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小易再次戴上奇怪的帽子，然后躺在一张床上——真的是床，老徐居然还铺上了粉蓝色的床单。和科幻片里什么“舱”的形态差太多了。
见王维家眼神里满是疑问，老徐笑着说：“如果全靠什么电线啊连接啊，那对仪器的精密程度要求太低了。也就是说一个电路出现问题，甚至是一个触点接触不良，那都是意外。原理不是这样的，脑电波本身就是能量，所以用那个，就是放大功率而已。现在我是技术不行，如果进步了的话，可以设计成一个真的帽子，漂亮多了。”
“那毛毛要……吃什么或者……”王维家指指自己的脑袋，“您刚说让她睡一觉。”
“别紧张，我不会强制她睡觉的。你也知道，所谓睡眠就是大脑皮层的抑制，其实脑电波还是在波动的。也就是说，睡不睡着对我们接下来的操作没有决定性的影响。只不过希望她能睡一觉是因为躺在那里不动很无聊，而如果她一直在胡思乱想的话抓取数据就工作量会大一点，所以，我偷懒了。”老徐做了个鬼脸。
见老徐这么轻松，王维家也终于放下心来。他们都实验过有几百次了吧，而且老徐也说了，就是卡诺自己“认”出了他从哪里来的坐标，再把他送回去而已，对毛小易不会有任何影响。最差不过是传送失败浪费几个小时，大不了就是卡诺走不了。
毛小易的确不到一个小时就睡着了。通过投屏，他们能看见她眼皮还在微微颤抖着。老徐像是在向学生现场讲解似的：“你看，她这是刚进入浅睡眠，这两个脑电波是不是有一个的波动没有那么大了，看不清对吧，你之前没看过。再等等，过一小时或者两小时，就会更平缓了。”
王维家没有回应，老徐心想，哦呦不对，当着人家马上要结婚的准老公评价一个女孩睡着的样子，虽然是学术讨论，也实在不是特别合适，忙找补道：“嘿嘿，我也只是看了点理论，没想到……”
王维家这不是生气嫉妒，他真的很认真地在思考和研究学术，想明白之后，问老徐：“那卡诺为什么不会睡着呢？还是说因为已经在传送他了？”
第一次来看自己的实验室，居然反应就这么快，老徐显然对王维家的聪明才智相当满意，频频点头：“我不是她啊，不知道这时候她到底什么感觉，不过大概就是她在等着卡诺的脑电波一点点从她那里抽离。有点像是什么呢，哦哦你们明星懂的，就是做面膜，撕下来的意思。很多去做脸的人不是舒服地睡着了吗，哈哈大概是这样吧。”
卡诺如果知道自己被形容成一团面膜，不知会作何感想。
“所以先抽离开来，然后再传送过去对吧？”王维家想了想，“那的确是挺耗费时间的。”
“对啊，如果不进行分离就传送，那就不只是……”老徐刚才一直在和王维家闲聊，所以不是目不转睛盯着大屏幕，这会儿才发现好像哪里不太对，后面半句话便戛然而止。
王维家也发现了老徐不对劲，跟着他一起转头看向他目光停驻的地方。
刚才线条复杂流转着让人头晕的屏幕现在似乎清晰了一些，如果说两三个小时之前貌似屏幕上转着少说几千条各种线条在跳舞的话，这会儿大概少了有小一半。好神奇啊。举一反三的王维家欣赏了一会这种其他人绝对没机会见到的奇观之后，轻轻地自言自语道：“卡诺应该被送过去有一半了吧。”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
似乎老徐也觉得别扭，他没搭理王维家，直愣愣地看着屏幕，渐渐皱起了眉头。
王维家总算是发现，老徐好像不是因为奇观而这副样子，哪里肯定是有点问题了。他心里一沉，但是又想不出会有什么问题，小心地试探：“是不是快完成了？”
手臂上沉了一沉，王维家感觉老徐抓着他的力度，仿佛是……紧张。
“你看看，屏幕上这些波段，密度是不是没变？”
什么叫波段的密度？王维家觉得科学家的语言体系真的跟外语似的，他甚至不知道如果复述一遍问题，老徐就算解释给他听，他能不能听懂。不过好像身边的科学家的确不需要他的回答，只需要他做人肉扶手。感觉手臂上的力气更重了些，甚至有点疼，然后瞬间这个力度消失了。只见老徐扑向操作台，噼里啪啦一顿乱按，屏幕上的线条似乎越来越少，王维家虽然没看懂，可老徐的反应让他越发慌了起来。他也走上前去，愣愣地站在那里，想看得更仔细些。这时无意中退后一步的老徐撞到了王维家身上，他扶了他一下，问：“到底是怎么了？”
王维家听到自己的声音颤抖得像没电的麦克风。
老徐没说话，摇着头指着屏幕，王维家只能再看着那里，只见线条更少了，原本占满整个屏幕的那些，如今只有最中间一小块的地方还有大约百来根线条在流动着。突然他似乎有些明白什么叫“密度”没变。如果说之前线条太多不好区分，现在他总算懂了。变少变短了的线条还是这么密密麻麻纠结在一起，只不过因为占地少了，所以都缩到了屏幕的中央，而不是像几小时之前那样铺满。
这时，老徐冲到了毛小易躺着的那张床旁边，摇着她，开始大声喊着：“毛毛，你能不能听到我说话？别睡了起来！”
毛小易的身体软得像是没有骨头，任由老徐晃着，那个帽子都快掉下来了。可是，她竟一点反应也没有。
而这时，屏幕上的线条渐渐消失，终于成了一片黑屏。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