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真一睁开眼睛,就听到了耳边骤然响起这声如洪钟的一句话。
高高的云阶上面站着两个人,其中有一个横眉怒目的中年男子正在凶神恶煞地瞪着她,见林真抬眼看过来,又重复问道:“云挽,你可知罪?”
原来这个原主的名字叫云挽啊。
林真一脸平静地说:“不知。”
她才刚来这个世界呢,确实不知道嘛。
但是那云阶上的男子却被这个回答气得跳脚:“你在秘境中为获胜不择手段,用杀阵欲图谋害掌门之子,居然还不知悔改?”
哦?有这种事?
林真漫不经心地敲了敲旁边的006,说:“世界线拿来给我看看?”
我倒要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
这件事情只是云挽惨烈的一生中的开始。
云挽走了好几个月才走到了这个宗门的山门外,刚巧碰上了选拔外门弟子的考核。
她本来也只是想来碰碰运气,如果能够拜入这个宗门的话,以后就再也不用担心会被饿死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云挽误打误撞地竟也一路过关斩将地进入了最后一关。
最后一关是一个秘境,只要能在规定的时间内找到足够的灵符就算过关。
但她没有想到在秘境里居然会有人意图对她动手。那人全身上下罩得严严实实,出手狠辣,看上去倒像是个邪修,但也不怎么经打,云挽一出手就把他给撂倒了。
要不是因为那人身上的护身法宝,估计下一秒云挽就能把他给杀了。
那人躺在地上,兜帽落了下来,露出一张苍白的脸。
然后立马就有人跳出来,指责云挽:“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对掌门的儿子动手!”
云挽有些慌乱:“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
她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辩解道:“而且,是、是他先对我动手的啊……”
周羡虚弱地咳了一声,说:“刚才我看到你的身后有一只三阶的碧眼蛇……”
言下之意,刚才自己并不是对云挽动手,而且对她身后的碧眼蛇动手,是云挽误会自己了。
当然,现在也没有什么证据证明当时有没有这样一只碧眼蛇存在了。
云挽只好诺诺说:“抱歉……”
她忽视了一个很怪异的疑点:这是宗门外招收外门弟子的考验秘境,掌门之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能有人跟他一唱一和呢?
云挽一出秘境,毫不意外地就被围住了,且还被扣上了意图杀害掌门之子的罪名。
那个对他发难的似乎就是该宗门的长老,他铁青着脸,说绝对不允许招收云挽这样心狠手辣的弟子进入宗门,且还要将此事广而告之,斩断云挽进入其他宗门的途径。
从来没见过这种场面的云挽果然被震慑住了,有些垂头丧气地心想:罢了,大不了回家种地吧。
这时,那个脸色苍白的掌门之子周羡出来唱红脸,劝道:“长老,这位弟子也不是故意的,是我当时吓到她了,不知者不怪嘛。她在秘境中也勉强通过了测试,按理来说是可以进入宗门的。”
“不行。”那长老冷硬地竖起了眉头,“她如此行事,怎配入我宗门!”
周羡给了云挽一个安抚的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又说:“她冒犯的是我,就算处置她,也应该交由我来处置吧?”
“这……”
长老装模作样地沉吟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好吧。”他又冷肃下面容,厉喝道,“云挽,你可知罪?”
云挽此时心中对被自己打伤还帮自己说话的周羡充满感激,连忙说:“弟子知错。”
“好。”长老偷偷地看了一眼周羡的眼色,干咳一声,对云挽说,“那你今后就跟在少掌门身边,供少掌门驱策,弥补你犯下的过错!”
这个结果听起来似乎不算太糟。起码对云挽来说是这样——只要能够拜入宗门,她就心满意足了。
谁能知道周羡本来就是冲着她体内的仙骨来的呢?
周羡虽然是掌门之子,但是没有仙骨,无法踏上修行的道路。鼎盛的仙门,悠长的寿元,通天的修为,都与他无缘。
于是不甘心的周羡就盯上了这些前来拜山门的外门弟子。
只是一些小小的外门弟子罢了,就算是死在宗门,也没有人会为他们说些什么的。
周羡混迹在秘境中,准备随机狩猎一个有仙骨的弟子,然后被云挽,或者说云挽身上的仙骨吸引了视线。
琉璃骨!
无尘无垢,道心通明的琉璃骨!
偏偏它还生在一个毫无背景的小姑娘身上!
这不是上天给自己准备的机会,那什么才是?贱命一条的外门弟子也配得上这样完美的仙骨?
