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是什么仙佛菩萨，无法拯救地狱里的苍生，敛红坊的下人可不只婉儿一人。”
“所以你就漠视了？默许这一切发生？”
“你还不明白？你越想要帮她，就越是伤害她！”
“老桑！我沐浴完了！换你啰！”
兮月朦胧的呼喊听起来好遥远，遥远到能将两人抽离眼前的纷扰。
“失礼了。”
方采寒憋起一脸满溢的情绪，穿着鸦黑的艺服起身，挟带一阵阴风走过季晅身边。
“来了！”
季晅还在思索方采寒诉说的难处时，突然被一个奇怪的生物给吓着，那人穿着粉色衬衣，应是刚出浴的兮月，脖颈皮肤和脸却混着一种奇怪的物质，形似灰泥，却又更加滑润些。
眼窝掺着两颗果片，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条金鱼，可把季晅吓得差点从软椅上飞起。
“啊，抱歉，吓着你了。”
兮月压住脸上两颗柠檬，卧上床榻，无事不欢地分享道。
“这是我师父传下来的保养秘方，请别在意！”
“没事……”看着眼前人难以理解的举动，敛红坊与百丝脉的生活模式果然还是相差甚远，或许确实是自己插手太多敛红坊的闲事，但心情怎么样也无法平复下来。
“那个，兮月姑娘……”
“什么事？”
“你有没有遇过什么无法解决的事，即使尽力也是徒劳无功？”
“很多呀！怎么了？”
欢快雀跃的语气不减，彷佛不是在说自己的事情。
“老桑跟你说了些什么吗？”
“嗯……算是吧……”听着兮月天真的语气，关于敛红坊的黑暗，季晅是怎么问也问不出口。
“不晓得兮月姑娘如何保持这种愉悦的心情？”
“傻吧。”
简洁明了，兮月甚至连思考都没有。
“以前莫莉总是这么说。”
“啊？”
出乎意料的答案，季晅还真没见过有人会说自己傻的。
“啊！要喊老桑是吧！想到往事就改不过来呢！”
惊愕之余，兮月带着她走入另一段关于敛红坊的记忆。
“我跟莫莉是同时期进来的，她很聪明，什么东西都一学就会。
我就傻了点，基本上都是缠着她一点一点教我的。
怎么说呢，有她在我就觉得很安心。”
“是剑桑。”
“啊对！老桑，老桑，老桑。”
兮月收起两片柠檬，撕掉脸上那一层逐渐干涸的薄膜，脸色透亮焕发，这保养秘方看起来还是有点效果。
“老桑是个情感细腻的人，什么事情都考虑很多，这也是她温柔的地方。
我想正是因为能看见她的温柔，才能保持愉悦吧！”
“看见她的温柔啊……”季晅仔细回想，从他们互不相识时，到百丝脉那一夜，再到与抽刀客搏斗，寻得敛红坊的避难所，无论方采寒自己多么讨厌，她都是拼尽全力的坚持下来，或许这就是她的温柔吧，对待婉儿也是。
“啊……真难懂……”
“呵呵，不急！或许看完《山河世间》就明白了！”
兮月坐到梳妆台前，又对着自己的脸涂涂抹抹，嘴角掩饰不住那抹欣喜。
“这两天要做最后的准备，我和老桑可能没法回来。”
《山河世间》吗……季晅脑中想起了旋律，是方采寒那首凄美的歌声，以及更早之前那首相思的痴情。
一抹影子排开暗影浮现，那是婉儿真挚的笑脸。
季晅抚上自已的右手掌心，回忆起那粗糙的手划过皮肤的触感。
“兮月姑娘，能询问你为何进入敛红坊吗？”
“不行喔！”
兮月漾起笑脸拒绝，季晅都感觉不到自己被拒绝了。
“这是敛红坊的规矩，不能过问别人的出身。”
“是吗，抱歉……”
“不过我觉得，比起出身，更重要的是现在，对吧！”
兮月的笑容，比起明月，更像是昼阳，足以温暖每个人的心窝。
“不晓得有没有帮助到你？”
“帮了大忙。”
或许正如兮月所说，自己太想探明过去，更该在乎的，是能够影响未来的现在。
像被感染似的，季晅不知不觉间，脸上也写下洋溢温暖的笑容。
拉门打开，方采寒混着水气，身着衬衣出来，季晅本想上前去解开心结，不料却被兮月抢先。
趁着方采寒最无防备的时候，兮月拿出一罐膏药类的东西就往方采寒脸上抹去，是她的保养秘方。
只听方采寒一声惊叫跌回浴所内，然后是两人打闹的声音
“你想打架？”
“来啊！我怕你啊！”
长舒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季晅觉得心安多了，她来到浴所门侧，兮月整个人压制在方采寒身上，仍朝她的脸涂抹灰稠的凝膏，方采寒则是放弃抵抗，一副任人摆布的姿态。
“那个……方采寒。”
看着被抹成黑面的方采寒，季晅始终忍不住笑意，咬着下唇不清不楚地说。
“刚才失礼的是我。”
“什么？”
方采寒没听明白，她一把抢过兮月手上的瓶罐，朝兮月使个眼色。
“季晅，你气色不是很好啊。”
兮月一个轻灵的踏步，立刻闪身到季晅后面架住她的双手，季晅还没弄明白什么状况，一阵黏1腻冰凉的触感就裹着脸颊。
方采寒毫不手软大把大把地抹，又细心地帮季晅涂匀、敷平。
季晅挣扎不能，只好乖乖地当个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啊……真解气。”
看着季晅满脸灰黑涂抹均匀，方采寒又一次伸着懒腰，虽然脸上都是凝膏，但看起来更有神了些。
“抱歉，刚刚对你说了失礼的话。”
凝膏的冰凉渗透表皮，季晅感觉的自己的脸渐渐僵硬。
“哦，那个我没放在心上。
我只是想提醒你，无私的热情有时候是一种伤害。”
方采寒捡起掉落在木板上的手巾，披在肩上，和着一股沐浴芬芳走过季晅身边。
“该怎么做，竭尽全力思考吧。”
不知为何，季晅竟觉得方采寒有那么一股谜样帅气。
“老桑！还有点时间，我们来对弈！如何？”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