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着昂贵的午餐，夏小谷心情很复杂。如今的身份和局面都让人尴尬。
黎野见她吃饭有些心不在焉，柔声问道：“不合胃口？”
她摇摇头，闷声不吭埋头吃饭，不肯搭理他。想着即将参加的高层会议，手心捏了一把汗。说不紧张是假的。她有些想不通，以她这种零交际的人，怎么有资格胜任这么大个集团公司的首席秘书？
这个“潜规则”铁板钉钉被群众的锤子钉紧了。是她自己不甘心退缩，既然选择了，那只有硬着头皮上了。千万不要掉链子啊，夏小谷。她暗自鼓励自己。
她偷偷瞥了一眼慢吞吞喝粥的某人。
某人明明垂眸低首，似有心电感应，一下子看穿她的心思。
“小谷，你第一次参加高层会议，难免有些不适应。我会安排展助理全程陪同你。以后不懂的地方多请教他，展助理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有他在，你什么也不用担心，任何问题他都可以驾驭得了。”
原来展助理在黎野眼里这么厉害。夏小谷对展期安多了一份敬佩。能得到Ye总高度点赞的人，那肯定是相当厉害的。
下午的高层会议上，夏小谷接受各种目光的审视和考核。质疑的目光偏多，怀疑的目光也有，淡定的目光也存在。
展助理在她身边，轻声说了一句：“第一次，多少有些不适应，有我在，不用怕。”
夏小谷侧头对他微微一笑。有了黎野的预防针，她心里莫名心安，神色淡定，一切还好，并没有意想中那么紧张。
她戴着公司配制的高端蓝牙耳机，边听边速记会议精神。
速记是她的长项，大学时全班属她记笔记又快又好，字迹清晰美观，内容详实不遗漏。
Lily对她还是多了一分私心，看夏小谷的目光里充满鼓励，并且对她做了个加油的手势。夏小谷对她感激一笑。
乔美娜和付国平看她的眼神很不友好。乔美娜满脸鄙夷，认为夏小谷肯定是靠潜规则上位的。至于被谁潜规则，她在努力向欧洲那边的亲戚董事求证。
夏小谷亲眼见识了展助理的才华和能力，他的身上有黎野的影子，说话的语气果决有力，对任何人提出的质疑能一语中的，直切要害。
会议快要结束时，有人对夏小谷发难，是公司一个不大不小的董事。
“展助理，今天这个会议Ye总和Tang总都没有出席，但我有一个问题，希望能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夏小谷骤然心虚，原本淡定的心顷刻间紧张起来。
展助理微微一笑，平视对方：“李总，这个问题，我觉得首先你要去请示一下董事长。Valley的人事任命是莫总直接下发的。另外，我个人认为Valley足够可以胜任这个职位。她在企划一部可是Lily的得力助手，能力很强。”
“能力不强，公司门都进不来。但总裁首席秘书之位，怎么可以这么轻率地交给一个初出茅庐的毕业生？董事长那边，我自然找机会会请示他一下。”李总态度很傲慢。
他的话引来另外两个股东的附和。
展期安淡淡地暼了那几人。他们都是莫总舅舅莫礼文的那一派，当初莫总接管父母家业时，舅舅很受他母亲器重，得到很大的财政独立权。
莫青家庭背景很复杂，他爸爸是红二代，但很叛逆，不肯接受莫青爷爷要他从政的建议，执意在国外创业，娶了华裔女子莫茉为妻，他爷爷一怒之下，登报和他断绝父子关系。莫青从母姓。
莫青的母亲很美，但体弱多病。莫青的父亲范建明一生妻子宠爱莫茉。
莫青二十八岁那年，莫母因病去世，莫青父亲从此萎靡不振，削发为僧，将家业交给儿子，谁也不见。这些事情只有家族内部的人才知晓，外人不得而知。
莫青为人低调，不喜沽名钓誉，更不喜在媒体面前曝光。
黎野深受他的教诲，言行举止接近莫董的风格。他比莫总更冷静，更杀伐果决。好几次重大抉择时，都是黎野拍板决定，事实证明，黎野的判断力和敏锐度，超过莫青。
莫青母亲去世时，拜托儿子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亏待她的家人。人的私心一旦膨胀，贪欲是个无底洞。舅舅欺负莫青当初接管家业时过于年轻，经常在背后搞一些小动作。
