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显然也是个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哪怕是被撞得肩膀出血了，也是没有吭出一声。
“小伙子，你走路不看路，还怪起我来了？”
“杀手？”
“噗！”
他大笑一声，似乎被逗乐了，肥阔的脏污袖袍中，手不住拍打着大腿，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受到怀疑，烟瘾值，+1。”
“受到嘲笑，烟瘾值，+1。”
零看着这两条信息，心里头一下子松弛了下来。
这盒子总不可能是假的了吧！
哪怕这大叔再会装，他也不可能骗得过盒子的辩真去伪之力，也就是说，他真就只是一个过客？
“呼……”
零看着他大笑，自己也笑了。
他太紧张了，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出门的那一刻起，他的后背就已经湿了。
“抱歉抱歉，刚才想些事情想得走神，撞到您了。”
邋遢大叔摆了摆袖袍，用手肘擦着眼泪，摇头道：“小伙子……你知不知道，要换做我年轻时候，你现在已经死了！”
零眉头一跳。
他望着这大叔脏兮兮的脖子上，有一块好大的伤疤，几乎要把整个脖子给抹断，顿时知晓，这货，恐怕年轻时候，也不是一个好惹的主。
谁没有个黑色、热血、上头的过去呢？
如若不是生活所迫，如若不是被完全打击至残，也不会有武者，落魄到这完全放弃习武之道，跑去收拾废铁的地步吧！
零观望了他一眼。
后天境界。
修为溃败之势，一眼可见，显然是被人强行轰散的修为境界。
他的脸型很硬朗，是个狠货的脸型，但是太脏了，油光和污渍并存，不知道多久没清理了，迎面一阵腥臭，也完全看不清面容。
“走了。”
零递过一瓶赤伶丹，也没有多说什么，擦肩离开。
他的心里压着大石头，不除去，也没什么心情和路人开玩笑，赚取个什么烟瘾值了。
邋遢大叔扯着麻袋，往肩膀上抻了抻，盯着手上的赤伶丹瞅了好一阵，哑然失笑。
他上前两步，叫道：“你走错方向了！”
零却已经消失在了人海中。
“唉。”
“年轻人，就是冲动……”
……
漫长的十分钟简直就像是要磨死人，路上出现的小意外，更是让得零心里头有些烦躁。
他扭动着手腕，骨头处传来“咔啪咔啪”的声响。
心头一顿。
零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了。
即便是海洋，他也不是不曾见过，这般魔怔般忧心忡忡的，真的还是自己吗？
“阿戒。”
零眸子一眯，低低唤了一声。
然而，没有反应……
滋——
这一下，鸡皮疙瘩瞬间从脚底蹿上了天灵盖，零整个人都发凉了。
他面色一青，脚步却是坚定不移往前头迈着，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常。
“已经开始了……”
“不，开始好久了！”
“那个大叔？……不，不对，不是那个大叔，而是一出门，自己便已经被迷惑了！”
“幻阵？”
零心头阴晴不定，他不信这是幻阵。
幻阵再强，也终将会触发盒子的“受到迷幻”，这一点，他在偷窥叶玲玲出浴之时，已经被证实了。
可是，不是幻阵，他又是怎么影响到自己的。
“受到注视，烟瘾值，+1。”
信息栏重新刷新了一道信息，零有些恍然了。
“海洋……”
“天道之力吗？”
他突然定住脚步。
因为这个时候，他已经看出来，自己前进的方向，看似还和要去丹塔的路长得差不多，可本质上，已经完全不同了！
自己竟然没能第一时间发觉……
零心寒。
大意了！
真的大意了！
这十分钟，自己就不应该提前出来的。
哪怕是在客栈光坐着也好啊，为什么就脑子一抽，直接想要出来了呢？
肖咕咕就算要来，也要时间啊，已经知晓了这次杀手的不平凡，为何自己还如此冲动！
零猛地眨闭上眼，心头一下子跌入了深渊。
……
“不必自责。”
一道清淡的声响从前方悠悠传来。
迎面，走来一个戴着红色面具的白袍男子。
他的手交叉在丹田位置，手指白净而整洁，指甲修得整整齐齐，气质脱俗，一尘不染。
其腰上，佩戴有一枚红色令牌。
令牌之上，雕有三盏茶。
一红、一紫、一幽青。
零睁眼，眸中闪过悲怆。
“果然……”
他瞬间抓住了传讯玉简，就要打通音糖糖的电话，然而男子手一挥，玉简随手风化。
“不必紧张，我只是过来取你性命罢了。”
这道声音仿若从天上丢下，是如此的洒然肆意，云淡风轻。
零脸色都绿了。
这一下，他陡然间便是明白了那些个平日里被自己气到的家伙，是个什么感受。
“你是谁？三盏茶，杀手？你认识李夜？”零沉静应答，连番后撤。
他必须要拖时间。
这个人，太强了！
仅仅一眼，他便是知道，这是完全不下于夜天然、叶小小之流的存在。
不是可能，是绝对！
