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不和他置气，正事要紧。
他飞身离开。
后方的绍丁手抖着稍微掀开了大兜帽，他分明不曾被雨淋到，脸上却被冷汗打湿了。
“卧槽啊，我刚才说了什么？我这是不要命了吧！”
“他可是血手封山啊！”
“还好还好，瞒过去了，阿山哥应该不会杀我。”
方才那一失言后，对方沉闷的声音让他瞬间酒醒，然而意识到不对劲的他只能将计就计，继续装傻下去。
否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绍丁擦拭完冷汗，再次调整好表情，急忙跟上。
雨一直下，其势似乎更大了。
湖中的肥鹅抱成一团，聚在白玉栏杆的角落处，试图躲避风雨。
嗯……
无济于事。
……
通幽曲径的小路之上，二人的速度放缓了许多。
“是介条路没错吧。”
绍丁四下顾盼，说实话，外院很久没来过，路都忘得差不多了，但是还好变化不大，勉强识途。
他扫到树林里头似有一个影影绰绰的身形，不由诧异了。
“外院的弟子还是介么努力啊，都下雨了还介么用功？”
“想当初我也是住了一年的大杂院，里头人多，根本修炼复下去，也经常跑出来……”
“入了内院就好多了，有寄几的院几，也有女羊……”
绍丁感慨万千，嘴就没有停下来的时候，完全看不到封山脸色越来越黑。
他喝了一口酒，拐角就看到了一个空旷的院子。
院子覆盖着阵法，只有雨水可以进入，阵壁前方还是一片空地，面积很大，可容多人修炼。
“啧啧，财大气粗啊！”
“想当初……”
“闭嘴！”封山打断道，“这都看到人了，还哔哔，我教你的都忘了？”
“呃……”绍丁讪讪地挠头，想张口应一声，又不敢出声。
他又灌了口酒，壮胆道：“阿山哥，待会儿我出手就行，你压阵，本来就用复着你来的，也就张……”
封山瞪了他一眼，绍丁立马噤若寒蝉，用手给自己的嘴缝了条看不见的线。
“去吧。”
“注意手法，一击必杀。”
绍丁点点头，手上酒葫芦消失不见，遛出两把短剑，反握藏于袖间，这才迈步向前走去。
举手。
敲门。
……
面前就是嫩滑如玉、吹弹可破的肌肤，虽然脸莫名地看不清，但是零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
他伸手就要摸去……
“咚咚咚！”
一阵沉稳而缓的敲门声响起，无比通透。
“我靠！”
零眼瞅着胴体破灭在眼前，他不甘心地往前一扑……
啪！
木板床发出一声重响，莫名的失重感传来，好像一脚踩空，身子踉跄。
零猛地睁眼，小心脏砰砰乱跳，眼里满是不甘，“就差一步啊！”
“咚咚咚！”
又是一阵敲门声。
零豁然望向大门口，眼里满是烦躁。
到底是谁这么缺德啊，这个点过来，你是来催命的吗？
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扰人春梦！
随脚蹬上鞋子，零一步一弹走出了客房，灵元化伞，遮挡风雨。
他可是刚洗过澡的，虽然躺下没多久就被吵醒，但现在可淋湿不得。
揉着惺忪睡眼，零很快穿过庭院，手抬起就放在了门把手上。
风一吹，他似乎清醒了几分，止住开门的动作。
“不对！”
“这么晚了，谁这么有病，来找我？”
零疑惑了，他在外院也没什么朋友啊，而且今天中午才和工作人员往灵藏阁去了一遭，事好像也都没了啊……
他还准备给自己放几天假呢！
“难不成工作人员这个时候有事来找我？”
零感觉有些荒唐，立马注意力集中，“感应”一下子穿过了阵法，看到了外面的景色。
一个披着黑斗篷，面容隐藏在大兜帽里的男子，虽然夜色很黑，但“感应”下，表情一览无遗。
长得很普通，但很有礼貌，没有连续敲门。
嗯？
后面还有一个？
这货有病吧，下雨天的，都穿了个有兜帽的衣服了，还自顾自裸露着脸，抱胸而立。
你装给谁看呢！
这大晚上的，有人看吗？
零感觉有那么一丝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哪有问题。
主要是这两个人，他都不认识，为什么找他？
而且还是这个时间点？
雨淅淅沥沥，似乎比先前的大了。
零的手依旧停在了门板上，但没有拉开，也不曾收回，他心脏忽然跳的紧促了一些，回眸望向了夜色。
雨夜……
杀机？
零感觉背脊一凉，但又有些滑稽，小说看多了吧，会有人无缘无故来杀自己？
他自认为人缘不错，不曾和谁结下仇怨啊！
三人耐性都很好，齐齐安静得很，不为所动。
零“感应”着门外，门外人很礼貌的等待。
夜色顿时重新静谧了下来，一扇木板门，三道身影。
雨声似乎更大了，连带着敲门声都愈发悠扬，空气中隐约响起了熟悉的歌声……
“小兔子乖乖，把门儿开开……”
“咚咚咚——”
绍丁皱起了眉头。
人不在家？
他已经等了许久，里头愣是一点动静都没有，要是有人，不可能没有回应。
大半夜被吵醒，再不济也得出个声问下是谁吧！
他望向了包裹木门的结界壁，如果要强行突破，这东西自然是可以撕开的，但是肯定要发出些声响。
可在等下去，天色都要亮了……
罢了，强行动手吧！
他从袖中抽出短剑，作势便要斩下，一只手却按住了他。
封山的声音直接穿透了结界。
“灵法阁，夜天然！”
“开门！”
