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缺负手挺胸，在顾言面前来回走动，说着今天的趣事，再过会儿，听到顾言没有声响，就转头看着顾言依然坐在书案旁，把头低到了她的面前，在眼前挥了挥手，笑着说道：“你在听吗？”
顾言点了点头，但并没有说话。
宁缺见她愣的出神，就自己一个人走到窗户旁，看着对面漆黑瞎火的一片，看着已经搬空的地方，像着一个老头子，捋了捋下巴本来没有的胡子，说道：“对面的天仁医馆，竟然歇业不干了，你说，这是因为什么啊？”
顾言依然坐在书案旁，依旧是沉默点了头，但并没有说话。
宁缺转过身来，左手捋着下巴，眼神怪异的看向了顾言，略微有些直爽但更多试探的说道：“你和那个说两句话就给人踢飞红衣脸婆子……红衣姑娘，是什么关系？”
顾言原本呆愣的脸和眼神，突然有了兴趣，直勾勾的看着宁缺说道：“给人踢飞？上次你去找她聊天，是被她给踢出来的？”
宁缺的脸瞬间一黑，摆了摆手，显然不想说起这样的黑历史，便惊慌的说道：“这不是重点，重点的是你！”
顾言长叹一口气，望着远处的宁缺，手上又拨愣着毛笔，说道：“我有什么关系？在整长安，在整个临四十七巷，你见过有谁给我说话，我都无聊死了！”
宁缺微挑着眉头，说道：“停，我发现你，岔开话题的功夫，比你的修行还要厉害！比我砍了几年的废柴，还要老道！”
顾言一愣，随后笑眯眯的脸上，坚定的看着宁缺问道：“这很重点吗？”
宁缺也笑眯眯的，坚定的看着顾言，一字一句的说道：“很重点！”
顾言收起了她微笑的脸，身体做的板正，随便栈起了一盏茶，手捧着茶，转而冷冷的说道：“既然你这样问，我就微微的和你说一些事情吧。”
“洗耳恭听！”
宁缺拉起一个椅子，瞬间坐到了她的面前，也给自己添了一杯茶，并同桌子下面拿了些花生瓜子，眼神期待着看着顾言。
顾言紧紧抿着双唇，想着叶红鱼走时的紧张叮嘱，但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将心一横，说道：“我有一个朋友！”
宁缺看着顾言，轻轻挑着眉头说道：“呃……咱们设想一下，这个朋友是你呢！”
顾言点了点头，随后盯着宁缺认真的说道：“其实完全不用设想，因为她真的是我一个朋友。”
……
……
“她叫叶红鱼。”
“我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人？”
“估计你出去之后就能听到，我是说出长安。”
“噢，那你接着说。”
“她叫我去一起去逛街。”
“两个女的一起去逛街，还是她主动叫你的，她不会对你有什么癖好吧？”
“就是在长安逛街，走走看看路路停停，说了一些话，写了一些字，给了我一个荷包，就再也没有别的东西了，甚至连饭都没有吃。”
“从你的语气之中，可以听到，你对这些事情，遗憾！”
“这么一个大美女走了，你确实挺遗憾的！”
顾言意味深长的说道，又撇了一眼宁缺。
宁缺向上撇了一个眼神，没有接她的话。
“你接着说。”
顾言喝了一杯茶，继续说道：“我和叶红鱼，一同去了西市的一个寺，具体叫什么，我想不清楚，但我知道那一个供奉的人，好像拿了一个琉璃瓶。”
宁缺心不在意的说道：“西市，陈耶寺，听说是求姻缘。”
顾言看了宁缺一眼，迟疑的说道：“为什么是求姻缘的？不对，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宁缺刻着瓜子，漫不经心的说道：“我之前和桑桑去买化妆品的时候，路过碰见的，但没有进去看。”
“哦。”顾言点了点头。
……
……
