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龙撕着鸡腿的手往衬衫下摆一擦，拿过信封，看了看那几张照片，啧了一声：“现在这些小白脸都长得比女人还好看。熊哥开始对这样的感兴趣了？”
“谁跟你说这是熊哥要的差事？！”纪鸣沙一巴掌打在阿龙脑袋上。
“这不是熊哥派的活儿啊？”
纪鸣沙懒洋洋却语带凶狠道：“我派的。怎么，现在我就不能给你点赚钱的机会，反正一个子儿也不会少你的。”
“不敢不敢！”阿龙讪笑着把信封往小挎包里一收，立刻给纪鸣沙把已经空了的杯子里倒满了啤酒，“纪哥，喝酒。”
之后阿龙就再也没问过纪鸣沙让他去打探的消息，撸串两轮，啤酒喝完，便各自散了。
纪鸣沙并没有急着回家，他打着酒嗝儿，拨通了那个熊哥的电话。
“熊哥，这会儿忙着呢？我老纪啊，纪鸣沙。嗳，我找阿龙帮我查点料，跟您打个招呼。哪里，规矩我还是懂的。哎呦您这话说的，赚钱分什么高级不高级，对对对，说到红酒和雪茄，还有谁比您更有品味，回头我拿两支酒，您给品鉴品鉴……”
一个穿得如此屌丝的男人，在电话里大言不惭红酒雪茄，听到他这通电话的人，心里肯定在想，到底是什么人能这么胡吹大气。纪鸣沙知道有人在好奇地看着他，深夜里，虽然这座不夜城并非一片死寂，可是他电话里说的那些，路过的行人还是能很清楚听见的。换成是他自己，也会想看一眼，穿着短裤人字拖的家伙，还懂红酒雪茄吗。
就像他当年第一次见到熊哥，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有人说，如果你想知道谁的不为人知的所有秘密，只要出得起价，找熊哥，就没有他查不到的人和事。那时候纪鸣沙还刚开始做代持运营资金的生意，经验不足，有个家伙把一笔烂账让他代持，结果两年以后债主追上来，那人想赖在他头上。
这种事情，肯定是不方便报警或者打官司了，纪鸣沙听人说了熊哥的名头，就想着找到那家伙的一些腌臜事，私了把这件事了解算了。
第一次来到熊哥通知他去谈生意的地方，居然是一间麻将馆。
包厢里有三男一女在打牌，其中一个彪形大汉，面前堆了山高的筹码，另两个男人长得秀秀气气手不能提的模样，一人桌前几乎空空如也，另一人则也小有收获。那个女人看起来非常年轻，皮肤白得没有血色，不那么漂亮，应该不是熊哥的情人吧，或许是女儿？她面前的筹码堆得整整齐齐，当纪鸣沙走进去的时候，她正好百无聊赖地在数筹码。
“熊哥，来生意了。”
纪鸣沙站在大汉旁边，恭恭敬敬说道：“熊哥，小弟姓纪，有朋友介绍过来，说这事如果熊哥没办法，我就干脆死了这条心。我这不就过来求您帮忙了。”
“二饼！你要查到什么程度，敲山震虎用用，还是想整死对方？”那彪形大汉打出一张牌，顺便抬眼瞟了一下纪鸣沙。
“这……有什么讲究吗？”
“价钱不一样。”
“小弟不太懂，敢问怎样程度叫敲山震虎，还有就是，怎么就确定那些料能整死人呢？”
“所以我们会帮你一起把整个局都做明白啊，只查点私料，和那些个小打小闹的私家侦探有什么两样？”
“小弟也只是被人算计，不小心背了锅，想把事情结清就好。敲山震虎，敲山震虎足够了。”
那女人突然笑了：“足够……活该你被人坑。一个人到底什么程度下会死心，还真是不知道呢。所以敲山震虎啊，只能算是试试。不过放心，如果觉得不够刺激，想再玩狠一点，我们也是可以帮你抵扣差价的。”
彪形大汉一愣，然后也笑着对女人说道：“看来熊哥今天心情很好啊，居然答应你加餐的话可以算差价，你还不快点谢谢熊哥！”
“做生意嘛，新客人总是要有些优惠的。”
那女人再说话的时候，纪鸣沙简直是眼睛一动不动盯着她看了少说有两三分钟。
她……是熊哥？
好在纪鸣沙这样闹乌龙的也不是第一个。谁能想到熊哥是这么个斯斯文文的年轻女人呢？
那个彪形大汉是熊哥的保镖，一些小客户的生意，有时也就直接交给他谈。熊哥做生意相当情绪化，没有什么明码标价，所以纪鸣沙找来的时候她才有那番言语。但是很神奇，哪怕收取的是巨额的费用，熊哥总是能让对方觉得物超所值。就如同她说的，一个人什么时候会因为什么事产生斗志或者心如死灰，还真不是一件好简单判断的事，所以除了那些隐私，配套的拉对方入局的设计才是关键。有时候，一张偷拍的照片，或者一笔转账的记录，加上把这些消息透露出来的渠道，都足以震慑了。
说实话，纪鸣沙并不是熊哥的大主顾，他前前后后花的价钱还不到七位数。可是熊哥对他印象还是不错的，因为这个家伙——懂事。
当一个人想要花钱挖出对手隐私，布局让对方一败涂地的时候，其实不过是自己变成躲在暗处的魔鬼，把敌人的恶形恶状揭露于阳光之下，而已。这个游戏一旦开始，谁也不比谁高尚，而且自己的软肋其实已经握在熊哥手里了。明白这一点，纪鸣沙每一次都特别坦白，为什么想要挖出某个人的黑料，自己到底和对方有些什么龃龉，从不假装是纯洁而无辜的受害者。
熊哥说他是聪明人，但不是好人。纪鸣沙居然挺受用这种评价，并视为是一种夸奖。
这几年他和熊哥的交易不那么频繁，但是偶尔他还是会送上一些好酒好烟，或是安排一场好宴席。熊哥的生意已经越做越大，手下都已经收徒弟了。像阿龙这种，就是只负责挖隐私，不设局的“打工人”。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