已落回一半的心再次高高悬起。我挨着男鬼趴在门缝边，偷偷看着大厅里的动静。
“地府的追魂使不告而来不说，还擅闯十八层，不知是何意图呢？”
远远地背对着我们这个方向说话的，是一个通身墨色、身材高大的男性。就这样的距离，且还不是正面的情况下，我都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很难想象，直接承受他怒火的师傅会是什么状态。
我看到师傅目光扫到了我后，脸上有一瞬的放心闪过。师傅的目光也分明在跟我说，让我躲好别出来。随后，师傅自然地将眼光从我这里移开，转回到仁圣大帝的方向。
“仁圣大帝多虑了，确实是因为一些原因，我未向大帝通报就自行先进入了十八层，不关这里其他工作人员的事。如有冒犯，仁圣大帝尽管向我问责就好，孤鸿绝无怨言。”
说着，师傅扶起了地上两个抖得像筛糠似的鬼差。很显然，刚刚的那阵骚动就来源于此。可那两鬼差虽被师傅扶起了上半身，却仍不敢站起来，只得继续哆哆嗦嗦地低垂着头，跪在那什么仁圣大帝的面前。
师傅又尝试扶了两次，可那俩鬼差似铁了心要以这个姿势扎根在地上一般，纹丝不动的。我看到师傅脚下一阵虚飘，趔趄了一下差点摔倒。我暗自心惊了一下，看来师傅只是表面上看上去没什么，这一趟还是让他元气大伤。
师傅稳住身体后又缓了一下，也不再强求那两鬼差，对着面前的仁圣大帝行了一礼，似在等待发落。
仁圣大帝冷眼看着师傅刚刚这一连串的动作，继续发难道：“追魂使倒是有魄力，怕不是真以为我不敢责罚你们地府的人？”
“孤鸿不敢。孤鸿自知此番行为甚是不妥，心甘情愿领受大帝的责罚。唯一请求就是望大帝仁厚，放过那些无辜的。”师傅对着仁圣大帝又是一鞠躬，回应道。
“我的部下遇事不禀、擅自妄为，我自会惩处，你是要教我做事吗？”
“孤鸿不敢！”
师傅身体俯得更低了，态度极尽谦恭。
“把他们俩拉下去，发配去干苦役。”
仁圣大帝一声令下，跪在地上的两名鬼差一声不吭地就被旁边的鬼差拉了下去，现场的气氛一度低沉到让大厅内的其他鬼差甚至都不敢围观。但他们却又不敢继续手上的工作，生怕不小心发出一些声响，从而引来无妄之灾。
“现在该你了。”仁圣大帝又向着师傅逼近了一步，“趁我还在好好跟你说话，追魂使是否可以自行交代，来我这十八层，到底是准备干什么！”
还是保持着俯首行礼姿势的师傅，不动也不出声，看得躲在房间里的我都为他感到腰疼。
很显然，师傅这拒不配合的态度彻底惹怒了仁圣大帝。仁圣大帝缓步又向师傅逼近了一步，声音越发阴沉。
“你这是打定主意拒不配合咯？！作为鬼差，不顾性命擅闯十八层，你幕后的主使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孤鸿惶恐！并没有什么幕后主使......”
“仁圣大帝何时还学会在话中这么含沙射影了。”
正一触即发之间，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师傅焦急的辩解。我循声看去，竟是殷都大帝！
“这下麻烦了，没想到他也来了。”男鬼轻声嘀咕了一声，他说的每个字都被我听进了耳朵里。
“什么意思？师傅不是殷都大帝钦点的追魂使吗？难道他不是来救师傅的？”我不解，男鬼为什么会觉得眼前的局面更糟糕了。
“呵呵，你把鬼域想得太有人情味了吧。”男鬼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外面的动静，一边小声跟我解释道，“地府和殷都分工不同，理念也不同，素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这次你师父正撞到枪口上，仁圣大帝怎么会轻易放过机会。这殷都大帝不来还好，仁圣大帝可能还因为忌惮说你师父是不是得了殷都大帝的授意，而稍微卖点薄面。但现在殷都大帝也到场了，试探就变成了对峙。本来这事你们就理亏，你觉得，殷都大帝会因为你师父而彻底跟仁圣大帝撕破脸吗？”
我听那男鬼一通分析，确实感到此时师傅的处境更是危险了，忙问道：“那怎么办？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救我师傅吗？或者，或者也许那殷都大帝真的是来救师傅的呢？”
男鬼用一种近似同情的眼光看了我一眼，仿佛在说“你自己相信你自己这话吗”。我被他看得更低落了，是啊，之前那次跟殷都大帝的接触中就能感觉到，这殷都大帝是个善于言辞、精于谋略的人物。现在这种情况，他若出面保师傅，那必定要被那仁圣大帝压一头，怎么想他也不会做这亏本买卖。
越想越觉得师傅这次真要倒大霉了，我心急如焚却又没有任何办法，只得继续耐着性子，看着门外的事态发展。
“殷都大帝都亲临我这小小的审判司，这不更证明了我这不是小题大做吗。”仁圣大帝斜睨了师傅一眼，将双手负在身后，倨傲地面对着殷都大帝继续说道，“正好，我也不想跟这种小喽啰浪费口舌。那么，殷都大帝是否可以给我解释一下，为何你们地府的追魂使会不经通报，擅闯我们幽冥的十八层呢？”
没等殷都大帝开口回答，仁圣大帝渡了两步，换到殷都大帝的另一边，继续用带着威慑的审讯语气问道：“我还听这里的鬼差们说，你这追魂使强闯十八层是为了进入无穷花海。他是什么背景，殷都大帝不会不知道吧？我觉得就凭这，我就足以合理怀疑您这追魂使预谋对鬼域不利！只是不知道，地府是否也参与其中呢？”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