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判呆住了!
刚刚有所沸腾,直呼当心的观众席也呆住了!
连带着虚空中的夜天然也有些发怔,战斗俨然结束,他便去关注其他的擂台。
不曾想,一个回头,情况惨烈至此?
回想起自己开赛前说的话,裁判也有失神之时,自己这是一语成谶了?
场中僵住!
周峰嘴角扯动,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只有汩汩鲜血涌出,他瞪着眼,愣是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眸中的狠色还未褪尽,便已经完全化作不敢置信。
他低头看到了零那穿过自己心脏的手,因为贯穿,他只能看见肘部,那只余自身血液的、狰狞的红。
手?
贯穿胸口?
怎么可能……
周峰眼角青筋隆起,那是剧痛所致。
他看着零,眸里全是不解,似乎想要一个答案。
零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小臂处传来的极有规律的挤压感,砰砰,砰砰……
“救人!”
他大吼,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要抽手来,还是不抽。
怎么会这样子?
他慌乱,他从没想过杀人,更不曾想过周峰会真的来偷袭他。
下意识的回手,不过是因为自己相信盒子的提示罢了,没想到周峰为了杀他,自己撞枪口上了。
“你这是何必!”
零怒吼着,掏出赤伶丹塞进周峰的嘴里,周峰似乎在摇头,幅度小到看不见了。
他嘴唇微张,不曾合上。
“吃啊!”
零用左手抬着他的下巴,想让他炼化药力,结果手一拿开,丹药滑落,跌在地上。
咚咚——
他看着乳白色的丹药静悄悄滚走,意识到可能有什么东西也随之逝去了。
裁判走过来,将零的手从周峰的胸口处拔了出来,淡淡道:“没用,他死了!”
零浑身一震,死?
就算是武者,生命也一样如此脆弱吗?一刺就死?
裁判看到零的模样,不禁叹了一口气,拍着他的肩膀,似乎在安慰。
“第一次杀人?”
“适应下吧!”
他将周峰插在零肩膀的匕首拔出,递给他一瓶丹药,算是自己之前吃他赤伶丹的补偿。
“放心,这不是你的错,是他偷袭在先,纵然有罪,也都是我的失职。”
“你没事的,先回去休息吧,后面的交给我。”
零有些失神,再望了眼裁判怀中的周峰,没有说话,捂着肩膀默默走出了擂台。
观众席看着他怅然若失的身影,一时间竟然也不敢大声喧哗。
“真死了?”
“这应该是外院十多年来,首杀?”
“是啊,以前裁判和选手都很自觉,这次是真的没想到……周老大,太冲动了吧!”
“零……我的天呐,好心疼他……”
有人支持零,但这绝对是少数,更多的却是在反对他。
“我受不了了,这零杀了人怎么还一副自己受委屈的模样。”
“周老大死的好冤!裁判还没喊结束呢,他在规则内出手啊,零怎么敢下此毒手?”
“强烈建议将零踢赛,恶心!”
“没错,同门比斗,竟下此狠手,简直畜生!”
一旁支持零的人立刻怒了,站起身来驳斥道:“放屁!”
“明眼人都看得出周峰输了,零要是换成灵剑,周峰能挡得住?他已经放水了!”
“周峰偷袭不成,反被刺穿,零还喂他丹药,这是多么可贵的品质,你看不见?”
支持周峰的人冷笑出声:“裁判还没喊结束,周峰在规则内出手而已;反观零,简直灭绝人性!”
“我绝你妈,你个杠精,给老子滚过来!”
“怎么,有种咬我?”
“唔!”
“卧槽,松口……你特么松开!”
……
心湖。
蓝天藏于水,肥鹅嬉薄云。
这是天叶灵宫外院绝美的景,周遭环抱垂柳,湖外由一道白玉栏杆围成心形,里头水质奇清,泛着灵气。
其上游来游去的,是乔长老养的灵鹅,肉质十分肥美,零有幸品尝过几口。
往日里来心湖修炼的人不胜枚举,最近因为“天地争霸”,倒是罕有人至,其境颇清。
零凭栏而立,眸子里有着落寞。
他没有回去自家石屋,而是来到这个以前别人常来练剑的地方,
第一次,赢了战斗之后,他完全提不起兴致,甚至连烟瘾值都懒得再去瞧一眼。
迷迷糊糊走出擂台,离开升云峰,他自顾自转悠到了这里。
落日西垂,他已经驻足良久。
他往湖里丢了一颗石子,里头泛起涟漪,而后恢复平静。
“或许,这个世界也一样,生命就像是这石子,再大一颗,沉进湖里也掀不起多大的浪花吧!”
他吐气,摸着自己右手小臂,似乎再次感受到了周峰最后的心跳。
后悔?
不!
对于自己失手误杀了周峰,他一点都不感到后悔,或者说他早有准备。
来到这个世界,杀人注定要成为常态。
或许在天叶灵宫里还不明显,但他没这么天真,这仅仅只是开始罢了。
他所感慨,为之落寞的,只是对脆弱生命的同情和思索。
也许在这片大陆的人看来,生命不值一提;也许在今后的他看来,亦是如此。
但此刻的他,还是久久不能平静。
准备是有所准备,但真正发生了这一幕,谁又能不动容?
他是周老大,但在零眼中,也仅仅是个有些天赋、有些傲娇的弟弟罢了。
他虽然偷袭自己,但也许并不曾下杀手,他最后也只捅到了自己肩膀处不是?
也许……
他命不该绝?