莫青跟他舅舅暗地里斗了二十多年，为了兑现对母亲的承诺，他对舅舅一家的所作所为一而再隐忍。母亲去世前，将她手上一些股权馈赠给了她哥哥，舅舅成为公司第二大股东，一度处处掣肘莫青。
莫青在黎野的协助下，这几年终于逐渐摆脱舅舅的阴影。但莫礼文一向善于收买人心，公司好几个股东给他拉拢。
黎野和Tang曾经齐心合力查出那两个洗黑钱的董事肮脏勾当，逼得他们狗急跳墙，撞进警察布的局。只是没料到那两个人是亡命之徒，早就有了防范之心，警察追捕他们时，挟持了董事长夫人堂弟的儿子做人质。
如今莫礼文人在柏林，内心实则惶惶不可终日。一旦那两个人落入警察手里，势必将他牵扯出来。
展期安对井底之蛙的李总淡然一笑：“那这个问题就等李总向董事长请示之后再议吧。展某人微言轻，董事长的安排，展某不敢妄加评论。”
李总继续发难：“董事长人在国外，国内主要是Tang总负责。如果不是Tang向董事长推荐Valley，董事长肯定不会做出如此有失水准的人事安排。”
扯到Tang身上来了，Lily不高兴了。她原本就是个口直心快的爽直人，立刻抨击李总。
“李总也长居国外，你又为何认为Valley不能胜任首席秘书呢？你可知道Valley之前是我认可的助理？能够胜任我助理的人，绝对有能力挑重担，首席秘书一职很适合Valley，她是我遇见过的最优秀的企划师，思维缜密，头脑新颖，学习能力强，捕捉信息快狠决，我相信，她会是一个极为优秀的首席秘书。”
李总嗤之以鼻。“没想到久闻大名的铁娘子Lily总也是一个护短的主，任人唯亲，这是商家大忌。”
Lily面无表情冷笑一声：“Valley不是Tang总的亲戚，也不是我Lily的亲戚。她是凭本事吃饭的，不要说一个首席秘书，就算公司副总这个职位，假以时日，她肯定可以胜任。”
夏小谷感觉自己顷刻间成了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任人评价。好在有个又飒又酷的企划一姐在给她撑腰，否则今天她不知道如何应对这种尴尬的当面挑衅。顿时感觉背脊汗涔涔。
李总脸色一变。“Lily总说话注意分寸。”
“应该是李总说话注意分寸。”展期安微微一笑，语气不疾不徐。“刚刚的对话我已经录音，转发给了莫总。李总在质疑董事长的人事安排，做下属的肯定要及时反馈一下。”
“你—”李总噎得哑口无言。
“Valley，把你的笔记本给我。”展期安从夏小谷面前抽走笔记本，然后将它上面的内容投影出来。“这是Valley刚刚做的会议记录，三种语言交汇速记的。大家欣赏一下。”
电子页面一页一页翻过去，众人看着看着，肃然起敬，大多数人的眼里流露欣赏之色。
夏小谷的字特别好看，德文和英语字体都很美观。内容详实，概述性精准，重点提出，细节优化。
“Valley懂德语？”李总脱口问道。
Lily嗤之以鼻。“李总对Valley根本不是很了解，就直接质疑她的能力？是不是过于个人感情化？More集团公司最注重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的发展战略，李总不要违背企业方针。”
李总被她怼得面红耳赤，很是窘迫难堪。另外两个股东赶紧拉了拉他，叫他不要执着于夏小谷能不能胜任的这个问题。但李总固执己见。
“秘书办的李志瑞是留美硕士，能说一口流利英语，双文凭。待人接物落落大方，而且无论接待谁，她都笑容满面，个人认为李志瑞女士更有资格担任首席秘书。”
一直没说话的令总突然冷冷说道：“李总，今天的会议精神是讨论乔迁庆典之事，莫要跑偏了话题。Valley能不能胜任首席秘书这个职位，好像和你无关。你要有疑问，请直接请示董事长吧。大家都很忙，莫要占用会议资源。”
“令总所言极是。Valley，把笔记本拿好，散会后随我去一下办公室。”展期安笑道。
夏小谷感觉自己像坐山车一样的恐惧惶然。幸好有人替她出头，让她平安着陆。
会后，展助理再理了一下夏小谷整理会议记录，圈出几项重要记录，要她带领秘书办尽快完成与各部门的协商工作。
他教给夏小谷很多有益的东西，指引她如何应对各部门和总裁办之间的问题和协调关系。夏小谷有如醍醐灌顶，瞬间通透许多。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