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汪岩一脸茫然。
她的确是不知道那个人的事情的，甚至不知道阿亮以为的“那个人”是一个一成不变的人或是团体，事实上，早在两年之前，熊哥就找到了真正的“那个人”。
这本来是个小小的诈骗集团，也不知撞了什么大运，找到了阿亮这么个和吴仁义长得简直比亲生父子还像的好“苗子”，加上他又是孤儿，简直是最好的骗局了。这帮子人也的确天真了些，一开始的目标仅仅是身份暧昧地骗取吴仁义的信任，拿点内幕消息，批两笔灰色订单，然后通过买卖股票赚点钱。对他们来说，一旦吴仁义要求验DNA了，那么这个游戏就结束，捞到多少是多少。
还真是撞了大运。恰好阿亮也是熊哥他们看中的对象。对于没必要树立的敌人，熊哥向来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尽量不要走到解决人的局面。她把阿亮的这个“单子”买了下来。小小诈骗犯没能力做的事情，她熊哥看来简直是小菜一碟。当然了，通过内幕消息做股票交易这个思路的确很有启发性，所以后来熊哥在这其中也少说赚了有一两千万——姜瑜柔的部分股权落到了她的手里。
当然这其中种种，熊哥不会让汪岩这个小角色知道，连左莳都只了解了冰山一角。所以阿亮的问题对汪岩来说，真是太勉为其难了。
看了看她不像是作伪的惊愕，阿亮摇摇头。算了，知不知道那个人的真正身份也不重要，只要……那个人做的事情，汪岩不是一直陪着，全程参与，对他来说就足够了。
于是阿亮说：“没事，不重要的人。”
“你真的没事？”虽然过了那么些年，可汪岩心目中的阿亮，总还是带着些少年气，在她看来仍像个孩子，能让她的心变得柔软起来。
“阿岩，都过去了，所有的，这几年的，前几年的。所以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阿亮听完那个很长的故事之后，仿佛刚刚才醒来，又有点像是看完一部跌宕起伏的电视剧用遥控关掉屏幕，总之汪岩感觉他像是跳掉了好长一段记忆，那些事情完全没有发生似的。她记得莫彦泽好像说过心理学里有个名词叫选择性遗忘，通常是受了太大的刺激，为了自我保护而产生的一种机制。现在的阿亮，活脱脱就有点这个意思了。
见到汪岩的神情从关切到几乎是担心了，阿亮松开了不知什么时候握住了的她的手。她这是同情吧，连被他握着手都不挣脱了。在吴氏集团那些日子里，阿亮学会了去利用客户的心理争取很多单子，他不是一个销售，但不得不承认，吴仁义的销售谈判做得非常好，否则他怎么会演戏演了那么久才被人拆穿呢，在二十多年的时间里，就是靠着这点本事，赚到了数十亿的身家。跟着这样的家伙，如今阿亮竟然也有些知道这会儿汪岩在动摇。
“阿岩，别人都是假的，只有你才真的。我只剩你了。”
这句话就像是在汪岩心上轻轻戳了一下，只是轻微地疼，但看不见任何伤口。她能感觉憋了很久的那股子力气再也没有法子支撑，一点点地不知不觉地在流逝。终于，她再也无法冷冷淡淡地说话，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不，我也是假的。”
阿亮没有安慰她，也不说话，就这么带着一点笑意看着汪岩，直到看得她感觉不自在起来。
“看什么？！”
“你没有消失不见。你是真的。”
这话让汪岩没法接，她觉得今天对着阿亮都快气急败坏了。好在阿亮没给她太多尴尬的时间，继续说了许多话。
“你还记得我第一次见到你，问你借五欧元吗？那时你肯定觉得我是个骗子，不过只是几十块钱的事，就当真的请我喝一杯咖啡了。那会儿我感觉亏了，应该问你借十欧，也请你喝一杯。那时候我们都挺傻的对吧。经历过那么事情，我们越来越市侩了，而且毫不否认自己的自私。说实话，如果我们是现在相识的，或许就不会爱上彼此了吧。”
他看了一眼汪岩，却似乎没有要她回答的意思。
“但命运就是这么奇妙。我们先是觉得对方太好，自己其实有些配不上了，接着才发现，哪有什么神仙一般的人物啊，原来都是狼狈不堪千疮百孔的。这么一来，又发现彼此都是最真实的样子，谁也不比谁优越。这不是挺好的吗？所以……”
这时汪岩指了指阿亮的手机，虽然关了静音，但是屏幕闪烁着，是有电话过来。阿亮拿起来一看，随手关机，抬起头继续望进汪岩的眼睛里。只见那双眼睛闪着惊讶和不敢相信的光芒，还有一丝犹疑和害怕。
“我怕你有点不认识我了，所以再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何生亮，是一家小公司的行政经理，30岁，没房没车，但是有一点存款能付首付了。年薪大概在五十万左右吧，到手的话一个月两万多，可以全部交给我未来的老婆。”
说着，汪岩的表情开始变了，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就差没有嗤笑出声来了。而阿亮似乎根本不在乎她的反应，又在后面跟了这么一句：“但是如果这样的话，我可能就没钱吃饭了。所以，我可不可以向你每月借五百块吃饭用？当然了，如果你肯借我五千块的话，我可以每天都请你吃饭。”
他竟厚着脸皮向汪岩伸出了手来。
汪岩不能不搭理他了，正巧想起刚才好像看到阿亮手机屏幕上闪着什么“总”，忙顾左右而言他：“是不是你老板还是客户的电话，你要不接一接吧？”
阿亮摇摇头用嘴型告诉她“没事”，执着地伸着手。汪岩乐得配合他演戏，真从钱包里数了五张一百出来，然后，她的手被阿亮握住了，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他用力一带，整个人抱进怀里。
刚才的电话，是吴仁义打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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