绝对不弱于灵宫几个大佬的存在！
三盏茶的杀手，质量跟李夜所在的那个“暗冥街”组织，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甚至根本没有可比性。
零面对着他，看到的，仿若便是初次见面的叶老！
那种淡漠人命的肆意，那种不以为意的姿态……这便是习惯了高高在上，执掌人命的掌棋者！
这种人，他现在怎么可能打得过！
这种人，怎么可以在此刻，出现在自己面前？
零心头，只剩绝望！
……
“我叫红狗，别人都这么称呼我。”
白袍男子一步踏出，直接出现在了零的身侧。
后者再怎么退，他都如跗骨之蛆，甩之不动。
红狗很高，比零还要高出半个头，只低低俯身附耳道：“你很神奇。”
他偏着头，似乎在斟酌词汇。
“我第一次见到一个开元修为的小辈，如此值钱……说实话，这个任务我接下来，纯粹只是为了想要看你一眼。”
“但是！”
他话锋一转，收起好奇，淡漠道：“我的死徒猎杀率，不容许因为某一个人，哪怕是你，而从百分之百跌下来。”
“你懂我吗？”
零深深闭上了眼睛，身子都在颤抖。
“你盯上我多久了，五天？”
“难怪我这几天都心绪不宁。”
红狗扶着面具，轻笑一声，道：“你好镇定，面对过很多次暗杀吧，习惯了？”
“你一定是个天才，否则不会有人出这么大价钱来杀你。”
“天才，都是聪明的。”
“你在拖延时间……你叫人了？也是海洋吗？是你灵宫之人，长老，院长？”
他从面具中隐隐露出的双眸含笑，声音十分轻柔，语气却是有着不容置疑。
零心头一个咯噔。
拖延时间的战术就这般被看破，他还没来得及多扯些有的没的，就在这时，脑海中的信息栏猛然闪出一道信息。
“受到偷袭，烟瘾值，+1。”
即便是“敏捷”点到了宗师，可零依旧完全来不及反应。
这红狗完全没有任何征兆的，一边说着，那死亡般的气味便是扩散，笼罩全场。
铿——
一声极为清脆的武器轰鸣声炸响，一把黑色的匕首飞上了天际。
零捂着胸口，整个人被击穿、击退！
哪怕是有了“韧性”的存在，他的胸口处依旧这雷霆一击轰得血肉炸裂，整个人暴跌而出。
“韧性”并不是无敌。
零知道，当敌人的攻击能够超过自身的承受极限，自己，便要完了！
打算一击毙命的红狗却也懵了。
他从不会给敌人留下任何喘息之机，哪怕这是个先天。
而用了几近七成力度的他，竟然一击之下，还被反弹了？
这是什么身体？
红狗整个人震惊了！
“宗师之躯？”
他面露不可置信之色，哪怕他从事杀手行业数十年，杀了那么多年的天才。
如此年轻，却能拥有宗师之躯的家伙，也是第一次看见！
他甩了甩手。
执掌匕首的左臂在刚才一击之下被震得扭曲，隐约间还能察觉到一丝骨裂的痕迹，这对红狗来说，简直是不敢想象的。
区区一个开元，竟然可以伤到自己？
“咔”一声，他将手臂扭了回来，双目，再度盯上了零。
“这是什么灵技？”
零佝偻着身子，那几乎穿胸的一击直接重伤了他，可是在“不死不灭”的作用下，竟然在此刻恢复得差不多了。
他没有表现出来，依旧还是一副痛苦的表情，手捂着恢复如初的伤口，用血迹遮挡、掩盖着真相。
往日的设想成真，只要对方没有一击必杀，哪怕他是海洋，自己的恢复力，也着实惊人。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没有把握出手反杀。
因为他知道，没意义！
自己的攻击再强，能一击必杀对方？
这是海洋！
而且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这随手一击，定然不是红狗攻击的极限。
要是自己胡乱冲上去了，惹怒了对方，可能真的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了。
“这不是灵技，是天赋。”
零顺着红狗的话语接下去，声音哆嗦着，“想必你也看出来了，我确实是宗师之躯……”
咻！
再是一把匕首飞出，根本不给零反应时间，便是直接点射到了其额头之上。
轰一声响，直接被炸飞了。
倒飞的身躯凌空而上，速度还没飞到极限，竟然直接卡在虚空，像是撞上了无形的结界壁。
“界域吗……”
零满脸鲜血，心中绝望。
这红狗，太狠了，一点机会都不给他，绝对是经验十分丰富的杀手！
而阻挡自身的无形壁障，零也略有耳闻。
界域，这是独属于海洋强者才能修出的一方小世界，在其界域之中，界域之主，便是无敌的神。
基于对天道的超强理解，界域之主几乎能操纵界域中的一切事物。
零知晓，自己已经被引导着走入了红狗的界域之中，可能是从他撞到那邋遢大叔的那一刻起。
因为在那之后，他的意识完全烦躁，再也不受自己控制。
这是被天道干扰的迹象！
“完了吗……”
零身子无力的从空中坠下。
……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