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无际的雪原，坚冰覆盖着的曲折蜿蜒的海岸线，其间出没着寂寞的狗熊，还有祖祖辈辈坚守在这里的荒人，这里就是荒原，世间最北端的地方，是人类文明的禁区，也是号称冥王的居地，永夜开始的地方，大自然鬼斧神工的创作被保留的最原始的一块地方。这里有着如此多不为人知的现象，如此奇异的生物群落，似乎等待着人们去探索……
海岸之上，一个身着白衣的年轻男子看着远方，喃喃自语道：“这天！真的要黑了吗？”
……
……
“姑娘，我们现在是好言好语，以后还真是不能了，你要想清楚，想明白。”
“倒垃圾，扔砖头，污机井……”
“你们还有什么手段可以用我给看看的嘛。”
“姑娘，你得罪的可不仅仅是南城的老方，甚至可能是官府，我们好言好语，给你的钱也不菲，哎呦……姑娘，你想干嘛！”
似乎是见了天仁医馆两个女人好欺负，又见其漂亮，心中起了想法，只是他们想着的同时，全然不顾面前的这位是谁。
感觉的来自上面的压力，所有人都没有挣扎的倒在了地上。
“你们不是强赶吗？”
“不敢，不敢！”
所有人看着面前的场景，看着那个髻上簪着一支珠花的簪子，上面垂着流苏，她说话时，流苏就摇摇曳曳的。整个面庞细致清丽，如此脱俗，简直不带一丝一毫人间烟火味的人。
竟然是一个修行者！
这群人都是精壮的汉子，在阳春天里敞着胸口，露出强劲的胸肌和三两根黑色胸毛宣告自己的威武勇猛，而他们都堵在天仁医馆的门前，为首的人进去谈话，但又不知道说了什么话，得罪了对面的那位人，那个人一气之下，将所有人威压在地，那敞着的胸口也紧紧贴在地上。
宁缺却是闲心，坐在铺子前看着对面正在出手教训他们的女子。
“真是个泼辣子，不是一般的厉害。”
想着便摸了摸自己肚子，后背又是一阵阵的发凉。
“少爷，她没事吧！”桑桑看着不远处热热闹闹的场景，在凑了过来，扶着宁缺双肩说道。
宁缺看着那个颜若朝华，她服饰打扮也不如何华贵，但总是那一身红衣的女子，面无表情的说道：“她没事，有事的是他们。”
远处树下那两名看着有人闹事却面无表情的长安府衙役，装看不见似乎不合适，看见了又有什么用，很明显的就是修行者对地痞流氓，大象捻蚂蚁，以卵击石。
正当两个人犹豫不决时，远处一群身着青衣青裤青布靴的男人从街巷那头走了过来。
他走到天仁医馆门口，先对叶红鱼拱手行了一礼，然后转头望向那边的汉子们，嘲弄说道：“一帮子南城出不了头的混子，学别人玩逼拆，结果没有拆成，怎么都趴着这了，哈哈哈，不用爷爷把你们的腿卸了！有人卸！”
说话的那人眉细眼细声音又细身材也细，身上的青衣仿佛就像是晾在一根竹竿上随风摆动。
只见下一刻，叶红鱼看着这些青衫，点了点头，便转身回去，并且关上了医馆的门。
留下了一群似乎是为了她而出头，但又不是为她出头的人，尴尬的场景。
……
……
叶红鱼自从今日之后，哪些青痞再也没有去过那里，宁缺看着对面和自己铺子差不多空的店面，心生了有空便会去那里坐坐，也许是那里聊起天来更有趣的想法。
但想法归想法，前几天的教训对自己来说是一种折磨，对面似乎不怎么欢迎自己，倒是挺欢迎她的。
宁缺侧脸看着顾言，顾言磨墨的动作也停了片刻，望着他，宁缺转过头去，又望向了窗外。
一到春天，长安似乎就很容易下雨，一下便是两天，让叶红鱼不免生出了几分惆怅。
她不知为何而惆怅，但看着这雨，她便自然生出几分惆怅。
如今春雨初歇，于是，她决定去旁边串串门。
宁缺和桑桑二人早已经习惯了叶红鱼的存在，看了叶红鱼一眼便都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在喝茶。
叶红鱼看了看似乎喝茶也有些伤春悲秋的宁缺，嫌弃的撇了撇嘴，便跑去和桑桑搭起了话。
桑桑是个很干净的性子，叶红鱼自出了知守观，这一路上的往来，哪怕是唤小青那个古灵精怪的丫头，也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性格的人，纯粹而真实。
也许是因为白天下过雨，顾言独坐在小院之中，红彤彤的太阳也让她也觉得有些冷。
