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干什么？
这是所有人心中的疑虑，就连场中的柳兴潮也感觉到气氛不对，停止了语言上的挑衅。
他隐隐觉得自己不能再浪费时间，必须抓住机会一击致命。
于是提枪而起，引动血海狂潮呼啸前行！
“铮铮~~”
卫梓曌依旧垂泪，未见半点动作；明明没有起舞，那成千上百的飞剑却发出震动轰鸣；仿佛也在为它们逝去的同伴哀叹。
不仅如此，它们更是无风自动，纷纷疾驰，主动攻击柳兴潮；冲锋期间，更有未知的力量爆发。
寒若凝霜，冰侵入骨！
整个渊心号上的温度骤降，即便有恒温阵法维持也于事无补。
空气凝结成冰，好似为每一柄飞剑都装备上了冰晶铠甲。
一道道冰霜飞剑袭来，柳兴潮左躲右闪，上下截击；可迎接他的是更加猛烈，更加狂暴的攻击。
且凝结冰霜后的飞剑，不知何种原因；竟然比之前加持了卫梓曌真气及剑意时还要可怕。
他的血狱勾镰枪尖刺击之下，好几次竟不能碾碎对方；反而是在一次次攻击中被寒霜之力侵染，变得迟钝缓慢。
他的身法也同样受到这气候影响，就连血海魔气的活跃度都大幅度降低。
使得好几次竟未能躲开袭击，冰霜剑锋刺穿血色铠甲，在其身躯上留下伤痕。
“这究竟是什么玩意儿！？”柳兴潮爆喝。
也不怪他恼怒，实在是现在的情况一点都不‘科学’。
从围观者的视角可以清楚地看到，卫梓曌不曾动用半分力量，还沉浸在某种悲伤之中。
如今的战斗，似乎属于柳兴潮和卫梓曌的飞剑……
但这……法宝什么时候具备智能了？
即便有剑灵这种奇特存在，可卫梓曌的剑灵青珏不是眼看着就要不行了么，难道还有另外一个或者数个剑灵？
这不是开玩笑么！？
退一万步说，还有其他剑灵，但失去宿主卫梓曌提供的真气；仅靠剑灵如何与柳兴潮抗衡，甚至还占据了一定优势。
这怕不是幻觉哦！？
“哎~我似乎闻到了鬼道的气味……”
就在围观众人纷纷惊疑之时，一向存在感相当微弱的鬼道代表修士侯季幽幽地叹了一声。
霍泷星闻声望去，但见这位脸色苍白的哥们，一人孤零零地站在角落里，周围十米范围内都没有旁人。
此刻被大家炙热的目光围观，侯季突然一愣；好似说错了话一样，极度尴尬。
十分不适应的他默默低头，然后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让自己的身体不断下沉，融入脚下甲板阴影，最终消失不见了。
呃……这哥们儿是害羞了？
霍泷星被侯季的奇葩表现弄得哭笑不得，但他的话也为大家打开了思路。
特别是霍泷星和平不法二人！
因为他们当初在荒原围栏里，遭遇过类似的事情。
孙不负挑战荒原暴岩熊的时候，荒原皮猴的全族灵魂之力，就曾起到过奇妙作用。
不仅一次又一次地爆发出未知力量，还在最后与其武器融合，锤炼出‘如意’金红长棍这件灵宝来。
所以按照侯季的说法，卫梓曌的飞剑们，正处在一种灵魂之力暴走的状态。
可这些残魂是哪儿来的，卫梓曌也有孙不负那样一个惨烈的族群？
飞剑这玩意儿绝大多数时候都是人族在使用，所以此刻依附的残魂应该属于人族的吧……
难不成是卫梓曌屠杀了大量修士，后以鬼道秘法驱使束缚了他们？
不对，卫梓曌要真干过这种事情，名声早就在仙道臭了，说不定还得被清理门户。
而且她并无御使的痕迹，若是怨灵残魂，绝不会燃烧自己帮助灭生之仇。
“嘶~~”
“怎么了？”
此时，胡玬芷突然感到头痛，忍不住发出声音，以手扶额。
霍泷星连忙询问，只见她轻轻摇头后说道：“那些剑，那些剑……给我的感觉很熟悉，好似朋友，又好似亲人……”
“他们好像在说什么……什么……”
“你别想了，这肯定是卫梓曌的记忆；你不要去回忆，也不要去深究。慢慢放下，慢慢远离。”
胡玬芷的话，侧面证实了侯季的猜想。
这些飞剑的来历果然有猫腻！
他们属于卫梓曌曾经的朋友、亲人、甚至追随者；那又是什么导致他们集体在死后不愿消散，而以残魂的方式陪伴她左右。
这其中有什么巨大隐情么？是不是和卫梓曌被剥夺月宫仙子称号有关？
霍泷星难免会发散性地胡思乱想，只可惜想往谪仙楼里面塞入细作太难了，圣魔教历经多年，也没发展出重要地位的暗探。
很多情报只能是旁敲侧击，很多更是毫不知情。
“卫梓曌，你以为这样就能击败我么，你太天真了！”
战场中央，被压制着攻击的柳兴潮终于难耐不住了；怒喝之下的他，决定掀开一手底牌。
“血魔真解——卍开！”
蓬勃的血色真气再度爆发，柳兴潮满身血纹也开始急速涌动。