一门之隔。
里头的零头皮瞬间炸起，这一刻他只想掉头就跑，但是强行忍住了冲动。
这道还原度十二分的嗓音，如果不是“感应”看到门外二人的模样，他可能真就直接开门了！
而那个敲门的，手中拿着两把短剑啊！
这零要是还想不出这两个货要来干嘛，他可以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怎么回事？”
“为什么会有人要来杀我？！”
零慌了，他冷汗直冒，思绪飞转了起来，却是依旧不曾开口。
“感应”开到最大，门口二人却仍旧还是普通人的模样，似乎没有半点修为。
然而零知道，这最起码是两个开元，而且还都是不一般的开元！
炼灵修为他一下子就能探查出，开元特有的那股玄奥气息，也很容易辨别。
这二人滴水不漏，只能是修炼了某种隐匿修为的功法。
甚至有可能是专业的杀手！
想到这，零面色一变。
灵宫有大阵护持，不可能混入外面的高手，除非修为已然强到爆炸。
但看这二人的年龄，这一条基本可以排除。
那么，哪里会有如此强大的开元高手？
答案只有一个……
内院！
零身子不自觉战栗起来，这特么内院的人，怎么会来杀他，有病吧！
他绞尽脑汁，只感觉脑细胞在这一刻大批量死亡，却不肯、也不敢断了推理。
今晚这一关，要是过不去，他可能真的要交代在这了！
然而越是推理，他的心越凉。
据他了解，上一届入了内院的，就柳灵儿一个；而柳灵儿之前的一届，没人入内院；再往上，便不知晓了。
但这已经足够了啊！
外头这两人，要真是内院的高手，两三年前便已经是开元了！
这尼玛……
开什么玩笑？
我零何德何能，能劳驾你们二位出手？
我他喵的又是什么时候得罪过你们啊！
零差点没给跪了，有了基础的推测后，他再次“感应”二人。
前头那个好像还有那么一丝开元气息，后面那个……
完了！
最起码一个居无境巅峰，一个上灵境，甚至可能更高……
零的心拔凉拔凉的。
入了开元，即便是初期和中期这两个相临的小境界，其跨度也是整个炼灵十境加起来都无法比拟的。
更何况这两个的修为远远不止于此。
这特么来的不是内院高手，真的是催命的死神啊！
零可没有自负到刚抽完两个开元被动技，刚领悟了一个“焚天烈日”，便有胆子硬刚老牌开元。
还是两个！
这绝壁是找死好吧！
“怎么破？”
逃是不可能逃了，怎么可能逃得掉？
但留在这里……零艰难地吞咽着唾沫，十死无生啊，他感觉自己的生命走到了尽头。
……
门外。
二人对视一眼，基本确定了情况。
如果不是真的没人，那便是发现了他们。
后者虽说不大可能，但并非没有这种概率。
外门“天地争霸”的冠军，虽然拿到的消息称只有三境修为，但有开元肉身和五成剑意，鬼知道还会有什么其他手段。
“动手！”
封山头一歪，绍丁气势便爆发了出来，澎湃的灵元汇聚于短剑，就要力劈华山。
“嘎吱~”
就在这时，结界裂开，木门自启。
“卧槽！”
绍丁急忙将力气收回，然而这一击汇聚了莫大能量，强行中断差点让他没一口血喷出。
二人目光在空中相撞，尽皆警觉，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慎重。
绝对有情况！
他们是职业的杀手，封山甚至差一点就能拿到“三盏茶”的红牌猎令，自然对危险十分敏感，更深谙“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之道。
否则，这次夜袭，他也不会跟过来了。
“进去！”
二人谨慎迈步入了庭院，下一秒，他们便被眼前的情况给惊住了。
这地上……
怎么这么多大坑？
这里是发生过一场大战吗？
而且，外院虽说有私人庭院很不错，但比起内院自然差远了，这里怎么一眼望过去，有一种无比空旷的感觉？
似乎比自家院子还大一些。
不对！
是这里好像……
缺了点什么？
绍丁望着面前侧方的木屋，这也太寒碜了吧，这么矮小的房屋？这零是买得起庭院，买不了房？
不对！
这应该是个客房！
绍丁忽然想到了什么，他望向了小木屋的侧边，那里是一大片空地。
“这特么不应该是一座主屋吗？怎的没了！”
方才之所以感觉此地空旷，就是因为灵宫内的私人庭院最基本的也是一主一客两屋配置。
这里，明明留有主屋的位置，却是一片空地……
到底怎么回事？！
这破地方发生了什么？！
绍丁惊了。
观察地形是一个杀手的必备技能，这般多的念头几乎在一眨眼之内便能够完成。
不仅如此，眼前这奇特的布局，这坑坑洼洼的地面，瞬间让绍丁有了一个推测。
莫不成，这里经历过一场战斗？
“谁？！”
身侧封山一声惊喝，绍丁惊觉侧目，豁然看到了朦胧雨夜下，立于假山之上的一道高瘦背影。
零？！
不！
不一定是零，有可能是那场大战的另一个人！
不仅是绍丁，封山的推测也基本一致，二人皆感觉情况有点出乎意料。
本来十拿九稳的一次暗杀，在零开门之时便能完成，如今就算入了他的庭院，也感觉有点飘忽不定，拿捏不准了。
假山之上的背影不曾转身，但轻轻低头，随后幽幽一叹，一道沙哑的声音响起。
“终于发现我了吗？出乎意料的……”
“有点慢啊！”
二人瞳孔一缩，什么意思？
这家伙……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