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你有没有看到上个季度的财报？！”
被吴凡建硬生生打断话茬以后，左莳有点懵，一时间竟忘记继续说下去，莫名其妙地反问：“财报怎么了？”
“仅仅一个季度的利润，就是过去一整年的几乎……两倍！我们为什么要和钱过不去？”
吴凡建如此振振有词，一下子竟让左莳无言以对。她是做娱乐的，并不是开一家实业公司，想着做成百年老店。如果说做明星艺人基本上吃的是青春饭，像她这样靠娱乐公司赚钱的，也不过就是十几二十年的命数吧。再怎么有眼光有手段，一个人的偏好总是带着主观色彩，左莳能看中的人，现在可以迎合市场的喜欢，谁又知道再过几年会怎样呢。所以做娱乐产业本质上就应该是薅羊毛策略，戏青春，赚快钱，谁会去考虑一家娱乐公司以后的墓志铭呢。
左莳也不会矫情地认为自己需要装作纯洁高尚，她在这个圈子里近20年，还“活”到了今天，怎么可能不知道游戏怎么玩。所以对纪鸣沙的厌恶和那种想要保持距离的感觉，几乎只是一种本能的不喜欢而已。她不知道有什么更有说服力的理由，于是拿出另一种也让人无可辩驳的姿态。
“好，我承认他帮公司赚到钱了，可我就是看到他恶心。钱是赚不完的，所以你说吧，再赚多少钱就愿意让他滚蛋！”
印象中左莳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对自己了，她的笑容原本是在商场上最有力的武器，与美貌无关，眼神坚定又真诚，看着你的时候很能把那种力量感染到对方，似乎已经证明了她的志在必得，以及会为此做的一切努力。吴凡建甚至觉得奇怪，他和她的眼神，尤其是在商场上的斗志和力量感，被藏在仿佛绵软无害的外壳下，多像啊，怎么竟没人发现他们是一类人呢？
她果然还是那个厉害的阿姨呵，吴凡建知道自己终于还是会认输。
“最多再给我三年，我要的不多，一个亿！到时候我不但会把他踢出去，而且如果他让你觉得不舒服了，你想要怎么还回去，我都会帮你。”
三年，比想象中久一些，不过左莳知道自己能忍得下去。她挑了挑眉，盯着吴凡建整整十秒钟，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然后开心地大笑：“我们家阿凡是真的长大了！”
吴凡建也自嘲地一笑，他原本斗鸡似的全身肌肉都紧张起来，如今摇着头，说：“我以为你会凶我……”
左莳嗔怪着横了他一眼：“多大个人了，还记仇。是不是男人？”
也许这不叫记仇，只是吴凡建的确一直记得。
那是寒假，第一个不再有妈妈陪伴的冬天。放假之前他和左莳磨了很久，既然不上课了，他不愿去哈苏家里和他一起做功课。
“阿姨，我不需要谁的照顾，在家里我也能好好的……”
不到10岁的吴凡建当然还没有现在1米81的高个儿，瘦瘦的，站在左莳面前还矮大半个头。左莳和他的妈妈可能是截然不同的两姐妹，吴凡建的妈妈脸盘略有些圆，线条和个性都很柔和，一直到30岁还是有种孩子气的感觉；左莳1米67的修长身材，高中时就长成了妩媚惊艳的女人模样，她很爱笑，不是那种冰美人，可是光芒里锐利逼人。
左莳非常耐心地听着小小的男孩的申诉，但是他在那样的目光之下，竟没把话说完。
“阿凡，没有人在照顾你，你不是躺在谁的怀抱里的孩子了，你是我姐姐的儿子，是她全部的希望，是一定要出人头地的，是说过自己不会输的，吴凡建！只要能让你变得更优秀的，你就要去做！让你去胡老师家，不是因为她可以照顾你，而是你没有时间也不必要自己在家做饭吃，或者偶尔开个小差看看电视，碰到不会做的题自己再耽搁时间绕弯路……你现在就是要用最高的效率，尽可能地，去考到前十名！”
小小的吴凡建，从来不知道原来小阿姨也有这么凶的时候，他瞪着眼睛直面左莳的凝视，不服气，却毕竟不敢顶嘴。
左莳看着他和母亲极其神似的眉眼，心头终究一软，摸了摸他的头发，语气松了下来。
“阿凡，小阿姨不是不讲理，以后你就知道了，你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在你有资格的时候，有底气的时候，可以大声地理直气壮地说出来，可是现在，你还不配说这样的话。”
吴凡建那时还听不懂这些话，只是隐约觉得，为什么自己和阿姨都过得好辛苦。他不怪阿姨凶他了，甚至也有点明白，那时左莳每天必须等到九点多才疲惫地开着车来接他的时候，看到他的那一瞬间，眼睛里好像突然亮起了光芒的原因。
相依为命，这个不那么恰当的词，却仿佛就是他们的写照。
“阿凡，你刚才那一个亿，是怎么想出来的，拍脑袋的吗？”左莳开着车，看了看路，问他，“把你送到那家酒吧？你啊，自己买个车吧，整天把我当司机！”
“不买，哈苏都还没买车。你要是懒得送我，我自己打车啊。”吴凡建颇为贱兮兮地挑眉一笑。
“呦，帅哥，我都没发现，你还是和我有点像的，怪不得这么帅，不如干脆出道吧，我签了你？”
吴凡建摇头：“快30岁了，我这会儿出道，和那些小鲜肉比一点年龄优势都没有。但是如果我赚钱自己做老板，才28岁，那听起来可就牛得不行了。这笔账你算算。”
“行啊小吴总，可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非得一个亿。你不是欠了债要还，或者和别人玩什么对赌吧？”左莳的笑容突然间凝固了，狐疑地侧过头来看了吴凡建一眼。
“放心，吃喝嫖赌毒，我一样烧钱的毛病都没有。”
吴凡建却似乎心情极好，甚至哼起歌来。如果有一天我变得很有钱……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