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锦宁眼睛转了转，道：“那如果我说了，王爷可不能恼。”
“本王什么时候恼过你？”
“王爷，你看现在这样，你像不像我的马夫？”顾锦宁促狭道，眉眼愈弯。
“……”简皓玄无语，想了想，喃喃道，“恐怕整个大邺也就你敢让本王当马夫。”
顾锦宁耸耸肩，装没听见。
“今日见圣驾时，你在笑什么？”
没想到玄王还记得这茬，顾锦宁正想说没什么，但觑见玄王神情认真，知道自己这回躲不过了，便小声道：“那王爷也得不恼才行。”
简皓玄挑眉，轻点了下头。
“就是……想到王爷很像一种动物。”
“……什么动物？”
“凤黯。”顾锦宁顿了顿，没说出“乌鸦”二字。
简皓玄怔住，正想开口，顾锦宁忙道：“说好了不恼的。”
“没恼。”简皓玄声音有些闷。
怕玄王心里记仇，顾锦宁又缀了句：“虽然王爷好像独爱玄色，跟您名字也相称，不过穿其他颜色的衣裳或许也好看。”
她说得体贴，像在安慰一个被别人嘲笑丑的孩子。
简皓玄只觉气闷，终是忍不住道：“玄色能掩住血迹。”
“……王爷经常受伤？”顾锦宁蹙眉，不知为何心底颤了颤。
“偶尔会。”简皓玄不想再说此事，便转了话头，笑睨着顾锦宁，“上次宫宴时，你也在想这个？”
顾锦宁缩了缩脖子，嘀咕道：“王爷是连别人想什么都监视吗？”
“是从你的表情看出来的。”简皓玄拉住马缰，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本王看你是学会骑马了？都有闲工夫取笑本王了。”
“欸？！你想做什么？”顾锦宁顿时全身绷紧。
“教你骑马。”简皓玄起身一跃，便稳落在马背上，动作比顾锦宁的不知潇洒多少。
顾锦宁刚想回头斥他，简皓玄就催起了马。
虽然速度比来时慢了许多，但顾锦宁仍紧张不已，攥不成玄王衣角，只能紧紧拽着马缰。
“放松些。”简皓玄拍了拍顾锦宁，又扶着她的腰，道，“脚下使力，上身抬起，别坐太实，不然腿会磨伤。”
试了几次，顾锦宁只觉身上无力，张口已带哭腔：“我，我不敢啊！”
“莫怕，我护着你，不会跌下去。”
简皓玄的声音低沉，听在耳中有些心安，随即顾锦宁鼓起勇气，咬牙又尝试。
“对，就是这样。”简皓玄扶在她腰上的手慢慢松开，鼓励道，“你再放松些，身子跟着马蹄的节奏。”
鸣镝在夜色中长鬃翻飞，迅疾如电，在简皓玄的指点下，顾锦宁渐渐适应了骑马的姿势。
见身前的人终于学会了，简皓玄牵动马缰，掉转方向。
“要回去了？”顾锦宁有些意犹未尽。
“已经很迟了。”简皓玄控着马缰，轻笑道，“你还没骑够？”
顾锦宁抿了抿唇，不说话。
“明日你就又能骑马了。”简皓玄伸手摸了摸顾锦宁的脑袋。
顾锦宁也摸了摸他摸过的地方，小声道：“王爷果然是长辈，我父亲都没摸过我的头。”
简皓玄微窘，他好像确实年纪……有些大。
返回时马跑得并不快，顾锦宁玩性过后，才察觉到累，打了个哈欠。
“你若乏了，就靠着我。”简皓玄知道她体力有限，又解释道，“夜深风凉，马若跑太快你会受寒。”
整晚玄王除了教动作时的必要触碰，其他时候都是克己慎行，没有丝毫逾礼。
哪怕此时共骑，两人之间也留着缝隙，没有挨着。
故而顾锦宁也没觉得他失礼，自己确实有些撑不住了，便朝后靠了靠，歪在玄王胸前。
男子胸膛宽阔厚实，顾锦宁刚挨上，眼皮就更沉了。
迷迷糊糊间，她隐约闻到很好闻的气味，喃喃道：“王爷还用熏香吗？”
“从未用过。”简皓玄也侧头嗅嗅自己的衣裳，狐疑道，“有什么味道吗？”
“可能……没有吧。”最后一个字说完，顾锦宁已睡着了。
她其实睡去前，有过瞬间的迟疑，想说自己是不是太不拘俗礼了。
很快她又自觉多虑，玄王似乎比她年长很多，在他眼中，自己恐怕只是个黄毛丫头。
更何况，玄王不论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招招手便有大把供他挑，却至今未婚，想必要么是眼高，要么就是和那陈雪菘一样。
许是疲乏，此时的顾锦宁并未向深处想。
直到很久之后，她回想起这个月夜，重新问了问自己，倘若那时身后换成别人，她是否还会如此随性且安心。
答案很显然，不会。换成其他任何人，她都不会如此。
简皓玄将马速又降了些，一手搂着怀里的顾锦宁，一手轻碰了碰她的鼻尖。
睡着的顾锦宁皱了皱鼻子，又朝他怀里拱了拱。
简皓玄不由薄唇扬起，虽然手触到顾锦宁鼻尖温热，他仍不放心，伸手护在她的头顶。
他始终维持着这个姿势，直到已渐近营地时，才将顾锦宁唤醒。
顾锦宁朦胧地眨眨眼，恍惚了一瞬才想起自己还在马上。
“啊，这么快就到了。”刚睡醒的顾锦宁双眸惺忪，没有了平日的清冷眼神，才真的像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模样。
简皓玄垂眸看着她，眼中溢着温柔，笑道：“嗯，到了。”
顾锦宁此时还没完全醒神，感觉身后的人在笑，便懒懒地脱口而出：“王爷，你为什么这么爱笑。”
“……有么？”简皓玄微顿，随即又唇角弧度更深。
似乎……没有。顾锦宁愣愣地想了想，终于神志归位，说道：“许是我还没睡醒。”
但她又仔细回想，却发现印象中玄王冷漠的样子已经很模糊了。
顾锦宁用力摇了摇头，眨眨眼睛，双眸才彻底恢复清亮。
两人回到营地边时，秋桐还在原地候着。
简皓玄将顾锦宁扶下马，便对秋桐说道：“你今后跟着顾小姐，不必再听本王差遣。”
秋桐怔了半晌，虽愕然，却仍恭敬单膝跪地，对顾锦宁道：“奴婢但凭小姐吩咐。”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