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主意兴阑珊地挥了挥手，司仪立即领会其意，上前问众人可有意继续对试。
台上的男子们皆顺坡下驴，谦道愧不如人，自愿放弃资格，一场招亲便毫无预兆地无疾而终。
程姝瑶见状，也从窗沿跳下，余韵未尽地感慨着：“原来这不是招亲，而是大公主的专场告白大会啊，啧……勇气可嘉，勇气可嘉。”
她说罢，见好友仍眉头紧锁地望着擂台，便又回头看了看，却只瞧见玄王与大公主进入帷幕的背影，遂狐疑问道：“锦宁，你可是知晓什么内情？”
顾锦宁收回视线，顿了顿，却道：“你饿不饿？”
“诶呀，你不说这茬，我都忘了！”程姝瑶一拍额头，忙叫茶楼伙计进来点菜。
两人点了些午茶糕点，顾锦宁不急不缓地吃着，程姝瑶知道好友许是遇到难处了，也不催问，只等好友想好了自己开口。
一旬茶水过后，顾锦宁用帕子擦了擦唇角，才严肃地道：“姝瑶，昨日，玄王曾来找过我。”
“怎的，他有说什么？”程姝瑶未太在意，又夹起一枚酥饺吃。
顾锦宁沉默半晌，道：“玄王说，之前帮过我的，要我……以身相报。”
“咳咳咳……”程姝瑶被噎住，喝了半杯茶压下，又惊又喜，“我说你怎么苦大仇深的，还真是要以身报恩啊！”
“姝瑶，这不是重点。”顾锦宁忙截住她的乌鸦嘴，道，“玄王给苏大公子的那枚玉，我认得。”
随即顾锦宁讲出前因后果，最后叹了声，道：“原本我以为，玄王是与苏大公子有旧怨，今日见此情形，却有些怀疑，其中是否还有我的因素。”
程姝瑶拄着下巴琢磨，推测道：“也许是罢，玄王若真的属意你，势必对苏慕白有敌意……毕竟，女子给男子治病，跟犯了天大的忌讳似的。”
遂又小声添了句：“小气男人也就只能在这儿耍耍威风，若是去了我们那儿，找个医生老婆还不得把他气死。”
顾锦宁蹙眉缄默，抿着唇不语，程姝瑶则笃定道：“看来，玄王不是一时兴起，应当是来真的，否则，怎会那么早便不许你与苏慕白来往。”
见好友面色颓丧，程姝瑶又道：“你这么丧作甚。你若喜欢他，自然皆大欢喜，两厢情愿。若你不喜欢，不如与他直言，我觉得吧，那个王爷虽然霸道强横，却不像是死皮赖脸之徒，你坦言相告，他总不至于会强迫。”
这一番话，放眼整个大邺，惟有程姝瑶会说且敢说。若是其他的闺阁女子，首先想到的，定是闺誉和父母之命，亦或是面对婚姻大事时的娇羞忐忑，断不会如她这般，把事情说得简单又直白，还能想到作为当事人，女子也有拒绝的权利。
顾锦宁也是头一回听到这样的观念，怔怔地望着程姝瑶。
“你盯着我作甚么！”程姝瑶嗤笑，也学着顾锦宁总拍她脑袋的动作，拍了拍顾锦宁，道，“所以，顾大小姐，你现在要弄清楚的是，你到底喜不喜欢人家？”
被拍了脑袋，顾锦宁却还是一动不动，呆愣着说不出话，此时她才想起问自己，究竟对玄王是什么情感。
但内情并不似程姝瑶说得那般简单，若她真的也心仪玄王，却仍是不能嫁他，到那时，会更加难过。
顾锦宁原先只想与友人倾诉，未曾想，倾吐过后，被开了窍，反而心绪愈乱。程姝瑶看她面露忧虑，便问道：“你是有什么顾虑？”
“算是罢……不过，是旁的事。”顾锦宁敛眸，斟酌了许久，才轻声道，“不论我喜或不喜玄王，皆不想与他再来往了。只是眼下……始终找不到回避的法子。”
程姝瑶托着下巴，大眼睛忽闪，对顾锦宁认真道：“有几个法子。第一，你赶紧给自己找门亲事。第二，你去与玄王说明白，让他别再纠缠你了。第三，你委曲委屈，就给他当王妃罢。”
她说得严肃，顾锦宁闻言却失笑，斥道：“你怎的还没个正经？我是同你讲正事儿呢！”
“那你说，我哪个讲错了，难道还有别的法子吗？”程姝瑶也笑，遂又好奇道，“我是真觉得，玄王还不错啊……锦宁，你到底是为何，执意与他撇清关系？哪怕是相亲，也要有了相处机会，才能下定论嘛。”
顾锦宁垂首默然，良久才道：“他，不是好人。”
“噗……你果然是小女孩！”程姝瑶嗤笑，顾锦宁也笑笑，未再提起此事。
此时回宫复命的马车里，简皓玄正倚着靠枕，眯眸养神。若让他知晓，程姝瑶此刻对顾锦宁说了这番话，恐怕他会怒气冲发，立刻调转马头回去。
他始终不与顾锦宁挑明，就是在等。待终有一日，两人牵缠加深，顾锦宁对他产生依赖，再也无法回避时，他才会一击必中。
简皓玄承认自己贪心，不仅想得到这个人，还想得到心甘情愿的心。否则他一个好好的摄政王爷，何至于如此煞费苦心，整日净想些旁门左道，围着个小姑娘转。
之前两人关系发展，虽偶有误会，但确实如简皓玄预期，正渐渐加深了解。按他的计划，只要他厚着脸皮，一直在顾锦宁眼前晃悠，时不时在顾国公面前塑造些好印象，且严防死守他人心思不正，至多一年，便会水到渠成。
到那时，他直接去国公府提亲，虽然顾锦宁还未及笄，可他年纪大了不等人，而且大婚流程复杂，准备起来，也要个一年半载的。如此安排，刚好到顾锦宁及笄时，就能迎玄王妃进门，一点时间都不耽误，可谓皆大欢喜。
若不是顾锦宁突然转了态度，可以预见，简皓玄的谋划差不离能成功。
但眼下……恐怕要换个谋略了。
简皓玄阖眸想着，指尖轻捻，适才顾锦宁在茶楼上探头的模样，突然从简皓玄脑海中晃过，他不禁扬唇苦笑。
小姑娘确实气性大，该是还没消气罢。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