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拍我一掌了，还感觉不出来？”方采寒不免感到好笑。
经此一提，抽刀客脑中回放当初那一掌，当时只顾胜负，并不记得有什么感觉，但看着眼前方采寒白皙的皮肤，虽伤痕不少，但也不是他这种糙汉肌肤。“我还以为这悬赏单搞错了！傲虎怎么可能背叛十二伏魔成为朝廷钦犯！”
“这个你就要问我们的书生大人。”方采寒披着档衣绵布，沿路收拾自己乱掷一地的匕首，走至树下竹篓翻找成衣，给自己换上一件全新衬衣。当初为了应急买的，丝质，完全能作为一个显赫世家的书僮。
“我是百丝脉的弟子。”季晅褪下抽刀客的外衣，抽刀客是肋间中刀，包扎起来需裹住整个胸腔，比较麻烦。“那一夜，是方采寒拼死护着我逃出来的。”
“……”抽刀客沉默不语，拉开百丝异人的画像，下面写着劫匪头目几行小字，他一声不发将其撕碎。“百丝脉的事……兄台节哀。”
“在下季晅，如你所见，我们两人被十二伏魔列为首要钦犯，我们需要一点人手。”
“这就是你的计划？我挨这刀就为了这个？”方采寒背起竹篓，她已经换好全新布衣，也收拾完这一带她们打斗的痕迹，动作飞速完全不像个伤员。
“经此一斗，我相信他的刀法举世无双，能将你伤成这样，对战十二伏魔也未必会输！”
“我们没有要复仇！”方采寒大吼，见两人有些吓着，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也没有要与十二伏魔为敌。”
“少欺骗自己！”顾不上方采寒刚伤的肩膀，季晅一把抓住方采寒的衣领，被方采寒本能反手拍开。“你到底追求什么而来救我！你嘴上口口声声不复仇，全是因为你自己的悔恨！你放不下三姑娘的事！自以为抛开一切就能活得逍遥自在，活在十二伏魔的追猎之下你真的自由吗？你只是痛恨自己的软弱！所以期望透过救赎来向稚嫩不成熟的自己复仇！好让你当个大侠！像三姑娘期望的那样！是吗？”
“我……”提到三姑娘，方采寒态势软弱下来，眼神中闪烁着一丝惆怅。她转身收起自己最无助的一面，甩下一句话，毅然朝着驿站快步离去。
“我不是软弱。”
季晅第一次见识到方采寒如此无助的样子，回想起昨夜述说回忆的字字句句，也许方采寒都是怀着那样的表情倾诉，或许自己言词有些过头，看着方采寒离去的背影，季晅竟显得有些不知所措，情境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咳咳！”抽刀客见气氛古怪，清嗓引起季晅注意，他身上的纱布才缠过两圈，季晅就起身与方采寒对峙。“我好像不适合插话，要不纱布就别绷了吧！”
“没事……让你见笑了。”季晅顶着不好意思的表情，回到抽刀客身后继续缠着纱布。
“那个啊……雨哥……”
“我才二十出头呢，你叫我哥不太妥当吧。”
“尊称嘛！毕竟是我输了，你是主子，但叫主子又拗口，让我尊你一声大哥，江湖上都这么叫的！”
“也是，那就这样吧。”
“雨哥，她……是你娘子？夫妻之间，和睦为重啊！”
“不是。”季晅心中一万个念头飞过，若今生娶到这么凶悍的妻子，那余生肯定没好日子过。“她之前以傲虎的身分来找我做些机关认识的，我们只是朋友。”
“那朋友之间，还是以和睦为重啊！你刚刚的气势凶狠，连我都要顶不住！”
“……”季晅专注地将抽刀客的伤口缠绕起来，布头藏好，示意完成的拍拍他结实的背部。回想起刚刚的状况，不自觉的又叹一口长气。“我预想过很多次，没想到最后是这样的场合。”
“那啥……陪点礼吧！女人都喜欢礼物的！”抽刀客穿好自己的衣服，胸前两个飞刀破口特别显眼，无奈竹篓被方采寒背去，他也只能将就着穿。
“没时间了，你偷袭我那阵，我们跟车夫约好半个时辰后上车往醉金城出发。”
“哎呀！那得快点！”抽刀客拉着季晅在林间奔跑，奈何季晅不会轻功，抽刀客只好拍拍自己肩膀。“上来！我背你！”
驿站马车内，方采寒朝着窗儿发呆，她脑中不断回放着季晅的指责，字字珠心。或许真如季晅所说，她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对过往的复仇，她不甘是那个软弱无助的女孩，也不愿意顶着傲虎面具丧失自己。或许她还想帮助更多人，不必有人谱写她的故事，仅仅是成为像三姑娘一样的人，在凝滞黏稠的泥淖中对人伸出援手，就像当年她接过三姑娘伸出的手一般。
其实季晅说得不错，自己的确是在向自己的软弱复仇。
门外脚步声窜起，两人很快进入马车内，季晅坐到她身旁，抽刀客坐在另外一列，车夫来到门边确认三人都要前往醉金城。马车颠簸上路，车厢内的气氛却出奇平静，沉稳到把人死死按在座位上。
“那个……对不起。”方采寒率先打破寂静，情绪堆积在胸口只让她更难受，她想顺从自己的心志。“你说的话让我思考良久，或许你是对的。”
“哎呀雨哥！你怎么让人家姑娘先开口！”抽刀客戏剧化的爆出哀号，不断鼓动季晅，让方采寒看得一脸茫然。“快拿出来！快啊！人家都开口了！”
只见季晅搓搓紧握的手，仍有些不好意思地缓缓张开，是一个晶莹剔透的首饰，在车厢内显得有些暗沉。季晅将绳子两端拉起，那琥珀石摇摇晃晃悬在空中，虽不及方采寒的眼睛漂亮，但也源出同色。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