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晅,我是百丝脉中人。”
“随便,都行,你要找先生的工作室对吧?”
“嗯……抱歉刚刚吵醒你了。”
“没有,我本来就该这个时间起身。”
梨钰简单地整理过衣裳,将一头长发随意盘去,也不在意到底好不好看,就挺着身子走到季晅面前,不由分说地抬起下巴。
不知怎地,季晅竟被一股强势的气场震骇得无法动弹。
“哼,难怪白玉倾愿意放你进来。先去把妆卸了,真丑。”
妆容干裂在脸上的感觉有些僵硬。
经过自己的汗水打湿、炉火热晒,妆粉几乎都要跟自己的脸皮黏在一起,成一份子。
梨钰头也不回地带在前头,也不管季晅是否有无跟上,往回舞厅地下走着,自顾自的说着敛红坊的往事。
“先生已经逝去四年了,这四年来,她将整个敛红坊的地下基地扩建,白玉倾差遣不得赏识的艺女落地,要当作先生的人手。从二十数人开始,到现在有七八十人。”
梨钰来到舞厅地下,其余下人识趣的让出一个位置,供梨钰与季晅坐下。
季晅坐定,她便拿出脱妆的凝膏涂抹,她的手指尽是粗糙,动作勤快不似兮月温柔,却因为老练也没让季晅感到不适。
“我们对先生知者甚少,但大家都很敬重他。”
“他人很怪!”
在旁艺女应和道,是锅炉的蒸气中心。
一下子,所有关于古明画师叔很怪的传言纷扰四起。
“他还问我要不要给我重新整个牙!”
“他是想帮我做只假眼!”
“我上次看他拿木条组装,他跟我说那是木头脚丫子呢!”
听这叙述,错不了,确实是古明画师叔。
他为人古怪的一点即是,当所有百丝脉钻研于木法、金法、绳法机关时,他钻研的却是人体。
说是人体,却又要跟机关结合,运用机关技术辅佐生活。
季晅还记得,自己的机关弩箭要安在手上,也是受师叔启发。
“可惜啊!先生虽能改身,但不能改命,英才早逝。”
“没什么好可惜的。”
梨钰一脸严肃神情,语气有千斤重沉入水底的差。
她的唇有点裂紫,不知是因为妆点过,还是受过伤。
“人各有命,皆看因缘。他缘如此,本就该死。”
“这是什么意思?”
一句言语如利剑挑穿心脏,季晅受到冒犯,退开梨钰的利落绣手,诧怒质问。
“没什么意思。”
嫣然,梨钰好似很满意季晅的反应,嘴角轻扬,这一点细为表情却让季晅浑身不自在。
与风无情的刻意挑怒不同,这个人的一举一动,都有种柔媚的诡异,只要看着她那双瞇横双眼,就好像有百鬼在身侧作伴。
不留给季晅猜测时间,她随手扔出一卷脏得彻底的抹布,盖住季晅整颗头,抹净。
“赶紧擦干净,我带你去先生的工作室。”
腥味、臭味、尸味、朽味,经那一抹,全部黏在季晅脸上分割不开。
他没办法看着自己被整理成怎样,地下世界一面铜镜都没有,也不需要梳理。
梨钰手脚勤快异常,刚把季晅的脸抹干,就拍拍他右肩,然后头也不回的朝舞堂底下一条小道空间内走去。
“便是这里了,先生工作室的门。”
立在梨钰身后的,是一片横条木搭起来的墙角死路,根本未见门的影子。
木墙高有两米,跟整个室内空间差不多矮,很是压迫,宽度比季晅伸直张开双手还宽些。
待在这个角落,看不到艺女汇聚的桌台,形成一点点天然掩护。
木板上都是沾上污渍又擦去的洗刷痕迹,长年接触湿气让木板上生得湿苔菌丝,不知道会不会影响机关结构。
季晅尝试向内推,木板紊风不动,季晅再拉,却感觉有一层锁扣阻挡了出路。
他尝试向右滑移,发现木片是松动的,很快就明了整片木门的机关结构。
“是滑扣啊……真麻烦……”
从上到下一共有二十片木板,如果木门是左右两扇,中间还有卡锁的话,那必须摸解四十层的对应木片关系,只要一层顺序不对,整扇门就无法打开。
这确实是能够藏放秘密的好锁门,连百丝脉中人都需要花费不少时间摸索正确顺序。
“如何?百丝脉小子?”
“可以开,但须要花一点时间推敲出路径。”
“随你摸索吧,你那个大块头朋友一次做了五人份的工作,你想推敲多久都行。”
“不行,时间有限。”
初估是一天,一天内必须把此门破解。
“再晚就来不及了。”
方采寒命在旦夕,如果昏迷三天不吃不喝,即使没有毒发,她也会因为自己未进食饮水的身体干涸而死。
应该存在才对,如果古明画师叔专门研究人体工具,应该存在能帮助她昏厥时进食饮水的工具。
事不宜迟,季晅先从门顶开始,一片片推滑,首要先确认此面门板的机关是正顺还是逆顺,左翻还是右翻。
四个角落都检查过一遍后,他却有点茫然。
所有木片都可以推滑开相等的距离,露出一条缝细让背后锁柱可以运动。
这说明着,这片木门锁不仅不想让人迅速推解路数,还可能存在着多重死路迷惑解人。
这就是百丝脉大家的聪慧吗。
季晅嘴角抽蓄,不知道是否该笑,他好久没有这种,因为机关而热血沸腾的感觉了。
仰赖着对机关的敏锐直觉,季晅从右上开始推展滑扣,不出三十分钟就操作百来步,将四片木板向右推开一个人脸的距离。
仰赖自己高出一米六的身高,脑袋探到木墙后方,想要窥视整个中央锁柱的结构,却只换来一片漆黑。
“光,能有光吗?”
往后唤去,却没有人应答,梨钰早就离开工作室的密道角落,只留一群不明白发生何事的艺女聚在小道瞪大眼睛看着他拆墙板。
“你要光吗?”
一个女孩身形的影子托着蜡烛,仔细看才发现那人根本不是女孩,是只到季晅半身,矮得不象样的成年姑娘。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