那一道道扭曲的纹络蔓延，最终竟深入他的眼眶，攀上他的眼珠，将瞳孔也染成血色！
几息之后，柳兴潮整个身躯化作血红，再不见丝毫人类色泽；随后全身异变，血纹如血肉一般向外疯长。
此刻的他，已经不是人，而是魔！
真气沸腾，犹如熔岩；冰霜飞剑带来的寒冷逐渐褪去，炙热之感缓缓攀升。
一道又一道的飞剑持续进攻，却还在柳兴潮五米之外就开始融化。
前进两米不到冰晶铠甲消融，前进三米不到剑身融毁，前进四米更是化作铁水！
“吼~~！”
已经失去人言，只余野兽般的怒嚎。
柳兴潮带着同样被血纹魔改异化的骨枪，又一次发起了冲锋。
而此时的卫梓曌又在干什么呢？
实际上，早在露出笑容的那一刹那，她便从悲泣中走出来；一直的沉默，是为了完成一个隐秘的仪式。
飞剑残魂们的护佑出乎她的意料，可她也无法阻止，只能含泪坚持。
终于，一切的准备就绪。
“青珏，你不会离开我的。”
一声轻语，卫梓曌缓缓闭上双眼，张开双臂。
“啊~！”
远处的胡玬芷突然发出轻声痛呼，抓住霍泷星的手臂颤抖不已。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玬芷，快把伤害分摊给我，快！”
“别……别漏出破绽！”
霍泷星焦急万分，却胡玬芷还在尽最大努力忍耐。
于是他赶紧附和：“好，我不露破绽，你赶紧将伤害分摊给我。”
“不用……我还能忍住。”
遇上这种事情，霍泷星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若是他学会一二分摊灵魂伤害的秘法就好了。
可这些年来一直没有接触过，坊市也没刷出过类似的功法，他只能在一边干着急。
伴随着胡玬芷的痛楚，众人终于看清卫梓曌所产生的异变。
跪坐在地，双臂展开的她犹如虔诚跪拜神佛的信徒；一缕幽蓝色的轻烟缓缓升起，在她的头顶汇聚，逐渐演化成了小一号的她！
“这是……这是她的元婴！”
不知是谁人率先惊呼，所有人都露出了惊容。
元婴蕴藏识海，这是修行界不变的真理；可卫梓曌如何能以区区婴动境界，御使元婴离体？
这不是出窍境界修士，元婴化神之后，才能拥有的神通么？
谁来解释一下！？
无人可以解释，就连暗中窥视的大佬们，都陷入了沉默；他们不由自主地怀疑起自己信奉了数百年的修行法则。
想着是不是有某些上古秘术，能够达到这般神奇效果。
至于现在嘛，只能当好观众，好好看戏咯。
聚焦中心，完全凝聚成型的卫梓曌元婴，在留恋地望了一眼脚下身躯之后，毅然决然地纵身一跃，扑向了几近碎裂的玉霜长剑。
飞扑过程中，她的形态变得模糊、飘散；一缕缕幽蓝烟气抽离，缓缓注入剑身。
得到力量注入的剑灵青珏气息慢慢变强，而卫梓曌元婴的气息，逐渐消散。
“她疯了么，她这是在献祭自己的元婴去拯救剑灵？”
“先不说此举成功与否，一旦施展，失去了元婴的卫梓曌，未来便断绝了啊！她永远不可能踏入出窍境界了。”
“这人究竟在想什么，失去了剑灵，不过是失去了强力助臂；失去了元婴，可就失去了未来希望啊！”
围观者哗然，议论纷纷尽皆痛斥着卫梓曌的不智之举。
可这些言论影响不了结局，得益于元婴的自我奉献，剑灵青珏再度绽放光芒。
而细心的人就会发现，这光芒与以往不同了！
剑灵，本只是一种概念，一种玄之又玄的存在；众人可以感受到她的气息，却看不见她的存在。
而如今，那耀眼的光辉，印证着剑灵青珏从此有了实体，有了灵魂。
她不再是剑灵，而是剑魂！
玉霜长剑的剑身在这奇迹般的过程中完全崩碎，新的光泽剑身虚幻缥缈，可其给人的压迫感越发强烈起来。
人们突然觉得，施展了血魔真解，以身化兽的柳兴潮，很可能挡不下一剑！
卫梓曌没有给大家太多的时间幻想，当剑魂青珏恢复，她便睁开双眼，微笑着轻轻握住剑柄。
这一瞬间，整个世界不一样了！
不管是炙热还是寒潮尽皆褪去，不管是冰霜还是血海全部消融，仿佛只留宁静。
就连疯狂冲锋的柳兴潮，在众人的视线当中也发生了变化；他的满身血纹收缩内敛，露出原本肌肤色泽。
眼中的狂暴褪去，理智回溯。
他的血魔真解，在卫梓曌握剑的那一刻，被强行解除了；他一往无前的身姿，被强行停住了！
即便他已经突破了飞剑的重重防御冲到了卫梓曌身旁，即便他的血狱勾镰已经快要触及到对方。
可在眼下的静谧僵持中，所有人都知道谁才是胜者。
“结束吧，此战算平！”
紫绢遮眼的圣心瞳魔江离歌轻声而言，为这场挑战画上了句号。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