紧了紧自己身上的衣衫，顾言靠在门栏上。
地上得的雨水打湿地的水痕还未干枯，老树新出的枝丫也映射在地上有些斑驳。
自来到长安之后，这里的日子过得太快了，平淡且又枯燥，但顾言喜欢这样平淡且又枯燥的生活，因为她回到了西陵，又不知道会面临什么样的血雨腥风。
这里的长安似乎没有宵禁，除了明文上的文令禁止外，晚上的长安倒也没有太大的拘束，这里什么都很热闹，但也给为数不多的钱包上平添了几分清冷。
顾言的坐在那里，坐在背光处，仰头看着半空，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
也许是想的出神，也没有察觉，叶红鱼从她的背后走来。
“言儿”一声轻唤，顾言回过头，看到叶红鱼抱着把剑站在那，她站在顾言的背后，看到了她手上的颤抖，把剑放在一旁，把一件披风披在了顾言的身上：“西陵老暖和了，长安就是干冷干冷的，对你寒症恐怕无益处！”
西陵地暖靠近世间的最南端，又称西陵神国，数百里的桃花，孕育了西陵桃山这样的美景，在他百里之外的风暴海，每年暴风登陆，在天然的地理环境下，也只是为西陵所有的桃花增添了一些水和温暖的气候。
“没事。”顾言微微一笑，耸了一下肩，笑道：“我身子很硬了，这点算不了什么。”
“你千万不要这样说，也不知道是哪位，冷得床上直发抖，手烤着火也没了感觉，要不是我到了，手差一点就熟了。”叶红鱼撇着嘴，对于她这样毫不在意的大话进行反驳，又顺手整理了一下她身上的披风。
一边整着一边小声的说到：“他不是要考书院吗？这些天来不是上街，就是去逛青楼，你确定他是要考书院？”
“他有他的想法，再说这么一个聪明的人，你相信他会逛青楼吗？”
叶红鱼郁郁地挥了挥手，抱着发寒的剑鞘。
“我最讨厌揣测人心了。”
“所以，我常年不在裁决司！”
顾言看着叶红鱼的样子抿了抿嘴巴，看得出叶红鱼有些沉默和不开心，但更多的是冷面之下那一个柔弱的心还有那一副冷酷的表情后隐藏着她那一颗热忱的和急需别人理解的心。
顾言点了点头，想起了西陵不远处深山之下的那个破旧道观：“在知守观怎么样！”
叶红鱼默然，像是被提起了什么，声音放轻了不少带着些许高兴：“还好，有几个师叔对我特别照顾，跟在他们后面感悟天地，确实不错，在那里也少了几分裁决司那里的压抑，最重要的还可以偷偷看天书。”
顾言嘴笨，脑子有时也转不过弯，看着叶红鱼有些微微高兴的样子，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说什么，半天才憋出来一句：“恭喜。”
“恭喜什么？那有什么？”叶红鱼不在意的摇摇头，又淡笑了一下，似乎被她的话给逗笑了，又笑着说道：“看天书，还是可以自由出入知守观，这不算什么，倒是你这位光明的传人，我才觉得是恭喜呢。”
顾言不在意地摇了摇头，对于那一位在幽阁的老师，回去之后又不知道是怎么样的训导，又或者说是怎么样的惩罚，反正自己绝对没有好果子吃，自己没死还不都给他一个信息，只瞒不报，让他空担心，到时候和他见面少不了挨敲。
“你千万不要恭喜，老师让我挨罚的时候，你可要帮我拦着点。”
“你还能挨罚，整个光明殿，哪一个人不把你当做宝。”
顾言翻了个白眼，从事实上说，她说的也确实没错。
……
院子外面的雨下的越来越大，哗哗击打着地面，桑桑端着滚烫的面碗，放在了顾言手中。
顾言看着碗中肉眼可见四颗花椒、三十粒葱花的汤面，还有那三个油煎荷包蛋，笑了笑，又望着一旁的叶红鱼，似乎想到了什么，便将碗端给了她。
桑桑没有做她的份，不是没有数人头，只是她没有说要吃。
桑桑看着叶红鱼又看着顾言，随后又赶紧往厨房里跑，又端出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
此时的叶红鱼正端着微烫的面碗，望着院子里被雨水不停冲洗的青石板，她们两个人坐在院子吃，他们主仆二人坐在铺子前吃。
良久，叶红鱼看着汤面里的四粒花椒和三十粒葱花，但唯独没有荷包蛋后：“我终于知道她为什么要给我这一碗了。”
顾言微微一愣，抬头看着叶红鱼碗里，那只有汤面的碗，又望着自己碗面的三个油煎荷包蛋，笑了笑。
但笑归笑，顾言又将两个荷包蛋放入她的碗里。
