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策大致扫了一眼，就直接驱动自己的浅蓝色精神触手，插入了这片精神光团中。
没有想象中遭受攻击的场面，他的精神触手在进入光团后，就像进入了一片充满活力的海洋当中，瞬间接受到一片充斥着兴奋的信号，继而开始肆意畅游。
朦胧之中，余策看到了许多零零碎碎的片段，这些片段似乎都与王小芹的生活经历有关。
从小孩到成人，从学生到白领，从普通人到灰质感染者。
如走马观花般的回闪，将他带入到了对方的心灵世界。
一些莫名的情绪通过精神光团，传递到了他的意识之中。
他稍稍理解了一些王小芹的处境。
接着，他就看到了王小芹与季先生碰面的场景。
两人交谈的画面如同默片一般快速播放，很快就闪掠而过，不见了踪影。
余策原本还想继续看下去，却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心神一震的同时，下意识就退出了精神具象化状态。
他看着王小芹，一脸凝重道：“你们的主要战场不在酒店？”
王小芹从恍惚中慢慢恢复清醒，听到这话，她怔了怔，随即又冷笑一声：“现在才知道这些，已经晚了。”
她恶狠狠地瞪了余策一眼，言语中透露着迷之兴奋，“早在我们找上你们之前，其他地方就已经顺利展开了行动……这个时候，估计你们异局已经死了至少一半以上的战斗人员。”
余策的面色逐渐阴沉下来，取出手机就准备给局里打个电话。
其实他早该想到这一点……
如果怪物与灰质感染者之间合作，仅仅是想将战场放在这间酒店，就完全没必要在东郊那些村子搞出失踪案和活尸案；他们会搞出如此大的阵仗，最终目的显然不会局限在只给异局造成一小点伤害。
他们……还有着更深远的图谋。
这时，刚从卫生间洗完黑刺回来的姜娴，依稀听到了王小芹的只言片语，不解问道：
“知道什么，有什么行动？”
余策站起身，举着手机示意她稍等，接着便走进卫生间打起了电话。
大约五分钟后，他又从卫生间出来，回到床前与姜娴并肩而坐。
“已经通知局里了？那边怎么回复的？”
余策摇摇头，沉声道：“在外面执行任务的三支特战科小队出事了。”他瞥了眼地上的王小芹，“三支小队在追查活尸的过程中，遭到怪物和灰质感染者的联合突袭，整整牺牲了七名队员。”
他顿了顿，又接着说道，“而在林大小树林的异空间通道那边，也爆发了一场小规模的战斗，特战科队员一死一重伤。”
言至此处，他转头看了姜娴一眼，“最后接到我们通知，去白木旅馆侦查和收拾局面的几名特战科队员，也遭到了袭击，不过他们这边倒是没有什么人员伤亡。”
三处……四处战场中，情况最为惨烈的，无疑是追寻活尸踪迹反而被埋伏的那三支小队所在的战场。
牺牲七人，就相当于是死了大半支小队的人，几乎可以说是削去了局里十分之一的战斗力量。
这虽然不至于让异局元气大伤，但其所带来的连锁影响，也比表面上的十分之一要大上许多。
市异局局长于长林对面如此结局，自然是震怒无比，直接向高层反映要对灰质感染者组织进行大清扫，即便无法全部剿灭，也要让那些组织伤筋动骨。
至于高层的回复……他们还没有回复。
只不过，看高层透露出来的态度，其中似乎有一些隐情，并不方便全力处理此事。
余策将大致的情况讲述完毕后，多问了一句：“灰质感染者真有这么难对付，全力出击都没把握全歼，只能做到让那些组织伤筋动骨？”
姜娴摇摇头：“主要还是异局人手不太够，而灰质感染者又太过分散，没法一网打尽，一次抓到、击毙两三个根本无济于事。这些灰质感染者只要随便变个身份，或者躲到偏僻的地方，异局就根本不可能花费大量人力物力去全力搜查，最后也只能收回人力，保持基本的通缉状态。”
微顿半秒，她又解释一句，“不过要是异局想专心对付某一个灰质感染者组织的话，还是有能力做到全歼的。”
余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但是要想动其中一个组织，原本相处不和睦的组织就有可能抱团在一起，制造一些大冲突，所以异局在大多数时候也不会轻举妄动。”
姜娴点点头，补充道：“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种事需要世界上所有国家共同发力才能彻底解决，一旦国家之间没有统一的态度，就会继续给那些组织喘息的机会。但是想了整个世界都联合起来，其中牵涉的东西实在太多，根本不可能做到。”
余策听完，微感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这些都是你自己想的？”
这些话，完全不像是对方平时的思考风格，倒是有了些老男人的脑回路。
姜娴抿了抿唇，老实回道：“我听别人说的。”
余策闻言面色不变，思索一秒后又转移话题道：“我已经通知了局里，他们说会派人过来接应我们，我们只要在这里等着就行。”
姜娴“嗯”了一声，没有再多说什么。
两人都属于比较理性、不喜欢表露太多个人情绪的类型。
虽然听闻噩耗，两人心里都不太好受，但也不至于情绪失控，表现得过于义愤填膺，或者做出虐待俘虏的行为。
因此，王小芹身上没有再添新伤，只不过双手双脚已经被姜娴用限制灰质的黑色束带捆住。
余策将目光转到王小芹身上，温声道：“我们再来聊聊吧。”
“聊什么，有什么可聊的，被你们抓到不是只有被处死这一条路吗，难不成聊聊天你就能放过我？”王小芹情绪激动道。
“你是一直这么兴奋，易被激怒，持续的情绪高涨吗？”余策平静问道。
“我就是这样的性格，有什么问题吗？”王小芹昂着头反问道。
“有出现过幻觉？”
“幻觉，什么幻觉？”
“有没有觉得自己平时的表现跟别人不太一样？”