他摇摇头,将这荒唐的想法扫出脑海。
既然敢出手,那就要做好承担一切后果的准备,即便这个后果,谁也承担不起!
这话,是对死去的周峰所说,亦是对未来自己的劝诫。
远方,落日完全被天边的山脉吞噬,天色暗了下来,一切回归寂静。
心湖畔忽然一阵灵气波动,惊得肥鹅四起,垂柳徐徐。
他一阵急促的呼吸,不自觉突破到了炼灵二境。
“呵!”
他忽然抓起一把石子,杀气四溢,发泄般狠狠掷向这群肥鹅。
啪一下水花飞溅,一只没打到。
他幽幽一叹。
终于,还是杀人了啊!
零在这心湖一站,便是一夜
夏日的湖畔,总是有些蚊蝇,其间倒是也有不自量力者,想要尽一份微薄之力,给他贡献点被动值。
然而开元肉身,已经不是这些蚊蝇的孱弱口器可以刺穿的了。
凌晨时分,天色很冷,零紧了紧衣衫,他情绪恢复得差不多了,打算离开这里。
一转头,一张枯瘦的脸盯着自己。
他吓了一跳。
这老头其他的都好,就是这两个大黑眼圈,着实有点熏人。
“外院的?”
老头嘴角扯动了一下,笑道:“小伙子,你不去观看‘天地争霸’?”
零蹭蹭后退了几步,拉开距离后才感觉这老头说话怎么有种熟悉感?
“你是……”
零辨识着,这不是那天他小组赛腿软时,风雨兼程中偶遇的老头?
这么有缘?
老头嘿嘿一笑,将手上的草帽戴头上,零顿时确认无疑。
“前辈这是……”
零疑惑,撞见一次是缘分,撞见两次那说不过去了吧。
难不成这老头是特意来找他的?
戴草帽的老头自顾自负手道:“你可惜了,我听说最近‘天地争霸’可是天才频出。”
“昨天有一个小子,好像叫什么零?”
“还出手杀人了,啧啧,年轻气盛啊,这些人!”
零脸一黑,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吧,杀人凶手就站你面前呢!
老头却仿佛真不认识他,继续道:“不过没关系,我不是找他的,我是来找你!”
“我……”
零刚想说话,老头一伸手止住了他:“我知道你!”
“老夜和老乔说过,外院出了两个大地境、一个开元肉身,外加一个悟了一成剑意的剑修。”
“但是,我独独就是最喜欢你!”
零忍不了了,您老一通胡话,总计说了六个人,里头有两个是我!
“我就是……”
“哎!”老头眼睛一瞪,示意年轻人不要急躁,让他把话说完。
“嘿嘿,你就是开元肉身,我说的没错吧!”
“老夫找你找了好几天了,把外院都整了个遍,没想到你竟然在这里赏鹅,不愧是老夫看中的人……”
“有情趣!”
零暗自翻了个白眼,这是哪门子的情趣,我这是思考人生,不是赏鹅。
这些肥鹅有什么可赏的,吃还差不多。
“昨晚老夫到这里来,便注意到你了!”
草帽老头的一言让零一惊,昨晚?
自己竟然毫无察觉!
他暗自观察着这老头,发现自己看不出他的气息,就好像面前是一个普通老头。
但是这怎么可能?
一个普通老头会在天叶灵宫!
这绝对是个大佬!
他暗自揣测着,不明白这样子的大佬为什么找上了自己,是因为他说的开元肉身?
情趣、肉身、暗中观察……
他瑟瑟发抖,怎么有点不对劲的感觉?
老头没发现他的异常,依旧背着手道:“我观察了你一个晚上,好小子,定力真好!”
“即便是蚊虫叮咬、阴森鬼叫,都不曾让你移动分毫,甚至连头都不回。”
“我承认,你小子有我当年的风范!”
零脚步一个踉跄,他想起来半夜时候经常脖颈一凉,似有人在脑后吹风……
原来真有人?!
他一脸后怕,因为人生思考到了关键时刻,有点疲乏,站着眯了一会儿,竟然没发现这老头?
话说,这信息栏怎么也没提示一个偷袭、恐吓之类的,也太失职了吧!
不行不行,以后绝对要老老实实回石屋睡觉。
别在外头站着站着,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老头止不住的点头,稀疏眉毛下双眼写着满意,他上下打量着零,忽然问道:“我说了这么多,你没什么想说的?”
零:???
他脸色铁青道:“你不是让我别说话?”
“我有吗?”
“你没有?”
“你再想想,我有吗?”
零刚想反驳,忽然一个回想,这老头也只是用动作、眼神制止了自己,口头上好像还真没说。
他无奈道:“让前辈失望了!”
“您说的那个年轻气盛的杀人凶手是我,领悟剑意的是我,开元肉身……呃,也是我!”
他顿了一下,继续道:“我要去参加‘天地争霸’了,不是观战哦,再见!”
虽然他不知道这老头什么来意,但是能不招惹就不招惹,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等等!”
老头一把扯住了他,劲奇大,捏的零手腕生疼。
“前辈,放过我吧!我不好吃真的,我昨晚都没洗澡!”
草帽老头眼角一抽:“吃个屁啊吃,是丹药不好吃吗,老夫吃你作甚?”
“真是的!”
他再次上下打量着零:“你真有这么天才?”
零瞄了眼信息栏,发现没有“受到怀疑”这一项,声音带着哭腔道:“您都信了我了,还问这个作甚?”
“好小子!”
老头咧嘴一笑:“说话风格这么自信,像我,就决定是你没错了了。”
说话这话,老头咻一下消失不见
只留零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