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你也该接着休息了。”
拍拍衣襬，站起身来，狂风吹乱方采寒的短发，看起来却飘逸潇洒。
“对了！那个！风无情的事！”
“我记得，我会抓住那家伙。”
方采寒站在屋檐边，崭露一个自信的眼神，朝季晅伸出手。
“最后一次，之后你得自己想办法下去。”
“好……”搭上方采寒的手，其实季晅真正要说的是，他没把握风无情那事会成功。
终其一想，那也只是他的猜测，更何况自己无法确定抽刀客能否将李寺带回来，即使带回来，也无法肯定他与风无情有任何关系。
说不准一切都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不会有事的，别担心。”
轻声安抚，季晅感受到来自方采寒掌心的温度，想起兮月那一句话，方采寒彷佛看穿他的心思，运用自己的温柔温暖他人。
下一秒，季晅在五层楼高的屋檐边被方采寒使劲一甩甩入窗台。
他还来不及叫唤，命就没了半条。
方采寒接着翻下屋檐，跨过吓破胆子而愣了神的季晅，嘴角微扬。
“我说过，不会有事的。”
等季晅回过神来，周遭已经遁入黑暗，方采寒用着她无声无息的本领潜入床铺，季晅憋在口中那句恶劣都来不及骂出，就已消失无踪。
多亏这一吓，季晅现在清醒非常，整夜也不用睡了。
打混过数个日头，摸清敛红坊的作息后，季晅倒是很干脆地一觉睡到中午。
另他诧异的是，不像以往的公子生活那般醒来便能张口，这次方采寒并未给他送饭，想来也是两人从早上至现在都还没歇息过。
饿过两餐，季晅肚子叫得凶狠，想起自己昨日走过饭堂空无一人，也许能去那里混点吃的。
季晅按着昨日的步调换好装束，一边思索着自己该如何潜入坊主领域内的下人宅邸，一边不留神地拉开房门，只见三五艺女结伴走过。
“欸～你不觉得拂柳姐姐饰面白超帅的吗！”
“对啊，真不知道那个脂白有什么资格跟她一起演戏。”
季晅刚见一抹粉色，随即将拉门掩上。
昨日的这个时间，楼道里可是空无一人，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而今日只是匆匆一撇，艺女服饰的粉红布满整个廊道，交谈声与笑声混杂，所有艺女漫步悠哉，恍若今天无须接客。
因为排演吗……可以想象因为《山河世间》在广场排演，因此坊主不乐意接客的决定。
季晅坐在门前，耳朵紧贴门板，只好等这些艺女离开，祈祷她们还有事要忙。
“靠关系的吧，据说是大娘钦定要她演脂白。”
“真不要脸。”
“就是！”
“人家有权有势，也不是我们小小艺女可以触碰的，赶紧去吧，免得晚到又要挨骂。”
刚走过的那群艺女，声音尖锐得刺耳，满嘴也没什么好话。
季晅很快就平复自已的心情，他早该习惯敛红坊里的各种势利，越发在意只会越让自己待不住这个空间，难怪方采寒打从心底不喜欢这里，但她仍旧为了自己努力坚持着。
一刻钟过去，廊道里终于恢复平静。
季晅缓慢拉开门缝，还能看见廊道尽头一名艺女匆匆离去的身影。
季晅可以忍受敛红坊的势利，却耐不住自己的饿，他轻巧地带上门，躲藏在楼里的玉栏杆后挨房探查起来。
厢房、厢房、厢房、厢房，这整层楼道里，还真全部都是艺女住着的地方，从外看那隔间大小，想必不是弄花也得有个采瓣，都是有厅有浴的屋子。
季晅不死心，下了一层楼梯接着寻觅。
刚踩到四楼，鼻息间就涌出一阵味道，不像是食物，但闻起来和杂着甘草、谷粮的清奇和硬挺，若不是季晅饿得受不了，可能也不会将这股味道认成食物。
他悄悄接近味道的源头，像极饿坏的秃狼，守在门外谛听里面的动静，这又是一个厢房。
“吱宝，乖乖吃～不急，慢慢吃～”
季晅撬开一小段门缝朝里望去，撇眼就见到全身发白的鸟儿警觉的朝自己望来。
拉门敞开，俏丽的脑袋探出，左呼右望地，见没动静又将门掩上。
多亏季晅手脚溜得快，一闪身退到楼梯口的遮蔽里。
是鸟啊……
没想到在这个近乎冷漠的世界里，还有人会提起心胆默默眷养着动物。
这大概是敛红坊最后一丝温情，就跟方采寒悉心给自己送餐同等。
不知怎地，季晅脑海中浮现得竟是婉儿真挚的笑容，那勤快照料花儿的倩影，或许就是污浊世界里最干净的救赎。
想见到她。
中间还会经过饭厅，敛红坊人手众多，顺手摸一点食物应当不会被发现，想必方采寒也是这么做的。
季晅来到通往广场的桥边，那些艺女争先恐后地推挤蠕动，盛况可不比闯过敛红坊的守门人还差。
打消念头，季晅悠哉地往反方向走，在栏杆尽头处发现一个踩上岛屿的台阶，迎着溪水，周围散落许多洗涤工具。
洗衣棒、洗衣板、各式大大小小的水桶，想来没有浴所的艺女们，便是透过湖水承接水口。
脚踩着泥地，才感觉自己卸去人类世界华丽的规条，能随心所欲、随想而发。
季晅贪婪地吸食这里的空气，艺女们都为目睹《山河世间》的排演机近疯狂，他要趁这个时间多呼吸一些自由，索性绕着整个瓣型小岛散步起来。
走没两步，他就见着湖畔边缘摆着粗糙的矮木桥，简单搭着相邻的小土丘，只可惜土丘无人照料，上头长满荒芜的杂草。
试探性地踩过木桥，季晅这才发现湖水清澈透明，甚至可以直眼底下的泥抔，原来那土丘本就与瓣型岛屿相连，围起一场浅浅的泥滩，对岸还有一堆木板矮桥路修起小桥，直通湖心中间一抔岛屿凉亭。
也行吧。
季晅拎着鞋子，冰凉浸透脚踝，这倒是他鲜少接触到的事。
水底的烂泥缠人又黏1腻，不是什么好触感，并且因着自己体重不断在下沉。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