午时准点，叶红鱼腋下夹着墨卷，依旧一身红衣，目不斜视走出医馆，来到西市前，但西市部分的流氓地痞，显然想跟她靠近呼，叶红鱼面色一凛，并未理会。
但浮浪少年显然没有这么想，狞笑着伸出手，去抓她的头发。不料叶红鱼猛然回头，一脸冷笑。
冷笑到了某种程度，浮浪少年稍一错愕然后瞬间炸锅，随后是真的炸锅了，西市纷纷聚在一处议论午时的那一幕，浮浪少年还是地痞流氓，还是以前在这里为非作歹的帮派，都没有想到今时今日，会被一个女的出手对付，而且毫无还手之力，牙齿打进嘴里也只能咽下去。
“那里怎么这么热闹，怎么了？”顾言眼睛一眯，看到前头有一大片人，围在那里指指点点，似乎说着他们的不是。
叶红鱼沉默，眼神望了过去，随后热闹的场景也瞬间冷寂了下来，叶红鱼并没有理会，拉着顾言的胳膊就往里面走，边走还边说道：“一匹狼和鬣狗，鬣狗靠着多，想和狼撕杀到底，但没有想到先被狼给出手，其实人也是，人看着人，狼看着狗，就看谁狠了。”
“怪不得她这么暴力。”宁缺“啧”了一声，直摇头，但又盯着顾言冷冰冰的眼神，懊恼地用手掌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示意自己多嘴，说道：“你接着说。”
陈耶寺位于西市第七个十字街的西北角，并不是个黄金地段，只是诸路交会之所，最为繁盛，两侧皆是两抱立柱，都漆得锃亮黑底，上嵌一圈一圈的云纹，只有进入内院之后，才看见了应属于佛宗的事物。
叶红鱼看着面前的陈耶寺，顾言也在一旁掀开布帘，看着来来往往进进出出，既有达官贵人也有平头百姓，就是不知道这里到底是拜什么的。
叶红鱼解释的说道，但在最后看着顾言那的眼神后，稍微停顿说：“在西陵，还是这天下信徒，都称为唐国，视为没有信仰的地方……你想进去吗？”
“啊，我就是随便看一看。”
顾言确实就是看一看，看着这来来往往的大家闺秀，又看着进出没有男人的地方，就算是有也不多，顾言说不上哪里奇怪，但心里就是感觉到怪。
最后顾言说着不要，想要离开这里，但片刻不停，叶红鱼伸手一捞，牢牢抓住。
寺庙之中，没有想象中的人山人海。一进门，就被一个弯月形的水潭给拦住。弯月形的水潭不知道象征着什么，只能勉强看到空荡荡的水面，以及满中央池子中的钱后，顾言才知道他象征着什么。
叶红鱼从前钱袋之中掏出了一两纹银，递给了顾言。
顾言摇了摇头，以示拒绝。
顾言又在寺庙之中四处走动，看着那进出庙殿进出的女子，倚着一旁的老树，良久，顾言看着，可以摇动挂在旁边的一枚铜铃铛，随手晃了一下，但很快一个佛宗老头从殿里探出头来，居高临下望着她们后，又快速下过殿阶，面无表情站在她们两个人的面前。
但当他站他们两个人时，整个人已经换了一番形象——慈眉善目，和蔼可亲，对路过的每一位行人，都微笑着合掌祈颂说道：“求已还是求己？”
见老头低头手持佛礼说道，顾言不解又出口问道：“求己还是求已？意欲何解？”
老人没有说话，只有一个佛钵在左侧，身后叶红鱼也在猜着他那句话的意思，但看着左手上微微向上抬佛钵后。
叶红鱼快速用食指和中指轻轻捏了一下顾言后背，并在后面缓缓地递上了一两纹银。
顾言点点头。
顾言直截了当道，又问了一遍：“大师，何意啊？。”
这个问题非常好解决，只是看你的诚意了，老人没流露出什么表情，侧眼给顾言微微的提示，笑地答道：“我问我佛，我放下过天地，却从未放下过你，何解！”
顾言打断的说道：“懂了！”
和尚微微一愣，叶红鱼也微微一愣，你懂什么了？两个人都很期待顾言下一句话，但下一刻顾言拉着叶红鱼的手，就往寺庙门出去。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