他毫不犹豫地就要对云挽下手,却低估了云挽的实力——然后就被云挽按在地上摩擦了一顿。
幸好他的护卫机灵,见形势不对,立马搬出身份压人。云挽果然被唬住了。
他转念一想:反正她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不如先将她骗回宗门,之后还不是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吗?
周羡将云挽带回宗门,让她拜在自己父亲门下,为的是以后方便拿捏云挽。
但是云挽不知道这些,她还觉得自己运气真好,遇到了一个这么善良的师兄,还有这么好的师父,对他们充满信任。
但是这个幻象也很快就消失了。
周羡要准备剖她的琉璃骨了。
周羡的父亲周道远早就知道这件事情,或者说这件事情就是他一手操纵的。
他制止了周羡的动作,在云挽求救的眼神中说:“你的手不稳,我来吧。”
他亲手剖出了云挽的琉璃骨。莹润剔透的琉璃骨不沾鲜血,像冰雪般融入了周羡的体内。
周道远看着失去了琉璃骨的云挽就像是看着一堆垃圾:“需要父亲帮你把她处理掉吗?”
“不用。”周羡感受着体内的琉璃骨,嘴角勾起一丝残忍的笑意,“我还挺喜欢她的呢,就先留下来吧。等我玩腻了再说。”
“好。”周道远也不再管云挽的死活,拂袖起身离开了。
云挽像是才看清楚自己一直以来信任的师兄和掌门的真面目,她不顾自己浑身的鲜血,像是发了疯似的朝周羡冲过去,毫无意外地被周羡打翻在地。
“云师妹。”周羡蹲下身看着她,毫不掩饰自己脸上的恶意,“没有了琉璃骨,你拿什么和我斗呢?你现在不过就是个凡人罢了……”
你凭什么拥有这么好的仙骨?不过现在,这琉璃骨是我的了!以前没发现,这个小家伙长得倒是挺好看的……
云挽感知到了他眼中某种垂涎的欲望。
她不知是从哪里突然爆发出来的力气,用力地将刚刚融合了琉璃骨的周羡一把推倒在地,拼命地向外跑去。
她知道自己不可能跑出这个宗门了。
云挽的衣角在风中翻飞,向着最近的无生崖而去。
“站住!”周羡似乎没有想到云挽还敢反抗,他赶紧拿出玉符向周道远传讯:“云挽跑了,快来拦住她!”
云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奔跑。
当周道远闻讯赶来时,她已经站在了无生崖的悬崖边,指着不远处周羡和周道远的鼻子破口大骂:“这辈子碰到你们算是我云挽倒霉!你们给我等着,我只要还有一口气,就一定要杀了你们!”
周道远猝然出手试图去抓她。
云挽后退一步,毫不犹豫地跳下了无生崖。雪白的衣摆在云霭间翩然翻飞,像是一只被风雨摧折的蝴蝶。
她的身影很快就下坠得看不见了。
周道远的脸色很难看。他转过身,不再看那云遮雾绕的崖底,对周羡说:“掉下无生崖,十死无生,她活不成了。没有人会知道的,你也把这件事情忘掉。”
周羡垂首道:“是,父亲。”
云挽掉下无生崖并没有如周道远周羡父子所愿的那样死去。
或者说,有人救了她。
云挽不知道那人是谁,总之她一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山洞里的草堆上,身上的伤处似乎也已经愈合了。
只是周围并没有看到人影,那个救命恩人似乎无意与她相见,只在一张树叶上给她留下了出无生崖底的路线图,后面还附了一句:拿了地图就照着路线快点滚,不要扰了老夫的清净!
云挽在心里勾勒出一个白胡子白头发的脾气暴躁的世外高人形象。
她收好树叶,徘徊了小半天,还是照着树叶上画的路线走了。
她得想办法去找周道远和周羡报仇。
云挽的性子一向是坚韧而决绝的。当初她能够为了拜入宗门不远万里地跋山涉水,现在即使失去了琉璃骨,她也依然能为了报仇每天咬牙苦练,哪怕现在一把灵剑对她来说重若千钧。
云挽苦练四年后终于等到了机会。
她混入了向仙长献舞的一众舞姬中,趁着宴会上声色靡靡、酒色酣畅的时候,抽出臂纱中的短刃,一击切断了周羡的脖颈。
周围似乎有人在惊叫,还有人扑了上来试图抓住她,但是云挽都不在乎了。
她踢了周羡的头颅一脚,丢下手中沾了鲜血的短刃,用力地一头向旁边的柱子撞去。
红色的血浸透了云挽的眼睛。
她用力地掀了掀眼皮,略有些遗憾:可惜没有把周道远也给杀了……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