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凡建看着摄影展的海报，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
这是他帮哈苏筹备的展览，原本哈苏说离1000张照片还有很大的距离，可能两三年之内都不考虑，但吴凡建给了他一个新的思路。
“美好应该是个过程，而不是结果吧。如果等你真的拍完了1000张照片然后一下子展出，是的，那一定会很震撼，但是……你几年的准备，只绽放3天？5天？我觉得这就远远不够了。”吴凡建皱起眉头，摆摆手，然后拖动椅子离哈苏坐得更近了一些，“你想，寻找1000个美好的笑容，到底是你一直在寻找，找到了给人看，就像是你烧了一桌好菜直接端上来让人吃比较馋人，还是你漏了一点香味，告诉他们再等上半小时就上菜更馋人？我想做的，就是大家和你一起寻找，等待。”
不得不承认，吴凡建的煽动性真的强，他这么一说，哈苏的确在期待他那个“一起寻找，一起等待”了。哈苏伸出拳头轻轻锤了吴凡建左肩一下：“别卖关子，你肯定已经有好点子了，快说！”
“我在想啊，你的照片肯定是分年少和年老，有男有女，反正是分类型的吧？那我们就把它做成系列。比如你弄个什么从摇篮到天堂，从青丝到白发什么，然后这个系列就每年做一个展，未完待续，是不是就很有意思了？”
这个点子一出，哈苏禁不住赞叹一声好创意。吴凡建这个脑子，读商科说实话真的有些暴殄天物，他这么聪明，从商说到底也就是赚钱而已，如果他去做些和艺术相关的工作，也许真的能有极好的创意，那才是真正创造价值。可惜了啊。
当天晚上他认认真真把之前拍的几百张照片拿出来看了几乎一个通宵，最终决定做“初夏秋冬”四季系列。这既是季节又是岁月，能把故事说得宛转悠扬，而且哈苏发现，自己积累的孩子们和春季的照片已经超过100张，完全可以支撑第一场展出了。
左莳也在看那张“春·启程”的海报，的确很有生机和美感，绿色的基底色，最显眼的是一个穿着白色裙子的小女孩回眸一笑，不知她在看着什么人，但那一定是她很爱的人吧，那晶莹的笑容里还带有一丝不舍，可更多的是期待。这个女孩是要去旅行？去上学？总之是一次启程。离开熟悉的地方熟悉的人，也许会有些许忐忑吧，但只要对未来充满希望，那么回眸道别之后，再向前看，你能想象她出发的脚步将有多欢快，已然绽放的笑容一定会越来越美。
哈苏真的是很会拍，左莳觉得自己这一刻几乎被这张海报吸进去了，不但想要去看摄影展，甚至有冲动把那个小女孩的故事拍成一部电影。
可惜啊。
她对着电话说：“所以你要我真的资助这场展览？”
“对啊，多好的一个展，放心吧，肯定会赚回来的。我怎么能让你亏钱做这样的事呢？而且……这个展你也喜欢，不是吗？”
左莳讨厌他的就是这一点，明明心中已经有了全盘计划，就是不肯透露半点。是不相信她吗？那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也可以不要做出一副“你相信我能搞定，但是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胸有成竹却吊足胃口的模样。
“吴凡建，你到底要干什么？”左莳恨恨道，“不是想亲手撕碎哈苏最美的梦想吗，那折腾这个展览，是在耍谁，耍我吗？”
“阿姨你怎么越来越没有幽默感了？整个计划最好玩的部分，当然不是在一开始。你想，春这个启程效果很好，大家都期待着后续的夏秋冬，他当然一颗心全被一开始的成功充实了，所以更加想在后面的展览中不断超越，获得更大的成就。那如果这个时候，他发现自己满以为会圆满落幕的一个梦，竟然只不过真的是虚无缥缈的骗局，不是更刺激吗？你把他高高举起看尽脚下美景，然后一下子摔下去……”吴凡建啧了两声，仿佛在为哈苏惋惜。
“那好吧，我直接和他沟通展览的细节。”左莳挂断了电话，再次看向那张海报，凝神了两三秒，鼠标一点把它关掉，轻轻叹了一口气。
她对哈苏并没有太多感情，这个孩子是有些才华的，可阿凡想做的事，自己当然会支持他。但刚才心里一瞬间有种惋惜甚至伤感的感觉涌了出来，很难说这是为了哈苏还是为了吴凡建。
阿凡再也不是当初那个把自己封闭着保护着，不想被人看见的，永远小心翼翼的孩子。如今的他变得更张扬和有野心。她问他想要什么，其实左莳心里知道，即便不问，她都相信吴凡建绝对很清楚自己到底想达成什么样的目标，而且肯定能做到。
只是在哈苏这件事情上，吴凡建表现得似乎过于激动了些。真的有必要这样折腾吗？左莳并不怀疑吴凡建的这个安排是会让事情变得更精彩，但是，他没有理由这么恨哈苏吧。就连纪鸣沙这样的贱人，吴凡建都愿意和他合作，哈苏作为他的合伙人，苏凡工作室赚的钱虽然不多，但几乎可以肯定，吴凡建根本不需要防着哈苏，即便是他把工作室所有的钱都偷走，哈苏也许要很久以后才会发现。
阿凡，阿凡，你到底所图什么？那些日子里，又究竟发生了什么？
左莳还记得那一年，吴凡建突然下定决心似的来和她说，自己要辞职创业，问她要50万。这笔钱左莳给得很爽快，尤其听说他这是和哈苏一起合伙做一个工作室，那孩子她记得，不就是胡老师的儿子吗。别说是和这么让人放心的人一起创业，哪怕吴凡建是拿去投给什么一看就会打水漂的项目，她还是会让他试上一试的。
可是当工作室注册完毕，并且很快就收回投资，吴凡建来还给她那笔钱的时候，却又说，接下来要她帮一个大忙，不然的话，以他一个人的能力，还不足以让哈苏感受到万念俱灰。
那是左莳第一次意识到，吴凡建可能青出于蓝。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