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那是。”
“咦?你们发现没?自打林姑娘醒来抱过后,小少爷就不哭了。看!在冬梅怀里睡得多香!”
“小少爷这小模样,长得真俊!”
“咱们林县令,听说早年也是状元郎呢!”
“读书人嘛,斯斯文文,满腹经纶。小少爷的长相,随了其父,自然也不差。”
“林夫人的美貌,那也是数一数二的。”
“可不是嘛!”
……
后宅仆妇们,心神一松,自然免不了聚在一起,说些家长里短的闲话。这些话,落入冬梅耳中,只让她觉得心痛如绞。
父母皆亡!
对尚未及笈的她家姑娘而言,又是怎样的切肤之痛?
她家姑娘心里,该有多痛苦……
县衙,距离西城楼不远。
以众人的脚程,也要徒步走一炷香时间。途中,徐主簿已将这两日城外的情况告知。
特意提了一个人——
李宴之!
“林姑娘,老夫并非趋炎附势之辈,但必须告知,此人来头不小,即便是你爹,也招惹不起。英国公,乃三朝元老,先帝胞弟,当今天子的亲叔叔。”
“嗯。”林秀淡淡点头。
徐主簿见她不以为意的态度,不由心急。
“似李公子这般身份,想来也只是被国公爷打发来安丰县,历练一番,用不了多久自会回京。在此期间,你切勿与李公子起什么冲突。”
这番话,身边众人大都听进去,暗自长了个心眼,提醒自己别得罪此人。
独独林秀例外。
“两日前,这位‘来头不小’的李公子,好像拆了我的房门。”
呃……徐主簿无言以对。
差点忘了,林秀这丫头心地善良不假,打小却也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儿。
徐主簿记得,她五岁那年,夜里从窗户爬入他的房中,拿着一把剪刀,咔嚓咔嚓,剪了他好不容易留长的胡须。
起因是……
因林文渊事务繁忙,无暇管教子女,将林秀托付给他。徐主簿自然是欣然领命,便让林秀每日来书房练字。前三日,她字写的歪歪扭扭,又不老实,总偷偷溜到院子里玩,少不得要被罚。那日,徐主簿罚林秀打手心,不轻不重打了几下……就被这小丫头记恨上了……
从那之后。
徐主簿再没罚过林秀打手心,只不过,他暗戳戳向林文渊打了小报告。
林文渊在自家子女的教导方面,素来严格。
每回林秀犯错,还是会被罚打手心,只不过,拿戒尺的人换成了……她的亲爹。这小丫头,敢怒不敢言。后来听说,县令大人睡了整整三个月的书房,后宅仆妇时常议论:姑娘怎么还怕黑?天天缠着要夫人陪着睡。
徐主簿偶然间听到这些闲话,哭笑不得:小丫头如此聪慧,心眼咋这么小呢?
再后来,林秀年岁渐长,性子便收敛了许多……
……
过往历历在目,仿佛就发生在昨日。
世事无常。
如今却已是,物是人非。
倘若林丫头犯错,再也不会有林文渊板着脸,将戒尺高高举起,轻轻落下,打她手心……林丫头再拿着“怕黑”当借口的时候,再也不会有一位美貌温柔的女子,陪着她,哄她入睡……
徐主簿回过神来。
一抬头,才察觉林秀和孙大夫等人已朝西城楼走去,独留他自己站在原地,望着众人的背影,眼眶酸涩。
“秀丫头……”
“老夫愿你——
“此生,平安喜乐!”
有一种心疼,在胸腔里蔓延开来。好一会儿,徐主簿无声轻叹,背负双手朝东城楼而去。
东城楼。
难民人数相对较少,且,全是从邻县安丰县过来的伤患。
想也知道,当初难民暴乱,他们也是受了鱼池之殃,或被安丰县官兵误伤,或在双方打斗中被误伤。
八月初,安丰县,那一场难民暴乱……
死伤无数。
如今的安丰县,不仅是座空城,还是一座死城……
本章结束