看到这里，叶红鱼忍不住又叹了口气，低头用筷尖挑弄着碗里的面条，戳弄着鲜嫩的葱花，完全没有吃东西的欲望。
“唤小青，她怎么吃饭啊！”
“她出去进购药材了，中午不回来。”
……
“小老板媳妇儿。”一声中气的声音却是突然从后面传来。
那位正是免了宁缺一年租金的那位东家，此时他身上那件青衫打湿大半，腰间的剑鞘上也满是水珠，此时的他似乎是来避雨，但似乎又不是。
叶红鱼听到这句话后，看了顾言一眼又在中年青衫男子的脸上往复，随后恶狠狠的咬了一口荷包蛋，转过身去，便不再回头。
顾言仰头看了他片刻，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最重要的是她懒得解释，就算是自己解释，那些人就真的信吗？
从这位东家大叔，进来之后，和蹲坐在门前的宁缺说了几句话，但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走了进来。
“东家大叔，你有什么事吗？”顾言一脸正经说道。
“东家大叔……”神情从容平静的朝小树，在长时间后沉默，忽然一笑，又迅速恢复，对着顾言说道：“这个称呼我喜欢！”
朝小树看着沉默的顾言，微笑的说道：“面很香。”
“我刚才听到了？”顾言回道：“我让桑桑去给你下。”
朝小树回头看了看那个蹲在门栏处的少年，对着顾言挥了挥手，又看着起身的桑桑，说道：“不用了，有人不乐意。”
还未等顾言反应过来，朝小树丝毫不避讳的说道：“我想去杀人，就今天晚上。”
叶红鱼停止了吃面，回头望着这个青衫男子，望着这个杀人，都似乎像顾言征询意见的青衫男子。
顾言沉默，看着手中捧着的面碗说道：“所以你想……”
“我想让小老板，陪我一起。”朝小树快速的说道，似乎是怕她误会。
“很危险！”顾言一愣，拨弄着碗里的面，话风一转说道：“我管不着他。”
“那就行，他说你同意，他就乐意去。”
顾言：……
……
老笔斋的幽静早被淅沥的雨声和多出的那个人给打扰，宁缺走出门槛，朝小树撑开看似破不禁风的油纸伞，抬动脚步向雨中走去，宁缺目送这一位，出价极其不菲的东家，直到对面消失在巷口处。
在此人走过后，叶红鱼才缓缓说道：“他是鱼龙帮的帮主朝小树？”
顾言问道：“你听到他的大名，还是认识他。”
“他调查我，我也就听了他一些事情，专门替户部那些人看场子，这些年来挣的钱不少，但得罪的人也不少。”叶红鱼快速说道，那一双晶亮的眸子又快速转动，有继续说道：“我总感觉哪里不对，但那个人我说不上来，虽然说是一个大剑师，但满长安又不止他一个是，他哪里来的底气。”
一双大大的眼睛里透露着对未来的迷茫，似乎想从顾言眼里寻得答案。
顾言一怔，随后一双眼只是瞧着她淡淡的眉毛这么一轩，红红的嘴唇这么一撅：“有人地方就有江湖，在长安，要么有绝对的实力，要么有人直通天意，春风亭，别看就这么近，又那么破，风能进，雨能进，就是我们不能进。”
“春风亭朝小树！”叶红鱼怔怔重复了这句话，又说道：“我是小看他了，但不过命缺那小子去，我怕凶多吉少。”
“命缺？”顾言迟疑问道。
“我看他什么都缺，就是命不缺。”叶红鱼没有半点犹豫便说道，红色的衣衫下摆遮住了的门槛，一把握住顾言的手，然后她顾言犹带青涩的脸认真地说道：“他不会修行，今天晚上是必是修行者的对决，一个大剑师，那么出手的那些人，又怎么可能比他弱。”
顾言看着她，等着下文。
“鱼龙帮三千青衫，偏偏选了一个开老笔斋的老板，那么他真的无人可用了，今天晚上会出现什么事情，我已经猜了个大概，如果现在的雨未停，那他们趁着这场夜雨，将鱼龙帮不复存在，这条街也不会存在，更别说这个少年要考书院了，接下来能不能活在长安都是一个问题。”
顾言仰头看着这天，指着说道：“你说的很对，但你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这天！”
叶红鱼也跟着看了过去：“雨天除了闷，就是想睡觉，这春风亭有没有不重要，重要的是天想不想救他了。”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