“你说的是灰质感染者的身份？呵，这个确实不太一样……普通人怎么可能会被你们到处追捕，连一天安心觉都睡不了。”王小芹不屑道。
余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低声念叨：“没有自知力，但是言语逻辑没有问题，没有出现思维、情感和行为不协调的情况，再结合刚刚看到的那些记忆片段，可以初步判断是有轻度躁狂发作的情况……”
“不过，器质性病变引发的精神障碍短时间内没法直接排除，一些精神活性物质和非成瘾性物质的因素也没考虑进去，所以暂时还没法确诊……”
他想了想，脱下自己手上的灰质手环，压在王小芹的胳膊上。
过了半分钟，手环上就显示出了一串新的数据。
血液灰质含量：837(个/ml。
精神强度：418。
注射第三次灰质药剂后，人体内的血液灰质含量最低值是800(个/ml，而注射第四次灰质药剂的要求，却是血液灰质含量必须达到1000(个/ml。
这也是为什么很多人会卡在第三次与第四次之间、注射了第四次灰质药剂的人会被称为精英的原因。
200(个/ml的血液灰质含量，对大部分人来说，可能需要保持好几年的高强度锻炼才能达到，而这样的训练，其实根本没多少人可以坚持下来。
这拼的不仅仅是天赋，还有个人的意志。
不过，此时的余策倒没有过多关注这个数值，而是瞟过一眼后，就直接将注意力转到了精神强度上。
‘精神强度比普通人要高很多……是灰质跟精神力相互影响、相互改变的结果？’
‘要是精神光团恢复过来的话，会不会直接降低这个数值……’
‘嗯……万一没有降低，是不是就可以借此增加高精神强度的人数……’
念及于此，他再次打了个响指，进入精神具象化状态，操控自己的精神触手侵入王小芹的精神光团。
跟先前的经历一样，异物侵入并没有招致对方精神光团的反击，而是很和谐地相处了下来。
‘情绪高涨到可以接受一切不越过底线的行为吗？’
余策在心里念叨一句，随后便准备起了自己真正的“入侵”计划。
跟上次暴力净化张晞月的精神光团一样，这次他也打算先尝试将自己的精神力量通过精神触手传输过去，看看对方的精神光团会有何种反应。
如果反抗激烈，他就可以顺势再来一个暴力净化；如果依然没有反抗，那他就可以尝试比较柔和的净化方式。
念头流转间，他已将自己一缕精神力注入到了对方深蓝色的精神光团中。
很快，深蓝色光团就如同沸腾的水一般，开始剧烈翻涌起来。强烈的暴戾、攻击情绪骤然生成，无形的力量开始开始蛮横地压迫余策的精神触手。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算是躁狂症患者的正常反应吧。’
余策在心里嘟囔着，同时解放对精神力输送的限制，让自己浩瀚的精神浪潮，直接席卷了对方的精神光团。
三秒过后，王小芹的精神光团就被净化成了一片浅蓝。
余策直接退出精神具象化状态，抬眼凝视对面的“原灰质感染者”。
王小芹很快就从负面状态的恢复了过来，抬头看着余策，心里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却又不知道哪里不对，最后只能当是自己的一个错觉。
余策露出温和的微笑，问道：“现在感觉怎么样？”
王小芹闷哼一声，懒得理他。
“是不是觉得没那么兴奋了？”
“有什么可兴奋的？”王小芹反问道。
余策笑着点点头：“确实没什么可兴奋的。”
说着，他就走上前，再次将灰质手环贴在对方的手腕上。
半分钟后，显示屏上的数值刷新了一遍，却依旧跟原数值相同。
——精神强度并没有降低。
余策后退两步，对一旁的姜娴说道：“帮她把束带解开。”
姜娴先前一直在盯着他的动作看，此时听到这话，有些好奇地问道：“要做什么？”
地上的王小芹同样也露出了一副不解的表情。
“就是做个小实验。”余策一边说着，一边发动了【感觉干涉】，防止王小芹突然袭击姜娴。
等姜娴解开了束带后，他就对王小芹说道：“你再调集一下自己体内的灰质试试。”
王小芹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有了一种十分不详的预感。
她沉下心去操控体内的灰质，发现依然可以运用自如，但是……
她失去了解放异变身体的能力！
她无法再随意改变自己的身体构造！
“你对我做了什么？！”
王小芹面色煞白地盯着余策，心中有无形的恐惧正在逐渐蔓延。
为什么……
对方明明都没有对她的身体做过什么……
身体的异变为什么会说消失就消失？
这样的事，就算连怪物都做不到吧？
‘等等……’
王小芹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脸上露出一阵茫然。
身体的异变……消失了？
她这是恢复正常了？
怎么可能？
余策笑了笑，再次重复了自己先前的问题：“现在感觉怎么样？”
‘感觉怎么样……还能感觉怎么样。’
王小芹看看他，又看看自己的手掌，随后整个人像是虚脱一般跪坐到地上，好似一下子失去了人生目标，不知道接下去该做些什么。
她心里依旧对异局怀有恨意，但此时，另一种情绪却不可遏制地从心底升起，逐渐占据了主导地位。
站立一旁保持着警戒的姜娴见此状况，同样也有些不明所以：“怎么了？”
余策长出了一口气，闭眼又睁眼，平静道：“马上就会有大事发生了。”
‘看她的样子，应该是失去了灰质感染者的那些特殊能力……幸好是失去了，不然一个拥有高精神强度的人，同时还可以操控特殊的身体异变……这样岂不是比我还厉害了。’
他在心里默默嘀咕着。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