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未痊愈,娏亍已携司事诸官到郡县视察农务,二七陪着大神走了一个郡的水田,脚上爬了三只蚂蝗,黏糊糊一坨。
随后,众人就看到,吓得魂不附体的东宫少尹,一蹦三尺的抓住王女大喊大叫。
惹得在犁田的农户哈哈大笑,不少人笑得前仰后合,直接跌在水田里。
可怜的二七,晚上睡驿站,又被从房梁上飞下来的臭虫爬脸,一路上就她鸡飞狗走,等看到王城的城门,这位年轻的少尹差点就老泪纵横了。
她发誓,以后写古文女主,全都大富大贵,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普通人家那种睡破帷帐,都有一只老鼠共勉的生活。
二七的女主绝对,绝对,不过这种人生。
这次视察农务,只有大师兄随行,媁觞留在东宫,自然是在正君的教导下一步步学着料理东宫的大小事务。
一行人回到东宫时,媁觞看到骏马上英姿飒爽的娏亍,规矩端庄的脸上,闪过一丝雀跃,二七以为自己看错了,扯了扯骞的衣袖。
“骞,你看到没有,媁觞眼前一亮的表情。”她小声同自己的男票嘀咕,骞食指放在唇上,示意她再低声些,又指了指骑马走在前面的窔大人。
大师兄耳朵灵,说什么悄悄话都不要再他附近才好。
二七会意大力点点头,对着骞一统比划,她肢体语言吩咐,对方早就习惯了。
“我想,裴长侍和正君,一定有悉心教导东宫正君的。”私底下骞都不会直呼东宫正君的名讳,王女对二七格外开恩,但窔大人仍面露不悦。
是了,婆媳问题不好处,难道岳婿问题就好处了。
大神还是独生女呢。
东宫正门外,媁觞领着裴长侍与一众宫人在微风中迎接王女归来,娏亍骑在高头大马上,顶着明媚的阳光,她出去一个多月,皮肤晒黑了不少,看着也消瘦许多。
阶梯上的媁觞比初入王宫更显苍白,仍如青松白杨挺拔,而双眸似深渊枯井,黑黢黢看不到光。
娏亍不经意的打量,眼前的男子,比过往记忆都清晰深刻。
她翻身下马,大步走向正君,准备到跟前的时候,忽然一步并两步的冲上去,张开双臂抱住父亲:“父亲,我回来了。”
正君片刻诧异,随后面露欣喜的回抱自己的女儿,作为正君他希望女儿出类拔萃,能成为出色的下任女君,作为父亲,他私心希望女儿快乐些,活波些。
刚才娏亍跑向自己的刹那,正君心里有了圆满的感觉,他的女儿挺好的。
“哎,王女好像清减许多。”裴长侍拉着娏亍的手,正君的心思他清楚,看到王女没有因为女君苛责,变得沉默寡言,还懂得和父亲撒娇。
他也替王女高兴,
娏亍笑道:“我没瘦,回程的路上,我还坐进称米的大秤杆上试了试,胖了的。”大师兄向正君和媁觞行礼后,接着她的话,爆出一桩娏亍的糗事:“王女还一直和看秤的农户说,往后看一点,往后看一点,不能短斤少两。”
“那个农户回答,称人又不是称米,不会短斤少两的。”
大家不知道是想到娏亍坐在秤盘上的滑稽样,还是想到农户板着脸看这个一身富贵的女子斤斤计较的样子而轰然发笑。
连被压抑许久的媁觞,也被逗得噗嗤一笑,可他及时掩住嘴,没有像众人一样笑得大大咧咧。
洗尘的拘谨气氛,就因为这件趣事,一下就松开。
一行人洗漱干净,都聚在正殿前厅用饭,正君亲自下厨,不分尊卑的摆了两桌菜,大家围着圆桌吃吃喝喝。
女君赏赐了美酒,却托口有外放的官员回京述职,没有来东宫,其实二七猜到,若女君不苟言笑的在首座上,大家现在就不能有说有笑的聊一路上的趣事。
也就是在这件事上,二七才感受到女君作为一个母亲的细腻。
“正君,你不知道,少尹她被蚂蝗吓哭了,结果,她扯嗓子一嚎,其他人都哄然大笑,有的还笑得跌进了水田里。”司事说二七之前,特地看同桌的人,都没有再吃饭喝酒才开口。
这下没去视察农务的人,都眼大大盯着二七看,莫名有些同情又强忍笑意。
正君是率先笑出来的,他宽慰的拍拍头低低无颜见人的二七,柔声说:“没事,有所畏惧是正常的。”还有人怕黑呢,害怕虫子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就是,就是抱着他女儿嚎啕大哭,似乎有些丢人了。
哈哈。
“对啊,少尹还小,大家吃菜,吃菜。”裴长侍也跟着宽慰二七,二七真不想回忆自己哭得方圆十里都知道的糗事。
还有两位,安慰人,能不能有点诚意,你们眼睛笑眯眯的看着人,实在没有说服力好不好。
娏亍作为受害人之一,状似平淡的开口安慰:“没什么,就像我也会害怕大白鹅一样,怕蚂蝗并不丢脸。”
听到大神也有弱点,二七猛打起精神,她好奇的托腮问:“大神,你为什么怕大白鹅啊?”
“大概是跟师傅修行的时候,被一只准备成仙的大白鹅,追了半个山头的缘故罢。”她淡淡回答。
这会换大师兄忍不住了:“你怎么不说,是你跑去和白鹅道友商量,借它几根毛做毽子踢呢。”
“你借就借吧,说话还很戳白鹅道友的心肺,一边借一边嫌弃人家毛发稀疏,羽毛色泽暗沉,而且还咒它成仙之日,肯定是个秃瓢。”大师兄捂着嘴,也挡不住险些咧到耳边的嘴角。
娏亍疑惑的看着大师兄,问:“我什么时候咒它了,明明是它听不得真话好吧,它越修仙头顶毛越少,按照正常速度,飞升那日确实就是秃瓢啦。”
大神的表情太过认真,那个有理有据的模样,就像真数过白鹅道友头顶有几根羽毛一样。
秃瓢的神仙,地中海神仙,哈哈哈,二七想到发型奇异的白鹅大仙,出现在南天门,实在忍不住抱着娏亍哈哈大笑。
“大神,原来,原来修仙掉头发,是自古以来的。”
虽然大家都不懂二七笑点在哪里,可是想到大白鹅怒发冲冠的追着娏亍满山跑,也足够活跃气氛的了。
二七真的笑疯了,一直扯着娏亍的衣袖,大师兄退居次位陪着正君鞭长莫及,骞坐在对面也够不到人,娏亍左边坐着媁觞,右边坐着二七,眼看外袍就要被扯松开,东宫正君媁觞实在看不下去,伸手捏住了妻子的衣领,无奈的同二七拔河。
“少尹,少尹,够了。”媁觞劝她,二七抬起脸,对方看她眼泪挂在眼睫上,嘴角微不可查的颤了颤。
娏亍被扯得筷子都拿不住,垂目看着一左一右揪着袍子的两只手,叹息,无奈道:“好了,二七,我的衣服要被你扯坏了。”
说完,伸出食指点在二七眉心,把她人给立起来。
“呵呵,对不住,大神。”二七收住情绪,抹了抹泪花,坐正身子。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